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害怕。 但不是怕疼。 他是怕……他控制不住自己,做出一些不计后果的事来。 可现在,对面缠上来,不让他退开,周围萦绕的,尽是那一股让林澹感到燥热的清香气息,耳边传来一阵阵喘息,像是在林澹神识里放了一把火,烧得他体内灵力都要沸腾了。 轰地一声。 林澹的脑袋炸开了,理智蒸发得干干净净。 算了,管他呢,反正是在做梦,就放纵一次吧…… 林澹这样想着,手臂抬起来,托住缠在自己身上的那道白影的腿根,腰腹绷紧了,将那身影放倒,然后倾身压上去,将对方困在自己身下…… ......... 寒玉宫偏殿,层层纱幔遮挡的床榻上,靳言身形僵直,一动不动。 惊怒之下,他眼尾泛红,原本黑白分明的漂亮眼眸,此时蒙上一层水汽。 他微微仰起头,脖颈向后弯出一条漂亮的曲线,露出脆弱又清秀的喉头,和微敞的衣襟下的一对锁骨。 下一刻,喉头上传来轻微的刺痛,紧跟着是锁骨,再往下……激得他浑身颤栗,眼中蓄满了泪水,卷翘的睫毛快速抖动着,像蝴蝶扇动着脆弱的双翅,带动眼底的泪光盈盈闪烁。 ——放肆! ——住口! ——从本座识海中滚出去! 靳言的内心叫嚣着,身体却是一动不动,双唇紧绷成一条线,喉咙里除了嘤嘤低吟,根本吐不出一个字来。 这样的煎熬不知过了多久,脑海中钻心的痛楚中,忽而夹带出一阵异样的陌生感觉,仿佛暴雪与骤雨中,掀起的一阵微风,吹拂得靳言识海的水面上,泛起阵阵细小的涟漪。 靳言浑身每一处肌肉都绷紧了,牙关紧咬,脖颈处的筋脉都凸现出来,却仍旧无法阻挡那涟漪迅速往外扩散出去,铺满他的整片识海。 羽翅般的眼睫颤动着,缓缓闭上。 那盈满的泪水,终于蓄不住,从眼角缓缓滑落下去,滴在冰冷的玉石床榻上。 ......... 识海之中,黑色的身影和白色的身影短暂地分开。 林澹跪坐在对方身旁,视线像是粘在对方身上,一刻也不肯挪开。 ......... 这短暂的分离,终于给了靳言喘息的机会。 指尖微微弹动一下,他感受到一丝细微的灵力萦绕其上,蓦然睁开双眼。 ......... 识海中,林澹跪坐起来,抬起手,像对待什么极稀罕的宝贝似的,想要拿指尖再去碰一碰那白色身影。 然而,下一刻,原本平静的白色世界中,忽而掀起一股冷冽的风暴。 极度阴寒的风暴倏忽之间将林澹裹挟,将他像寒风中的落叶一般,用力甩出去。 砰! 瞬息之间,林澹的神识被丢回了自己的身体里。 眼前一黑,再睁开眼,他发现自己竟然坐在寒玉宫偏殿的正中央。 “尊……” 林澹刚开口吐出一个字,便再发不出任何声音。 床榻上,一股可怕的威压打下来,顷刻间充斥在整个偏殿。 仿佛有千万斤重的巨石瞬间砸在林澹胸口上,让他窒息,胸中一股巨痛传来,喉咙里翻涌起腥甜味道。 来自渡劫期大佬的威压,在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的时候,断然不是林澹这样一个小小筑基境修士可以承受的。 他像一枚脆弱的小水球,被一柄大锤迎面砸过来,眼看就要爆体而亡。 跑! 想活命,就要赶紧跑! 林澹心底只剩这一个念头,然而面对如此强悍的威压,身上根本使不出任何力气,连站起身都做不到,更不要说逃跑了。 电光火石之间,他垂下眼,余光瞥见仍旧闪烁着金色光芒的那青龙传送阵。 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林澹将手掌放在法阵中央,注入一丝灵力。 轰——! 一道冷冽的剑气横扫而来,在堪堪擦过林澹颧骨处时,青龙传送阵启动,瞬间将林澹的身体拖拽进去。 ......... “咳咳咳咳咳。” 回到亲卫宅院湖边的那凉亭里,林澹趴在地上,剧烈地咳喘着。 胸口处仿佛还残留着刚才那股可怕的威压造成的压迫感,林澹唇角涌出一口瘀血,被他拿手背胡乱擦拭了。 颧骨处被那剑气擦伤,传来细微刺痛,林澹想拿指腹碰一碰,抬起手,才发现手抖得厉害。 他放下手,两条腿曲起来,手肘撑在膝盖上,头埋进双腿之间,心情十分复杂。 “这……原来不是梦啊……” 他……他进入掌门尊上的识海了? 还……还把自己这些天那些个龌蹉的梦境里干的事,在尊上的识海里做了一遍? ……怎么会这样? ......... 寒玉宫偏殿内,倏然爆出的凌冽剑气,震得守在正殿门外的古茗都心神为之一颤。 古茗慌忙启动脚下传送法阵,以最快的速度赶至掌门的床榻边去。 然而进到殿内,神识查探出去,古茗却并未察觉任何危险。 唯一异常的地方,是殿中央地上尚未完全熄灭的青龙传送阵,还有殿内残留的……林小犬的气息。 古茗有些拿不准了。 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林小犬终于懂得亲卫的职责,主动来偏殿找掌门了? 这是好事啊,为什么掌门会如此怒不可遏? 