宋明晖伸手,把他大脑袋推开,江承海挨着他不放,顶着他手继续往前。 等宋明晖夸他眼光好,把先前的话,加了句修饰,不单夸哥婿,夸他选的哥婿,他才开怀长笑。 院里,晚来一步的谢星珩没能见着江承海,见小鱼也在外头候着,不由奇了。 “爹不想跟你说话吗?” 江知与坐门下台阶上,笑意盈面。 “想啊,不过他从外地回来,都要先跟爹爹说话,他俩说完了,才轮到我。” 父亲跟爹爹感情好,他也跟相中的人成亲了,心里美得很。 他单手托腮,望着他俊美非凡的夫君,甜甜道:“父亲回来了,我就能跟你一起上京了。” 谢星珩挨着他坐:“好事。” 江知与知道京都有三叔,还有见过他画像的老太监,他跟过去,会给谢星珩带来诸多不便。 他想过了,“我到时就扮作你的书童,把脸涂黑一点。” 书童鱼。 解锁新皮肤。 谢星珩说:“我也想当书童。” 都是书童。 他俩合该是一对儿。 江知与眼眸弯弯:“那让来喜做少爷。” 极好。 两人坐台阶上说说笑笑,后面房门开了,他俩才起身。 江承海情绪稳定,换上干净衣袍,又是那个豪爽阔气的江老爷。 他照例先夸了谢星珩一番,才说:“晚上咱爷俩喝一杯。” 谢星珩应好,也关怀他身体情况。 两个说得有来有回,分明是客套话,听着又十分熨贴合心意。 镖局前院慢慢热闹起来,是镖师们的家属来了。 做他们这行的,怕的不是受伤,能活着回来,就是大喜。 各人眼睛红红,路上哭了一回,过来接人,又都是笑着的。 这次押镖是江承海主事,涉及广平王府,连明面上的大管家吴术都知之甚少。 王府给生意,他们接了是福气。价不敢开高,给了价,也不好一次拿全款。 江承海原先打算做个亏本买卖,低价接了,把路费挣了就行。 后边谢星珩说,想要打听王爷家的傻儿子的信息,他才感觉此行不亏。 不过王府的人厚道,出发前,就把银票给了,真正的重金,这一单,就有五千两。 算算伤员,以及危险程度,这笔押镖钱,也能叫买命财。 江承海也是厚道人。 所得钱财,镖局要留定额的,余下的兄弟们分。 镖局定额的钱不少,通常是拿四股。这种数额大的,会留一半。 这些年经营下来,伤残、死亡的兄弟都是镖局给大笔的抚恤,供家人安生过日子。 谁也算不准自个儿的命数,镖局拿就拿了,他们服气。 月钱是固定的日子,每月初一发。 分红则是走镖结束,镖局账房核算过,就把银子发下去。 在镖局多干几年,手头不缺闲钱。有人是来对个账,暂时不领钱,等着月钱下来时,过来拿银票。 这是怕走路上被抢了,也怕藏家里被偷了。放镖局他们安心。 过了这阵风头,他们随什么时候拿,都不起眼了。 发钱是个盛大喜事,谢星珩也来看。 镖局的企业文化搞得好,做老大的明着挣钱,也为兄弟们谋福利,大家都团结一心。 江家还没缓过劲儿,大箱的现银没有,手头用的是林庚退回来的九千五百两。薄薄一张纸,情绪刺激小。 江知与跟谢星珩说:“之前都会换上成箱的银子,都是小银子,一颗颗高高堆着,银子成色足,放院里一摆,别提多漂亮了。有一年,我记得是我十岁那年,我说见多了银子,还没见过成堆的金子,那年分账,镖局就换了成箱的金子。金价十倍于银,拿手里没什么分量,过后也没分完,可大家伙都高兴。还请了舞狮队来,杂耍的班子有两个,就在镖局门口,百姓们围观,真是热闹!” 谢星珩突然感觉现代的红包雨弱爆了。 什么土豪场面,金子银子成箱摆。 现代挺多人攒金豆豆,也就一颗颗买而已。 他对这场面很是向往。 江家重新振兴后,他高低得办一场。 金子、银子、玉器、宝石、珍珠等等,还有很金贵的各种锦缎、绣品。多气派。 他跟江知与这般说小话,江知与听了连连点头。 江知与也喜欢,这些贵贵的东西摆一块儿,他光看着就心情好。 分钱的时候,江承海就是个吉祥物,主要操作人是吴术。 他眼睛往小夫夫俩那里瞥一眼,没眼看。 年轻人,就是腻歪。 银钱核算完,有些家里孩子适龄的人,就问镖局还要不要集体办喜酒。 “大家伙都安全回来了,家里也福来运转,办个喜事热闹热闹?” 这场喜事,是江知与在赈灾期间,就请媒人筹办的事。 中间因江家的变故,平白当了一场考验,下定的数家都退了亲,这阵天天有媒人来。或是帮着求和,或是再介绍旁的哥儿姐儿。 年轻汉子要面子,脾气也硬。 退过亲,就不吃回头草。 转眼又相看别人,感觉怪怪的,都拖着了。 媒人们个顶个的着急,这都不是生意的事儿了,是招牌! 谁家好媒人,说的亲事十有八九都退了? 为着招牌,为着口碑,什么深巷子的好孩子都给扒拉出来了。 说词可诱人:“秋里成亲,冬天都有人暖被窝了!” 并非是全部人都被退亲。 