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摇头,“为娘好好的,无需你尽什么孝,你父王更不配。” 应缺微微一笑,垂眸落在久久身上。 “今后我不能长伴母亲身侧,幸有贤妻幼子替我照顾您与父王……” “若母亲不弃,望您将来也替我多看顾他们几分……” 王妃如何不知,应缺此时所言是为何。 哪里是说让这刚出生的孩子替他尽孝,分明是在向她托妻托孤。 余光瞥见床头枕下的锦帕,分明有些许深色痕迹。 王妃心头一紧,霎时间,孙子出生的喜,与儿子托孤的悲相互交织纠缠,将她的心头搅得稀碎。 “母亲……”应缺望着她。 王妃回神,抹去脸上泪痕,“缺儿,这是你的儿子,你这个做父亲的,怎好将自己的重担交到儿子身上。” “你忍心……看他没有父亲,看不到他长大成人?” “教养也好,尽孝也好,你亲自来,别欺负你儿子,他还小。” 说罢,王妃便不再看应缺,转身离去。 刚出房门,却是抓住林嬷嬷的手臂,咬牙低声道:“去,唤薛府医来!” 应缺转头看着身边只知酣睡的笨蛋儿子,片刻后,看累了,遂转过头去。 “别说我管生不管养,给你找了大腿,可要自己抱紧。” “不许累着青青。” 崔拂衣这一睡,便睡到了第二日,当他在梦中走过漫长黑夜,在白昼中幽幽转醒时,便听见耳边似有哼哼唧唧的声音。 待意识回笼,手抚上腹部,原本隆起的腹部已然平坦。 “夫人醒了?” 惊喜声随之而来,崔拂衣转头看去,却只觉唇上一暖,竟是正迎上应缺的吻。 应缺眉眼弯弯,“夫人主动送上来的,可不能算我偷袭。” 崔拂衣微微抿唇,“孩子呢?” 应缺面上笑意更浓,凑近与崔拂衣额头相贴,“在我身旁。” “多谢夫人生下久久。” “我很喜欢。”
第129章 冲喜33 屋中暖意融融,屏风山河锦绣。 绯色帐幔垂落,恍惚间,崔拂衣脑中竟回想起成婚当日情景。 那时他才出虎穴,又入狼窝,心如浮萍,身旁还有位陌生的夫君,当真是坐也别扭,躺也别扭,最终,也是望着大红帐幔,方才陷入睡眠。 如今分明是同一地方,相似情形,却再与那时心情不同。 崔拂衣刚从睡梦中醒来,身子惫懒倦怠,虽不似昨日般剧痛,却也仍有如受刑后漫长无望的疼痛。 崔拂衣微微抬头倾身,回了应缺一个浅浅的轻吻。 望着应缺苍白唇色,崔拂衣不知他守了多久,等了多久,自己生产时,他又是否反复煎熬,难以入眠。 他微微弯唇,“是久久吗?我只匆匆瞧了一眼,还未看清他是何模样,像不像夫君。” 他不知自己此时唇色与应缺竟相差无几。 应缺目光在他唇上流连片刻,方才唤人来,将久久抱到二人中间,方才还亲密无间的夫妻二人,此时却隔着个孩子。 孩子当真是夫妻亲近之大敌,应缺再次想。 崔拂衣如何得知应缺所想,他半支着身子,望着尚未睁眼的婴儿,小心翼翼抚上它的脸颊,心中仍有些不敢置信。 眼前这孩子,竟是来自自己腹中,结合了他与应缺的血脉。 从前常听圣贤书中写父子情深,骨肉亲情,他却从未有所感觉。 面对自己血缘上的至亲,崔拂衣除去厌恶,仍是厌恶,未有半分不由自主的亲近之感。 然而此时望着面前的婴儿,崔拂衣不得不承认,圣贤不愧是圣贤,所说的话,总有几分道理。 至少对眼前这未曾对他付出,未曾给他好处,甚至未曾对他笑过的孩子,崔拂衣是当真心怜心软。 好似瞬间从冰天雪地来到春暖花开。 “瞧着与夫君倒是有几分像。”崔拂衣语带喜悦。 应缺遗憾叹道:“若能与夫人也像便更好了。” 崔拂衣抬眸扫他一眼,“夫君当真贪心,既要又要,怎得尽为难孩子去了?” 应缺面上一怔,片刻后方才回神,双眸微眨,“夫人为了他说我……” 表情虽未有变化,语气却委屈浓浓。 崔拂衣只好将视线从小孩子身上移开,重新落回大孩子身上,失笑道:“夫君欺负久久,久久无法反驳无法反抗,便只好由我说句公道话了。” 应缺在乎的哪里是他的公道话向着谁,而是:“你我之间,也要公道话吗?”难道不是无论如何,你始终偏向我的吗? 崔拂衣忽然发现,久久能让他心软的本事未必全然因为父子亲情,还因为他继承了应缺的血脉。 最能令他心软之人,分明是眼前人。 此时此刻,崔拂衣也忽然觉得孩子有那么点麻烦,挡在二人之间,妨碍了许多。 “嗯,向着夫君。” 指腹在唇上轻点两下,又将其落在应缺唇上,也是两下。 如此,倒像是亲吻似的。 崔拂衣眉眼弯弯,尽显柔情。 应缺莞尔。 “嗯嗯……哼哼……”二人之间的小人儿动了起来,试图挥舞自己还没成人手掌大的小胳膊小拳头。 应缺唤来丫鬟乳娘,给这小东西喂奶换尿布襁褓。 也不知是否因为并非新生灵魂,便是没有记忆,也未像寻常小孩那般哭闹扰人,若是有需求,便会自觉发出声音提醒他人,极为好带。 