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江知与也是很传统的小哥儿,加上性情温和柔顺,对外的事,交给谢星珩去办,才是正常的。 只是他们最近跟谢星珩接触多,这书生脸皮厚,各种夫郎为尊的话说得溜溜的,他们本就向着江知与,开始含糊了,现在反而不好反驳。 谢星珩问:“徐诚在吗?我找他问点儿事。” 徐诚是镖局二当家的小哥儿,自幼跟江知与玩得好,跟着读书习字,也会算账,现在管着镖局几十号人的后勤,别号“大管家”。 有名有姓的小哥儿,一般会随名取一字称呼,比方说,叫徐诚,就叫“诚哥儿”。 谢星珩还是头一个喊他大名的人,他开始不太习惯,后边想着这书生多半是避嫌,便没说。 两人谈事,光明正大,就在堂屋里坐着。 谢星珩没坏心思,有旁的镖师旁听,他也不赶。 问题就一个,好久没见面,他想送一份礼物给小鱼,问问徐诚有没有什么建议。 送礼物,有常规的路数。 夫郎也能往衣服首饰上选,若喜欢雅致点,文房四宝也送得。 谢星珩想搞特殊点。 对老婆也得投其所好嘛。 徐诚想想,说:“送金子银子吧,说真的,他没别的,喜欢金银是真的。” 谢星珩:“……” 真是朴实无华的爱好。 行。 金子银子。 谢星珩确认道:“纯金条银块儿,还是首饰?” 徐诚说:“小颗小颗,装袋子里能晃出声音的,他爱听。” 看谢星珩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徐诚想到他家里穷,补充道:“银子就行了,金子难花,他一袋子用几年还在。” 谢星珩应下,顺道去大哥大嫂那头看看情况。 他给小豆子取了个名字,叫谢川。 川字有河流水道之意,也形容山间高原的地势。他们的老家枫江县依山傍水,这个字很贴合故乡,作为人名,也大气豪迈。 孩子才三岁,古代农家子出人头地太难,谢星珩不指望他有大出息,只愿他能如水如山,清阔宽广又顶天立地。 他这阵,常叫大名,也教孩子当“夸夸机”。 习惯了大名,以后好送去学堂。嘴巴甜一点儿,家里气氛活了,能给哥嫂鼓励,往后走出去,也比别人顺当。 谢星珩才进小院,就被谢川追着喊“二叔”,大哥大嫂脸上有笑,有了活干就有了盼头,孩子养得好,他俩心里不焦,精神头也一日胜一日的好。 谢星珩接了茶碗,跟他们说:“我准备去农庄了,初九李家有酒席,到时看情况,堂哥去的话,我就不回来,月中会回来看看。” 主要是看小鸡孵化情况。 谢根支持他去,进了六月,他俩催过数次,谢星珩都说要再等等。 今天不在这儿吃饭,谢星珩正事说完,就回江府,应付了黄家小少爷,他回听风轩,拿银票出来。 江家给他的聘礼是三百五十两,是这个时代的天价聘礼。 他当时零散花了些,留了零头给大哥大嫂过日子。 余下的三百两,他的可活动经费是五十两以下,其他的都要攒着给大哥大嫂买房子。 他是个大方人,给老婆花钱就更大方了,拿了五十两银票出来,在纸样上画了鱼型模子,要让银匠给他弄一碗金鱼银鱼。 别人都是金瓜子、金豆豆,他老婆小名取得好,用金鱼银鱼正合适。 这差事交给来喜办。 来喜跟他熟,短短几天,已经成了他身边的大红人,调到听风轩当差。 来喜说:“这怕是多了,十两银子能做好多银鱼。” 十两银子可以兑换一两金子,四两金子做小金鱼还成。 谢星珩又匀五两银子做金鱼,余下的五两除开工费,就都做银鱼。 反正换个样子,还是银钱,一样花。 “鱼”做了两天,谢星珩也收拾好了行装。 等不到江致微回来,他下午自个儿去农庄,带上了他的狗儿子汪汪,拿了几本装样的书,捎带几套换洗衣物,在王管家依依不舍的视线里,上了马车。 谢星珩发现江家人都怪黏糊的,王管家一把年纪了,还用那种眼神看他。 怪得很。 从江府到农庄,骑马要走半个多时辰,坐马车接近一个时辰。 一天里就能跑来回。 因这个距离,谢星珩没想到忙完最初几天,江知与还能被拖在农庄里——谁家好人大晚上也干活?! 他出门选在了不会有人上门拜访的黄昏后,迎着落日余晖,他坐车里撸狗,出了闹市区,开始往郊区走,他就出来坐车架另一边,两腿吊着吹晚风,放汪汪下来跑。 汪汪还没来野外好好跑过,实在可怜。 此时此刻,江知与在桌前伏案忙碌。 没谁家的好人愿意没日没夜的干活,可他很多东西不熟悉,尤其是技艺上的。 种豆子一系列的事,都等着他一天天的盯,尤其开始发酵后,族亲不敢掀开纱布看,摸着热乎乎的,是江知与说的正常情况,又不敢确定多热是正常,这也要叫他过去看看。 他哪里知道。 他摸了就说正常。 万一发酵坏了,那就再来一次。 农庄里一千多人,咋能没矛盾? 