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死,现在就从本座殿内滚出去!” 林澹没走,他垂着眼,看向自己掌心,想了想,硬着头皮,抬起脚,往床榻方向靠近过去。 他一边靠近,一边抬起手,掌心托出一张小小的圆球形的法阵, “我新学了一个疗愈小法阵,说是对神识上的……那种损伤,效果很好,尊上,你……” 林澹话说到一半,停下来。 他发现,就在他迈步出去的那一刻,床榻上那道身影,竟然下意识往另一侧躲了躲。 林澹怔住。
第45章 掌门……在怕他? 堂堂孤月真君,渡劫期大佬,怎么可能会怕他一个筑基境的底层菜鸡? 大佬如果真的想出手,弄死他,比捏死一只小蚂蚁还要简单。 要说害怕,应该是林澹自己现在内心惶恐,才更合理一些吧? 林澹很快在心中摇了摇头,一定是他看错了。 本来隔着厚厚的纱幔,他也看不清,就看到一个虚影往远离他的方向晃了晃。 铁定是他眼花了。 床榻上,靳言自己也怔了怔。 他那躲闪的动作,是下意识的。 林澹的气息靠近过来,之前在他识海中发生的那些混乱的事,那些又痛又痒的感觉,便铺天盖地地从记忆中涌现出来。 好在那些画面只闪现了一瞬,很快便被靳言压下去,重新换做了那副冷若冰霜的神情。 他轻轻整了整袖口,声音淡淡, “你再不滚,莫怪本座的剑气无眼。” 林澹闻言,心里仿佛被什么揪住了,蓦然抬头,看向床榻方向,“尊上……” 靳言满心以为自己的威胁奏效了,正要趁热打铁将人赶出去,却听林澹继续说: “是不是神识里,还在痛?你声音听起来……不太好。” 林澹有点急了。 他原本以为,掌门尊上一个渡劫期修士,哪怕识海被他一个筑基境侵入了,还做了那种事,按理说,境界差距那么大,应该不至于给对方造成太大的损伤的,就算有一些损伤,以对方巅峰境界的修为,也应该不费吹灰之力就修复了。 就算自己不能修复,寒玉门也有不少医术精湛的修士,可以帮忙诊治的吧。 可是,怎么这么久过去了,掌门恐怕都打坐调息好几轮了,声音听起来还是那么嘶哑?像是元气大伤了似的。 如果真的元气大伤了,不是应该尽快找医修过来帮忙看看的?怎么这殿里空空荡荡的,连古茗的影子都没看到? 思来想去,林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直接一步从脚下的圆形法阵上迈出来,冲到床榻边去。 欻——! 腿根刚碰到床榻边缘,林澹的脖颈,倏忽被冰凉的金属抵住。 那是掌门的雌剑。 银白的剑柄上,雕着精致的百鸟朝凤图案,上面镶嵌着一块玉石,上书[恩赐]两字。 恩赐剑剑柄上的玉石,此刻就压在林澹脖颈上突突跳动的脉搏处。 这样的情形,林澹应当是怕的。 可他没有。 不知为何,林澹脑海中,突然冒出他的猫的模样来。 咪咪也常常这样,林澹靠近过去时,会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可林澹抱起对方的肚皮,对方的身体又会很快软下来。 林澹知道,靳言不会杀他。 不止如此,靳言比他预想的,还要心软,甚至连他一点皮毛,都不舍得伤到。 否则也不会在林澹从青龙传送阵上出现时,嘴上说着“不想死就赶紧滚”,实际上却默默地把床榻周围的禁制解了,唯恐林澹不小心闯入,被误伤。 如果不是唯恐伤到林澹,相信堂堂孤月真君,天下第一剑修,不可能在拔剑之后,只拿剑柄上的玉石,抵住林澹的脖颈。 像是做到这一步,都还怕自己震怒之下控制不好剑气,所以悄悄在雌剑周围布下一张小型防御法阵。 靳言或许以为林澹还是那个最底层的、什么也不懂的笨蛋修士,根本不会注意到这些。 可是林澹这段时间,一直很认真地在学习寒玉门发布的那份功法秘籍,了解了许多法阵符文的用法,现在靳言做的这些小动作,林澹看得一清二楚。 用最冰冷的语气,讲出最狠厉的话,可是实际上,却比谁都心软。 林澹轻声笑起来。 笑声让靳言愣住。 ——本座正在气头上,你这笨蛋,竟还笑得出来?! 靳言正愤愤然想着,忽然,他执剑的手腕,被对面攥住了。 靳言惊得手腕一抖,手臂用力,想要将手从对方掌心抽出来。 可他不敢调动灵力,更不敢释放出剑气,离得太近了,以他的修为,随便释放出一丝剑气,都很可能让这笨蛋的神识受到永久的损伤。 因而他挣了两下,竟然没能从对方的手掌中挣脱,变得越发恼怒,冷声喝斥, “放肆!” 林澹依旧没松手,一只手五指紧紧箍住对方细瘦的手腕,单膝跪在床榻边上,另一只手抬起来,把掌心托着的那枚小小的球形法阵,套在对方手腕上。 “我修为太低,几乎要把体内灵力抽干了,也就只做出来这么小一个疗愈法阵,你如果不嫌弃,就戴着,试试看效果。 “如果不够,我回去再攒一攒,继续做,做好了就给你送过来,一直到你……不疼了为止。” 那疗愈法阵里充斥着林澹的至阳道体的气息,看起来火红的一团,被套在靳言的手上,像一支玛瑙手镯,衬得手腕上的皮肤越发白皙、细嫩。 