到现在古茗站在这床榻边,都还被这威压的余波震慑得心里发慌。 百思不得其解,古茗最终还是陪着小心,问了一句: “尊上,可是出了什么事?” 床榻上,沉默许久之后,那道清冷的声音才终于响起: “无事,退下。” 只有简单四个字,听得古茗却是一颗心都悬起来。 为什么掌门的声音,听起来这么疲惫,甚至……十分嘶哑? 这可是北斗大陆唯一的渡劫期大佬啊,哪个修士,有能耐让他们掌门尊上哑了声音的? 总不可能……是刚刚离开这里的林小犬吧? 不,这绝对不可能! 想不明白,古茗只好再次小心翼翼开口: “尊上,可是身体不适?我这就去请怀珍长老。” 怀珍长老是寒玉门医术最精湛的修士,这百年来,一直负责为掌门看诊,时时监查掌门的身体情况。 古茗说着,转身就要往殿外走,可刚抬脚,面前就落下一道禁制,挡住了他的去路。 “不必,本座说了,退下。” 掌门的语气中,明显透着不耐烦,甚至带上愠怒。 古茗见状,自然是不敢再坚持,饶是心中有再多疑问,也不敢违逆上司,最终只能将所有的念头都压下去,应了声是,恭敬行礼退下了。 刚走出殿门,古茗迎面与两个修士撞上。 关沧海和凌碣石各自御刀飞行,急匆匆赶到偏殿来,要面见掌门。 两人显然和古茗一样,都是感觉到了刚才那一股剑气,所以急着前来查看情况的。 凌碣石上前一步,抬手去扶险些被他俩撞倒的古茗。 关沧海则已然绕开古茗,扛着长刀,不管不顾地,一个箭步往殿里冲, “掌门出什么事了?!” 古茗见状,慌忙拦他, “咲天,留步!” 然而他话音未落,就听到“砰”的一声闷响,关沧海的脸直直地砸在殿门处一张无形的结界上。 “嗷!” 关沧海捂着鼻子,退后了两步,满脸莫名,“偏殿竟然落了禁制?连我都不让进了?” 古茗无奈,解释: “掌门身体不适,谁也不见,殿内已经落了最高禁制,所有的传送法阵也都关闭,不光是你我,任何人,都不得靠近。” 听完古茗的解释,关沧海越发觉得奇怪了, “身体不适?身体不适为什么不喊怀珍过来看看?把自己一个人关在里面干什么?” 说罢,又看向古茗,“到底出什么事了?刚才谁进去过?” 古茗为难地笑笑,只是摇头,不答话。 他是清楚记得刚才嗅到的林小犬的那一缕残留的气息的,可是断然不可能告诉面前这位耿直的护法。 关沧海见古茗这样,知道问不出什么了,索性对着那殿门,往里面扯着嗓子喊“掌门”,让放他进去。 凌碣石看不下去了,提着关沧海领子往外拖, “都说了掌门谁也不见,莫要杵在这惹掌门心烦了,随我去找怀珍,让他准备好,来为掌门看诊。” 关沧海不愿意走,手舞足蹈的,嘴里仍旧骂骂咧咧地嚷嚷着,被凌碣石冷酷无情地带离现场。 ......... 入夜,月亮高悬。 寒玉宫偏殿内,靳言盘腿端坐于床榻上,打坐调息完毕,从入定中缓缓回神。 灵力在体内绕行一周,将每一处关窍都查探一番,最后,停留在他指尖。 长睫垂下,靳言看向指尖那一点跃动的灵力,眉心微蹙,眼底浮现一丝诧异, “竟然,愈合了……” 回想之前那黑色的身影在他识海中作乱,肆意挥洒自己体内那灼热气息的情形…… 靳言深吸一口气,用力闭上眼。 床榻所在的石台边上,传送法阵中金光一闪。 靳言眉心一跳,掀起眼皮,冷冷睨向床头方向。 就见那传送法阵上,浮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靳言浑身肌肉紧绷起来,顷刻之间释放出凌冽寒意,腰间的雌雄双剑不安地颤动着,不断发出清脆的响动,像是下一刻就要出鞘,释放出无尽剑气。 是下意识的戒备姿态。 林澹自然是在传送过来的一瞬间,就感受到了周遭剑拔弩张的气氛,他定定站在青龙法阵中央,犹豫再三,最终轻声开口: “尊上……” 靳言的眉眼之间,顷刻布满阴翳, “你竟还有胆过来?” “我……” 林澹确实有一些胆怯,尤其是上次是那样险象环生地逃离的这座宫殿。 可是,事后,他回想起来,觉得自己还是应该有担当一些,所以他主动过来,低声说: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靳言的声音冰冷, “你以为,讲一句道歉的话,本座便会赦免你的死罪?” 听起来是有些慑人的威胁,可不知为何,林澹听在耳中,却并不觉得有多可怕。 过来之前,林澹心中忐忑,可是真的见到对方了,林澹又莫名地,变得平静。 他停顿片刻,还是试着把心底的问题问出来: “你……你还疼吗?” 靳言:…… 羞愤和恼怒,让靳言的脸颊发烫,红晕顷刻间在脖颈上蔓延开。 好在隔着层层纱幔,对面那笨蛋看不到。 可是对方竟然不知死活地问出这种问题,实在让靳言气愤,强压下一口浊气,他咬牙切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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