照顾他的乳娘逢人便夸,她还从未带过这般乖巧的孩子。 王妃说他像应缺,应缺儿时也这般乖巧。 崔拂衣只当是应缺从前胎教管用。 应缺……应缺回想999的模样性子,最终还是将之归结于自己教导有方。 刚认识时便也罢了,相熟之后才发现999并不算乖巧。 整日除了拆台便是腹诽他。 见王爷王妃和崔拂衣都对他喜爱非常的模样,应缺自觉999应该感谢自己,否则对方哪能有机会经历这完美幸福的人生。 “夫君,你也累了,休息片刻,久久我会看着。”崔拂衣道。 应缺:“夫人莫要劳累,将他交给乳娘照顾便好。” 崔拂衣望着他,眨了眨眼睛,“可我想多瞧瞧他,让他睡在我们身边不好吗?” 好,如何不好,直说舍不得不就是了? “夫人所愿,亦我所愿。” 说来也可笑,他们这张床上三个人,竟是伤的伤病的病小的小,凑不出一个全乎人。 出生第三日,久久便睁开眼睛,也是这时,应缺才发现,与自己极像的久久,竟是有双与崔拂衣如出一辙的眼睛。 眼眸如星,清澈明亮,滴溜溜转动,好奇地打量这个世界,灵动可爱。 见他看向自己,仿佛是崔拂衣望着自己。 应缺不过这一走神,便见原本安静盯着他的小家伙忽然朝他挥舞小拳头,含糊不清的嘴里还发出“哈”、“哼”等意味不明的声音。 应缺有理由怀疑他在挑衅自己。 可见即便没有记忆,有些东西也是自灵魂里带着的。 崔拂衣却用指尖轻轻点了点久久白嫩柔软的小脸,笑道:“久久很喜欢夫君呢,还和夫君打招呼。” “别人逗他,他理都不理,夫君什么也不做,他却也这般主动和你玩。” 应缺:确定是打招呼而不是想打他? 见崔拂衣当真这般觉得,应缺识趣闭嘴。 不过后一句崔拂衣说的没错,这几日见过久久的人也有两位数之多,可便是王爷来了,他该不理不理,该睡觉睡觉,沉稳至极。 王爷夸他有大将之风。 唯有应缺隐约窥见些许什么,心虚地想:莫非他们当真有父子相?否则这如出一辙的懒劲如何解释?
第130章 冲喜34 还未满月,这孩子大名便定了下来,王爷本想了诸多寓意美好的字,最终却都被他否决,还是用了应缺取的小名的字。 应久。 不求他成龙成凤,只求他长命百岁,这大约是长辈能给予的最好祝福。 消息传出,四公子砸了屋中杯盏。 耳边似有魔音贯耳,将他吵得心浮气躁,四公子怒声呵斥:“哭!就知道哭!哭什么哭!” 尚未成婚的庶出公子皆住在同一院落,比邻而居,院落虽不小,可多人同住也十分拥挤。 几人各自纳妾,更将那仅有空闲占据,若非孩子出生,伺候下人增加,王妃开恩将隔壁小院也分给他们居住,下人当真要睡屋外去。 相隔极近,左右相闻,从前尚且不觉如何,然随着子嗣接二连三降生,众人顿觉如坠地狱,夜半被哭声惊醒乃是常事,最为可怕的,乃是一人哭,其他孩子也闻声而哭,似是比赛,要分出个胜负。 当真是平生可怕之最。 四公子府中姬妾有比崔拂衣先有孕者,自然也比久久先出生。 比之其他几位公子,四公子运气尚可,率先生下王府长孙,其他几位公子也有一二比他先出生的子嗣,却都是女孩,唯他一举得男。 虽是庶出,到底是长孙,王爷倒也赏赐了一些东西,从价值与份量上看,四公子胜过其他几位公子,四公子好生威风了几日。 然威风不过几日,待久久出生,一切便都打回原形。 仅是乳母,久久便有三个,新衣住所还有照顾的丫鬟,他一人便能将其他几位新生孙辈尽数压了去。 如今更是明显区别对待。 新生子嗣容易夭折,未免排序不便,寻常人家多是过周岁亦或是三岁方取大名。 王府之中,已经过百日的几位庶孙小姐庶孙公子尚未取名,那出生不足一月的小崽子便先有了名字,上了族谱,这等偏爱,如何能让他们不心生嫉恨? 四公子此时心中难免后悔翻涌,若是当初胆大些,在那小崽子出生之前,便将他扼杀于崔拂衣腹中,也不会有今日。 然他又心知肚明,以王府对崔拂衣以及腹中孩子的看重,凭他无权无势之人,如何能毫无痕迹动手?结局也不过是鸡飞蛋打,反为他人做嫁衣。 事到如今,四公子只觉无力,并且认为其他人也如自己这般,动也是输,不动也是输。 只能眼睁睁机会自眼前溜走,自己离世子之位越来越远,却无能为力。 久久满月,王府大摆宴席,请来京中一众高官显贵,王公贵胄,整整三日方歇。 此前更让人在城外施粥一月,如今已无人不知瑞王世子有后。 来赴宴之前,尚有人心下猜疑,许是瑞王妃不愿让那群庶孽继承世子之位,方才寻了个婴儿来充当世子之子。 来之后,见那孩子与王爷王妃皆有相似之处,眼眸更是像极了崔拂衣,虽未见瑞王世子,众人却也信了这孩子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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