外来者跟原本佃户的、抢棚屋的、谁打饭给自家男人碗里藏了肉、谁送水给自家亲戚加了糖、养鸭的偷鸭吃、偷拿鸭蛋……一桩桩一件件,都算不上大事,但江知与必须管。 如果因为他们只是暂时逗留农庄,就松懈管束,不到两个月,他的农庄就能翻了天。 另外还有自家的营生,厂房建造、各类工具制作,已经开始的晒酱进程、投放养殖的五十只鸡仔,还有已经金黄一片、等待收割的麦田。 谢星珩写的建议书,已经要被他翻烂了,他现在在抄录。 他舍不得拆书,江致微就凭着好记忆,在旁默写,写完比对。 他跟江知与说:“等小麦收割我就走,把小谢换来。” 他的农庄小,将将两百亩,这些年专心读书,也钻研人际关系,对农务不熟。 书上关于田地、粮食的描写很多,他想近距离看看大丰收的景象。 江知与能说什么? 他总不能急吼吼的把堂哥赶走,这成什么了。 他说不急。 兄弟俩在书房写,面对面占着大书桌,门没关,有人敲,江知与没抬头,嗓音略显麻木:“什么事?” 他习惯了不分白天与黑夜的琐事。 谢星珩学狗叫,汪汪了两声。 江知与愣了下。 哪来的狗? 汪汪也叫,真狗跟“假狗”叫起来有差别,尤其是汪汪,它汪起来呜呜咽咽的。 江知与抬头看。 谢星珩倚着门,粗布衣服难掩容光,美目含笑,抱着长大好几圈的汪汪,手动挥爪爪。 “好久不见呀,江小鱼。”
第19章 江老板 江知与简直不敢相信,他猛地站起,惊喜道:“小谢!” 书也不抄了,他放下毛笔,绕桌出来,走到谢星珩面前,留了一步距离,满面笑意藏不住,暗色天光下,眼睛都晶晶亮亮的。 “你怎么来了?” 明知故问。 当然是想他了。 江知与眼睫一垂,伸手在汪汪脑袋上摸了摸,又抬眸看谢星珩。 “你吃了吗?我跟堂哥还没吃饭,一块儿吃吧?” 谢星珩最近常吃鳝鱼跟小龙虾,在家里时,也偏爱肉食。 农庄买东西不方便,却有很多土产食材,能自给自足。 谢星珩点头,也伸手,压在汪汪头上,掌下扣住江知与要回抽的手指。 “这么生分啊?” 江知与摇头:“不是……” 农庄热,他一天天到处跑,身上汗湿了数次。在这里待久了,被琐事牵住,也确实累,变懒了许多,白天没换衣物,只等着夜里泡澡再换。 他都没想过谢星珩会突然过来,身上衣服没换,也有两天没洗头发,该有味儿了。 而且堂哥还在屋里看着呢。 谢星珩又没当街耍流氓,好不容易见到了,抓着老婆手不放,大大方方牵着他进屋,怀里一松,汪汪就落地。 狗记着味儿,立刻抛开谢星珩,到江知与腿边又扒又闻,尾巴摇得可欢。 江致微早回头看了眼。 他没眼看,收回视线,把桌上杂物都收了。 他目光上移,不看小夫夫俩牵着的手,问谢星珩:“家里还好吗?” 书房椅子多,最近商量事情都在这里,有些人是族里长辈,不好让人站着。 谢星珩顺手扯了张椅子,跟江知与排排坐,和江致微面对面。 没发生大事,就报喜不报忧。 东家来西家走,大大小小的商户几乎把江家的门槛儿踏破,他嘴巴严实,尽管让人去脑补,估摸着常知县那边已经收到捐款了。 得“响应”朝廷号召嘛。 江致微:“……” 因贺管事的事,他对谢星珩接纳了八分。 余下两分,一是认识的时日尚浅,二是莫名其妙的胜负欲。 “常知县应该会把捐款用上。”他分析道:“他想要搂下功劳,人心团结,他也不克扣,这是钱财买不来的好名声。” 谢星珩不反驳。 心里腹诽:天真。 扣一半,留一半,谁又能说什么? 捐款的数额,是多家商户总额。他明面少报账,谁敢去找他算账? 全款报出来,送到枫江乡亲手里的少一半,谁又能说什么?谁管这件事,谁就得贴补。 常知县还得顾忌着江老三,不敢公然从江老三的“钱袋”里掏钱,那就只能委屈一下别的商户了。 小商户数额本就浅,抹去名字,政绩上难看,显得他作为县官,只会跟富户来往,有官商勾结之嫌。 送到手的银子又不能不挣,该宰的“肥羊”是谁,显而易见。 谢星珩说:“反正跟李家是结仇结定了。” 他坐得满,后靠着椅背,手搁在桌下,搭着腿,抓着江知与的手捏捏摸摸的。 江知与不好大力抽回,只好一本正经的红了脸。急眼了,在谢星珩手背上拍了两巴掌。 他出来一趟,胆儿肥了不少。 在家里时,掐人都和风细雨,跟挠痒痒似的,只会让人更加心痒,更过分的去逗他。 现在能拍出脆响,在谢星珩手背留红印。 书房气氛有一瞬凝固。 桌上谈正事,桌下打情骂俏。 江致微自认脸皮不薄,也被他俩臊到了。 真奇了。 又不是我不正经。 沉默里,来人送饭菜。 江知与热狠了,就想吃白粥配咸菜。 近日又忙又累,出汗也多,很馋肉,就让厨房的人弄了肉沫粥,往里边加了青菜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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