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说活说,不给准话,不做许诺,没有直接定下跟谁家的谁谁合作。 在场都是颇有生活经验的长辈,哪能听不出来他话里的考察意思? 肯定要加人的,至于把谁家拉入伙,要看表现。 主事很锻炼人,事无巨细,都要他过目。 比府里的琐事更多,人多矛盾也多,各处平衡牵制,关系利用,以及跟大量不同的人频繁打交道,让江知与短时间里获得了极大提升。 他说:“大家都是族亲,我拉拔谁都一样。” 都是族亲,他要拉拔向着他的。 就是江致微,这阵的忙碌下来,整个人的气质都沉稳朴实了不少。 从前,他作为书生来说,太过圆滑。作为商人来说,又不够精明。整体上,有一种外放的“浮躁”。 今天大伯走了,他搬来这边,跟弟弟合住大宅院,有事好照应,免得谁家突然打上门闹事。 兄弟俩一块儿吃晚饭,江知与找他探听小谢的信里写了什么。 “你看我爹这几天,人都傻了,到处傻乐。” 江致微不说:“你这夫婿好有意思,给你写信,也给大伯写信,就不给我写信,我不是他兄弟?” 江知与在家人面前没心眼儿,听了话赶紧哄着说:“怎么会?小谢信里提到你了,他不是炒了辣椒酱吗?说你赶考路上也能吃。现在在做肉干、果干,都是给你的。” 当然不是给堂哥的。 小谢说,都是给他家小鱼的。 在外奔波辛苦,这年头也没个零嘴,半路上饿了,拿个糕点都嫌弃干巴。 还做了小鱼干。 江知与心间灌了蜜,感觉日子很有盼头。 江致微转了话题,顺着聊,信件内容被揭过。 江府。 江承海回家,府上各院都动了起来,好一番忙碌景象。 他们爷儿俩今晚要好好喝一杯。 就着拿回来的鳝鱼、小龙虾、豆腐,做了八碗下酒菜。 爆炒鳝鱼丝,响油鳝糊,蒜蓉虾仁,虾仁豆腐煲,麻婆豆腐,葱烧豆腐。 外加盐炒花生米,大盆青菜。 主食是鳝鱼砂锅粥、白面馒头。 谢星珩另弄了浇头,做了酸辣口的豆腐脑。 “还能加糖吃。” 这年头,糖很贵。 江承海也爱吃上两口甜食。 他看看满桌好菜,吃甜的混了味儿。 “下次再吃甜的。” 心境转变了,再被一桌好菜招呼着,江承海看他这哥婿是越看越顺眼。 懂事,贴心,识趣,有分寸。 不错,不错。 他家阿晖回来看见,也会满意的。 谢星珩被他看得心里毛毛的。 “爹,喝什么酒?” 明早走镖,江承海不喝烈酒,拿了自家酿的米酒喝。 米酒酿的时间长,度数就高。才发酵起来,滋味就偏甜。 谢星珩给他倒酒,一杯刚喝,下杯就给满上了,很有眼色劲儿。 他心虚啊。 江家一家子都在农庄苦哈哈的忙,他在家里吃香喝辣。 虽说每天要应付几个拜访的商户,可这也不累人啊。 他还常去大哥大嫂那里走动。这些日子,小鱼常往家里送吃送喝,生怕他在家里束手束脚,不敢花钱买。他都吃不完。 而且,真正束手束脚,买什么都舍不得的人,是他大哥大嫂。他往家里捎带了不少鸡鸭鱼肉。 妥妥的“扶娘家魔”。 谢星珩是个坦诚人,他做的时候大大方方,王管家刚开始惊愕,因他没藏着掖着像做贼一样,府里上下都看习惯了。 现在江承海回来,他顺便说了下。 江承海哪管这些? “给你哥嫂的,又不是给外人的。” 说起大哥大嫂,江承海想到孵小鸡的事,顺着话头问了一嘴。 谢星珩摇头:“要再等几天,小鸡不出壳,看不出来。不过我嫂子很聪明,他拿捏不准温度,想着村里都是母鸡孵蛋,就去买了只老母鸡,成天里试温度,就一手摸鸡屁股,一手摸炕。” 江承海:“……” 他不知道小鸡怎么孵,也没打算细问,就想象着这个行为和动作,连声大笑。 谢星珩也乐的:“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 今晚正事是王府那头怎么搭上线。 谢星珩的思路很简单,不论是送礼还是办事,要想人情走得顺,逃不开一个“投其所好”。 打蛇都打七寸,巴结人可不得往心窝里钻? “有了孩子,就有了软肋。做爹娘的,哪有不盼着儿子成器的?” 江承海很有感触。 哪有做父亲的,能不为孩子操心? 两个聪明人讲话,提到了点子上,就心照不宣了。 走实权关系固然好,这路子太难打通。 走小辈关系固然不稳定,可最容易搭上线。 感情可以培养。 “养成系大腿”,又怎么能不算是“大腿”呢。 出身好,起点高,天生拥有顶级资源与人脉,现在没出息,还能一辈子没出息啊? 江承海不问谢星珩有没有把握走通这条路,没谁能给出绝对的答案。 他只能尽力去打听消息,让这件事的难度降低。 现如今聊事儿都是“夹心饼干”,头尾瞎唠,中间说正事。 先做点铺垫,让场子热起来。说完要紧的,给双方一些缓冲,做情感交流,维系关系。 谢星珩对宅院装修没有意见,对他们扶持族亲也没意见。 说让他去农庄,把江致微换回来,他同意了。 之前是犯懒,也有不方便。 再拖就不行了,事情已经定下,没有道理拖。而且再拖下去,他老婆就要把他忘了。 同城异地恋,不适合没有手机的时代。 江承海一顿饭吃完,更是满意得不行,叫了他的新称呼“珩儿”。谢星珩被呛到,再次咳得眼冒泪花,抓着江承海的胳膊,掐得紧紧的。 “爹,大可不必。”