媒人们也拿这部分人来吸引别的单身汉。 “到时候他们都媳妇孩子热炕头,你羡慕不羡慕哦?” 羡慕啊,羡慕就来相看! 江知与过去问了情况,都是有过命交情的兄弟,家里孩子一块儿成亲没什么不好。 给孩子一个台阶下,这事儿就成了。 谢星珩跟江知与赶不上喜酒,江知与要一同上京,连中秋都得在外边过。 晚上一家四口,坐屋里小酒喝着,小菜吃着,闲聊都是家常。 江承海知道家仆都遣散了,这些用惯了的人,或许都有这样那样的毛病,却有一样好,知根知底。 他是这样想的,安排活计也不往榨油坊、酱油坊里送,先把鸡舍搭起来,让这些人去孵小鸡。 谢星珩的大哥大嫂都是老实本分人,话养多了些,心眼子长不出来,另外请人,还得提心吊胆,也怕奴大欺主。 有手艺傍身,总不能三五十只的孵着玩儿,还得请人,把场子盘大。 这样才好跟养殖场对接,连通榨油坊的油渣,所有环节都高速运转起来。 谢星珩想了想,打起王管家的主意。 “他还回府上吗?” 回不来了。 这次挨打,伤了根子,捡了条命,再管着府邸,就太操劳了。 宋明晖说:“让来巧管。这孩子也到岁数了,留府上不好相看亲事,跟着他父亲一块儿离府正好。他脸嫩,管不了的事再让老王撑个脸面。” 不至于把王管家冷落了,好让人心里有点事惦记着,不容易颓丧。 这便好。 江承海回来第二天,姜楚英带着江致微来拜见。 姜楚英好几天没见着人,江致微初时是每天来,后边是隔天来。 江知与问过二婶情况,江致微说是身体不适。 见了面,江知与就问她身体可好了,“有请郎中看吗?是哪里不舒服?” 姜楚英脸色不太好,比病气红润,又比健康多些蜡黄。 简而言之,是黄里透红。 江知与正疑惑,姜楚英就说有事要跟他父亲说。 江知与微怔。 二婶守寡多年,把儿子放在首位,其次就是她的名节。 哪怕是跟他父亲,都避讳着,这些年是跟他爹爹接触多,一家吃个团圆饭,她才会跟父亲说两句话。 也是一刹那,江知与引路,带她去后院茶室等。 他们一家现在住的屋子是镖局后院,实在不清静,也太小。 不利于养病,待客也不方便。 江承海昨晚上发现宋明晖脖颈上有伤痕,愈合后留了浅粉色的伤疤。 今天沉着脸,心里堵得慌。 他动怒,不利于养伤。 宋明晖板着脸说过,无效,又转而轻言哄了几句。 江承海是真的气,哄了会儿,脸色好转,心里还是堵。 正说到要紧处,江知与来找他。 “爹,二婶来了,说有事找你,现在在茶室等着。” 江承海也愣:“她找我做什么?” 他愣完就看宋明晖。 宋明晖不为所动,往桌上小铜炉里添香料,这是他请名医调的香,利于凝神养息。江承海该多闻闻。 江承海打了个喷嚏。 宋明晖:“……” 江承海不敢问了,起身去茶室。 江知与没跟过去,坐在父亲刚坐热的垫子上,也去拨弄香料。 “堂哥去找小谢了,他们说科举的事,我也听不懂,正好闲着,要么我们今天做月饼吃吧?” 他们都不能在家过中秋了。 宋明晖不吃。 “改天做。” 二十八走,改天就是二十七做月饼。 江知与心思敏感,某些时刻的钝感来源于信任。 错开今天,那不就是避开二婶和堂哥吗? 江知与往外看,小声问:“爹爹,你跟二婶有气?” 宋明晖摇头:“今天没胃口。” 江知与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他父亲情绪外露,很好懂,他看脸色就能看出很多事。 爹爹的心事不好懂,需要仔细分辨。 茶室里。 江承海敞着门,看桌案长而窄,他跟弟媳相对而坐不合适,就把垫子拉远了点,盘膝打坐。 他昨天回来的,知道的消息有限。 还没见过其他掌柜的,镖局的杂务多,加上江府家变,吴术也未说起姜楚英拒收家财的事,他什么都不知道。 姜楚英跟他说了,江承海看她两眼,道:“没事。” 活在他眼皮子底下的人,是什么性子,他最清楚。 独自在二房当家,也是个爽利女子。 出来别家,就总柔弱瑟缩。 特别是在他家,跟在阿晖身边,爱抢着端茶递水。 问就是无以为报。 那也不用这样报啊。 说也不听。 夫夫俩私下说过,宋明晖说她缺乏安全感,随她怎样。 江承海刚想到这个,姜楚英就因他的二字回应掉起了眼泪。 “大哥,你知道的,老二就这么一点骨血,我答应过他会把孩子养好,我那天真的太怕了,我哪能不知道你待致微视如己出?可他读书这么多年,我不敢去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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