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妇人一个,没靠山,没背景,才干也浅,所识人脉,都跟江家大房有关。 她做什么都改变不了事情走向,但她的选择,会决定她儿子的前程。 江承海只能继续说没事。 心头那点火气,被心寒替代。 脾气烈,不适合做商人。 巴结奉承完,再听些难听话,肺都能气炸。 所以他也养出来一套本事——左耳进,右耳出。 该听听,不该听就不听。 差不多等姜楚英哭完,江承海直接问:“你们在京都的事,都说我听。阿晖怎么病的?” 姜楚英拿帕子擦眼睛。 “我们到府上,他们正忙着办寿宴,上下都忙,我们住的偏远角房。还算清静,因远,三餐总有遗漏。每天天不亮就要起来伺候公婆。说我们难得见一回爹娘,不能躲懒,要多尽孝。” 说来说去,就那些磋磨花样。 两个泥腿子,跟着小儿子升天,当起了老祖宗。 十来年的养尊处优,磨出了一副好尊荣,品性难改。 从前在乡里会的磋磨一样没忘,到了京都,又学了些后宅阴私,折磨起人,真真是要命。 这回要不是江老三想要送江知与去当侍妾,让二老收敛,宋明晖能不能全须全尾的回来都不一定。 “他装病,用冰块加凉水,泡了一宿。高热几天才退,落下了咳疾,这病也怪,老三都叫太医来看过了,还开了丸药,一直不见好。” 江承海问:“是哪位太医?” 姜楚英回忆着道:“听说是姓方,叫方太医。” 她说这事,眼泪干得快,半滴也没有。 江承海突然意识到,他从未了解过这个弟媳。 这些年,一直认为她不容易,处事战战兢兢。 在自家,要强硬着撑起门户。 到了别家,又生怕哪里做得不好,得罪人不自知。 可他二弟死了十八年了。 十八年,话都没说利索的江致微已经是翩翩书生郎了,马上要考举人了。 江承海起身,走到了门口,姜楚英又叫住他。 “大哥,我是真的怕。” 江承海说了很多次没事。 他不说了,直接走人。 回到房里,小鱼还在。 父子俩对着坐,一盘香料给他俩压出了花,两人玩得很开心。 江承海站门口想想。 二房的尚且如此,他那些狼心狗肺的族亲就不用说了。 这段时间,苦了他们了。 江知与等着他来,问问去京都的路线。 父亲一身血的回来,有些路得规避。 江承海拿了地图,给他划线指路。 他这次没在京城久留,感觉京城的气氛很“紧”,压抑着什么风暴般。 宋明晖去了京城,没几天就病了,期间只忙着打点一回,往家里传信,其他消息来不及探听。 他就知道老三把寿宴办得很热闹,来了很多官员,看不出来气氛紧张。 京都是皇城,天子脚下,瞬息万变是常事。 谁知道天子在想什么,会因什么发怒。 江知与记下了,午前,去叫夫君跟堂哥吃饭。 还未进京,能再看看。 到了京都,若气氛还是紧,就要让两位考生收着点。 哪怕过分保守,无缘举人。也好过被捉了典型。 午饭人多,吃得热闹。 散场过后,江致微没急着回家,跟谢星珩继续“对对子”。 科举有固定格式,书市上还有流通的对偶句子合集大全,刻苦点的书生,会自己写。 谢星珩没当过学渣,落在古代的时间确实太短,沾了原身的光,背什么都熟悉,省了大半时间,刷起题来依然吃力。 他学了答题规格以后,就狂作文章,带了小册子背诵精彩句子,相当于现代语文的作文素材。 大段的时间,他都是在作文。 古代作文短,初期是熟悉格式的走量,他不拘好不好,想到句子就往上面写。 过后也总结“错题集”,还有“优秀句子”合集。 这些是他自己的产物,能直接写上卷子。 刷题有顺序,他习惯的方式是由大到小,一开始不抠细节。 备战科举也同样,先大量阅读,熟悉“教材”。再大量作文,熟悉“题型”。 再到现在的名师指点,同窗交流。他大量的“错题”得到改正,在这基础上,继续作文。 他有取舍,正经拼才华,他比不过古代书生。 所以学习时,重点锻炼的能力是,把他对题目的解答,转换为八股文。 相当于文言文翻译。 不过他是把白话,翻译成文言文。 再加点限制。 字数限制,格式限制。 这个思路转变后,科举似乎也不那么难。 出发前一天,家里提前过中秋。 江知与叫人做了月饼模具,其中有小鱼、星星、爱心。 谢星珩一看就笑,跟他挨着压模时,想到了些表情包。 什么“你给我小星”“我觉得布星”。 谐音梗。 江知与听得懂。 他会做衣服,绣工还不错,听着就想做个布星、小星星。 谢星珩坏心眼儿:“你知道小鱼有什么吗?” 他使坏,江知与也想听。 “什么?” 谢星珩说:“有一种说法,人懒、过得安逸、目标是为了躺平,自己连翻身都不想动,这叫咸鱼。” 江知与看他。 谢星珩慢悠悠道:“与之相对的,忙里偷闲,就叫摸鱼。” 江知与突地红脸。 他大胆道:“我们现在是什么?” 谢星珩把特殊模具的月饼,以小鱼、爱心、星星的顺序摆好。 “忙里偷闲,我在摸鱼,你在爱我。”