第18章 去农庄 六月初五,江承海押镖出丰州,谢星珩一路送他到镖局。 好日子是需要经营的,谢星珩只是不想拼死累活,人懒了点,事儿办得漂亮。 辣椒酱给装了两坛,路上不论是吃干粮还是拌面,都很下饭。 他还调整了辣度,往里加了肉丁。 另有辣椒油数十份,万一真遇上匪徒,就用辣椒油泼人眼睛,关键时刻苟命用。 肉干果干暂时没做好,给带了两条肥多瘦少的腊肉,路上吃口热饭时,能沾点油水。 还晒了油面,保质期他没了解过,依照他现代的生活经验来说,三个月没问题——至少他买的手工油面,吃到三个月还好着。 另做了一个大号深口铁杯,配了木把手,可以当杯子,也能临时当小锅用。 虽然他们人多,歇脚时架锅不会用这个。 可江承海看着高兴啊。 谢星珩还给装上了两桶硝石,他们路上可以制冰,这次押镖能凉爽些。 江承海很惊讶。 他听说过制冰,天南海北的走,他见识很广。一直都很惊叹,不知道什么人能在夏天里制造出冰块儿。 现在他也能制冰了,他笑得合不拢嘴。 谢星珩怕了他的“珩儿”,提前抢话拒功。 “都是王管家找人弄的。” 那也是听他使唤的。 江家正主不在,府里赘婿称霸王。 家里原有心思浮动的人,恰好来了个贺管事,谢星珩踩着他立威,后边说什么,府里上下都乖乖照办。 江承海心里熨贴,更是决定要早点把谢星珩弄到农庄里去。 这么会办事儿,不去陪他家小鱼,太可惜了。 哥婿算半个儿子,谢星珩既然有功名,会读书,江承海也不会耽误他学业。 和族亲的拉扯结束,余下一些杂务,小鱼足以应付。 这期间,常知县还会派人去农庄看看情况,估摸着过阵子就会亲自去转转。 他心里偏着江致微,之前露脸的机会给足了,后边的汤汤水水总要顾着点。 王府的事儿还远着呢,县里上官先哄好了再说。 “八月里还是去一趟京都,没把握就当去熟悉熟悉,也没叫你一次考中。” 江承海说。 他当谢星珩是好面子,怕一次落第,在江家的地位也会变得低下。 这回谢星珩没抗拒,直接应下了。 他的确要去一趟京都,考不上是必然的,探探江老三的底子,也是必要的。 科举季,也是人才汇集时刻。八月的京都,等同于大型“人才市场”,这可都是宝贝。 江承海一走,镖局就冷清下来。 此次押镖,多数都是有经验有资历的中年镖师,只带了三个年轻人。 谢星珩目送他们转过街角,调头进门,被一群年青汉子围着。 江知与很受欢迎,长得好,性子好,跟市井乡间的小哥儿都不一样,举手投足很有韵味。 他还学过武,又常来镖局,没到前院跟外男搭话碰面,远远瞧一眼,都让人心神荡漾。 他们私下里常说,要是没三老爷安排亲事,以江承海的性子,定会招婿。 若招婿,外头的男人能有他们镖局的人知根知底吗?能有他们听话衷心吗? 结果招了个外地书生。 谢星珩习惯使然,不管去哪里,主打一个“礼多人不怪”。 古代粮产低,吃饱肚子是很难的事儿,拿这份礼上门,八成挑不出错处。 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他们一边说这都是江府的东西,不关谢星珩的事,到底脸色好了很多。 话说得硬邦邦,心地不坏。 比如现在,他们就想问问谢星珩咋想的。 “怎么有人刚成亲就能跟夫郎分开的?你不喜欢小少爷?” “还是小少爷不喜欢你?” 后边这个问题,引出很多耐人寻味的表情。 谢星珩说:“我夫郎在干大事,他主外,我主内。我不能拖他后腿。” 众人:“……” 这年头,赘婿的地位看家庭情况定。 有的人家把赘婿当奴仆、当畜生,那可受气了,进出都被瞧不起。 有的人家,是哥儿姐儿当家,凶悍得很,不过对外,是要给赘婿面子的。需要男人出面的事,也让赘婿办,整体算和谐。 少数人家,招婿和正常婚配一样。只是住在了夫郎家里,名分不同。男人就是男人,对外是个当家人。 江知与教养好,跟一般的商户哥儿不同,他接受的是官家哥儿的教育。 大街上也有未婚配的哥儿姐儿走动,就他时刻记得遮脸,还分场合藏一藏孕痣。 丰州流行戴抹额,还是从他开始的。美人多效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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