林澹把疗愈小法阵套好了,就赶紧把对方的手腕松开了,不敢继续握着。 他将手背到身后去,五指忍不住搓了搓,总觉得,自己那粗糙的指腹皮肤上,好像还残留着对方皮肤那冰凉柔软的触感。 “谁告诉你,本座神识会痛?” 靳言的声音在头顶冷冷响起。 林澹抬头,隔着纱帘,看不清对方神情。 林澹重新垂下眼,心底没来由一阵燥热,嘴上支支吾吾: “那个……那时候……” 靳言听不清对方在咕哝什么,眉心蹙起,声音中透出几分不耐, “什么?” 林澹梗着脖子,抬高了一些音量说: “我去你识海里,那个的时候,中途,你说……太痛了,让我轻一点。” 靳言:…… 他就不该问这种愚蠢的问题。 迟早要被这笨蛋修士给气死! 靳言脸颊发烫,识海中又开始传来隐隐的刺痛了,只能勉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冷冷说: “你下去吧。” 林澹成功把那疗愈小法阵送出去了,这一趟过来的目的达到了,也没有继续留在这里打扰掌门尊上的理由,虽然心里不太想就这么离开,但还是站起来,讷讷地“哦”了一声,转身往床榻边的传送法阵上走。 刚走了一步,他忽而想到什么,又重新转回身,看向那纱幔遮挡下,一截若隐若现的细瘦白皙的手臂。 靳言见状,眉心重又蹙起,“还要做什么?” 林澹想了想,开口: “尊上,你的神识上……那些伤口,是谁干的?” 闻言,靳言的指尖微微颤抖。 林澹盯着那颤动的小指,没来由地,心尖跟着抖了抖。 靳言现在这副身体,看起来洁白如玉,没有一丝一毫的瑕疵。 修炼到他这个境界的修士,肉|体已经非常接近仙体,衰老和损伤,都不会再在外表上留下痕迹。 可是,神识却不同。 林澹昨天在那一片识海世界里,进行到后半段,已然上头,什么都顾不得了,抱着那看不清面容的白色身影,又舔又啃又亲又咬的。 那时候,他把自己的灵力,涂满那白色的身影上每一寸皮肤,所以,自然也清楚地看到了,那本该饱满光洁如玉石的身体上,不知为何,竟是千疮百孔。 那些伤口很小,很细,不离近了看,根本注意不到。 看起来,那都是剑气伤的,而且是久远的陈年旧伤。 只是当年应该伤得太深,太重,到现在,烙印在神识上的伤痕,都无法消弭。 林澹当时看得心疼,没忍住,埋下头,将自己的双唇,覆在了对方脖颈处的那细小的伤口上。 他那时候迷迷糊糊地,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好像狗崽子看到自己的同伴受伤时,会本能地为对方舔|舐伤口那样。 当时,他循着本能,将自己神识中的阳气,一缕一缕地往那细小的伤口中渡进去…… 而现在,站在床榻前,看到掌门那截手腕,想到对方的神识凝实的身影上,两只手腕,两只脚踝,脖颈上,都有细小的伤,看起来,仿佛曾经被人像鱼肉一般,死死地钉在某处,这让林澹的心底,没来由感到烦躁、愤懑。 所以林澹问了那个问题。 可靳言这时却哼笑起来。 笑声冷冰冰地,在整座宫殿里回荡。 笑完了,他淡淡说: “本座的事,与你何干?” 与你何干? 这样明显划清界限的质问,让林澹的眉头皱起来,他下意识回: “告诉我是谁干的,我总有一天,可以帮你报仇。” 林澹话音落下,殿内陷入沉寂。 隔着纱幔,靳言静静注视着对面修士的眉眼。 那一双眼睛,很漂亮,眼珠黑亮黑亮的,里面闪着光。 是年轻人那种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光亮。 清澈又愚蠢。 这样的目光,靳言曾经也有过,后来被岁月侵蚀、磨灭了。 短暂的愣怔之后,靳言笑起来, “你觉得,这片大陆上,有什么仇,是本座一个渡劫境报不了,却要你一个筑基境帮我的?” 林澹被问得哑口无言。 他刚才没过脑子,说出报仇的话,其实内心深处,是怀抱着一种“谁敢碰我媳妇,我跟他没完”的朴素情感的。 如今被对面无情嘲讽,林澹才意识到自己又冒傻气,说傻话了。 靳言看他垂着头,像只耷拉着耳朵的小土狗似的,之前那愤懑和气恼的情绪,消散了不少,继续说: “要说伤口,昨天本座神识上,被某只蠢狗又啃又咬的,不知留下多少牙印,你若真想替本座出了这口恶气,那便在此自戕。” “啊?” 林澹懵懵地抬头,一脸茫然地看向床榻方向,“我……” 靳言冷笑,“下不去手,就退下,本座乏了,莫要扰我清静。” 林澹欲言又止,最终只讷讷地“哦”一声,踩上青龙传送阵,离开了偏殿。 ......... 古茗原本焦头烂额,守在殿门外,正不知如何是好,忽而背后传来一阵响动,原本落在殿外的禁制,被解开了。 古茗慌忙迎进去,赶至床榻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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