第39章 封赏到 上京赶考的路线稍有变动,大方向不改。 先走水路到府城,再转陆路去京都。 张佑带了三个人护送,徐诚连夜给江知与发求助信号,获得江知与的点名,拗不过徐诚的娘亲穆彩凤,没能把他捎带上。 人站码头,徐诚欲哭无泪。 “我完了……等你回来,我指定已经成亲了……” 他比江知与大,年初满的十八,虚岁算十九。眼看着今年要过完了,他娘把他当二十岁的“老哥儿”看待。 从前对他的亲事,着急归着急,没逼着他硬嫁。 现在镖局都要联合办喜事了,那些师兄弟们,没一个敢来求娶他,加上他前阵子满城跑,他娘认可他的品性,作为亲娘,还是担忧,说了老话,想要他成家,拘拘心性。 江知与问他:“你不想成亲吗?” 他俩感情好,他记得徐诚也对成亲之事有所向往的。 之前还说过喜好。他性子要强,也爱管事,男人的性子最好软和一些,免得两人三天两头的吵架,看着就闹心。 这个要求不难办。 徐诚的父亲是镖局二当家,他们兄弟都在镖局干活,娘亲守着个小铺面卖首饰,家底颇为丰厚。他能招婿的。 徐诚不跟他说假话:“今年没出岔子,这亲事我就随我娘,她又不会害我,我也没喜欢的人,怎样都行,凑合着过吧。可我看你夫君这么有情有义,我觉着我这也不能太将就。” 不说多轰轰烈烈吧,至少要能同甘共苦。 江知与能懂他的心思,他刚择亲那阵,心里不说抗拒,也十分忐忑。 要不是刚好碰上了谢星珩,又被他吸引。一日日探听下来,越发喜欢,有了期盼,这亲事也没滋没味的。 他想了想,跟徐诚说:“我打算把各地镖局的落脚点走动一番,让他们打听当地消息,半个月传一封信,此去是北上,南方的路子原想年后再说,你若实在逃不开,也没碰上合心意的,你就去找我爹爹说,我爹爹会帮你劝劝凤姨的。” 穆彩凤看着铺面,徐武成亲后,夫朗会生,头胎就是双胞,孩子刚满三岁,又给怀上了。 她家里头忙不过来,才渐渐少来江府玩。之前跟宋明晖走得很近,两人能说体己话。 徐诚想想,认为可行。 二次送考,来人颇多。 谢星珩那头,宋明晖跟江承海都在,让他放宽心,别有太大压力。 家乡遭灾在前,岳家有祸在后。从前再有才华,这数月的耽搁做不了假。 朝廷来人,又压得他家无力反抗,差点家破人亡。谢星珩心里憋着气,这段时间读书勤奋又刻苦。 他们看在眼里,欣慰之余,也担心他过犹不及,越想要,越得不到。 江承海跟他说:“大不了我给你买个名额,你去国子监读书。” 国子监可以纳供换名额,就是高价自费读书。 熬出资历,顺利毕业,也能分配官职。 这对谢星珩来说是最差的路子,国子监镀金一回,归来还是秀才,同窗都要瞧不起,白瞎了那么好的人脉资源。 单纯去读书,是可以考虑的。他钟情名师教学。 古代教育资源分配极其不均匀,不像现代,各类补习班遍布全国,网上一搜,什么教程都有。 在古代,国子监就是顶级学府了。 他谢过好意,又听宋明晖说:“路上的事,你多听小鱼安排,他熟悉。别光顾着心疼人,你们能顺利到京都,才好放心休息。” 谢星珩也应下。 算上逃难、去府城,他这是第三次出远门。 府城来的郎中跟他们同行,这回是返乡。 他也给宋明晖把脉过,得出的诊断未变,是中毒。 章正离开后,就是他给宋明晖调养身体,现在离开丰州,留了许多丸药,让宋明晖根据症状,酌情增减服用颗数。 谢星珩请他出诊时带去的丸药,他一并拿回来了,少了两颗,他验过,毒药是下在丸药里头的。 江知与这回上京,就是想查谁是下毒的人。 这消息他知道,宋明晖又单独把他拉到一边,嘱咐他不可冒进。 “路上的事、衣食起居的事,你做主。这些外头的事,你多听听珩儿的。” 江知与记下了。 上次给谢星珩收拾行李,带的衣服都轻薄,全是夏装。那时还早,天热。想着银子多带点,到了京都,再就地买夹袄。 这回都赶上入秋了,所带衣物厚了些,也是轻装上路,各自就带了三身换洗衣服,余下在京都添置。 江知与先拿东西上船,谢星珩在下边,跟大哥谢根说话。 腿伤医治两个月,将将能下地走动。 谢根不敢乱来,拐杖还拄着。 他这次来,把谢星珩留家里的银票都带上了,要给谢星珩做路费。 谢星珩给他还回去:“我真不缺银子花,这钱你留着。” 谢根跟陈冬都没拿过这么大笔的银子,烧手,放家里头,他俩睡觉都不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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