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此时,梁夫子急匆匆的踏出香山书居的大门,准备请辞回家照顾亲爹。 听见墨卿欢与平叔的对话,梁夫子冷笑一声,踱步走了过来。
第79章 梁夫子听到了墨卿欢与平叔的对话。 他觉得墨卿欢虚伪极了。 亏他先前还觉得墨卿欢文采非凡,人品也极高,是个可靠之才。 现在看来,墨卿欢就是个自私自利之人,做事情丝毫不考虑家人,明明知道家里贫寒的情况,却仍旧不知道努力,为家人减轻点负担。 梁夫子震了震衣袖,将身上凌乱的衣服整理整齐,踱步走了过去。 梁夫子一副儒雅端方的样子,朝着平叔扬了扬下巴,“这位老先生,你是墨学子的邻居吧?” 平叔一介白身,看见了彬彬有礼的梁夫子,当即慌乱的弯了弯腰身: “正是,正是,请问您是……” “我是这香山书居的夫子,姓梁,先前见过的。” 梁夫子穿着一身干净的儒袍,看起来斯文极了,无端给人一种信任感。 平叔闻言,立刻恭恭敬敬的站好。 他是个庄稼人,没见过世面,一看见读书人,就觉得是极了不起的人,心下对梁夫子产生了不少好感。 平叔望着梁夫子,顿时想起了什么,当即惊喜的露出笑容,“这位老先生,你、你是当日来墨泥村,引荐卿宝的梁夫子?你这种大人物,竟还记得与我见过?” 梁夫子一张方形的严肃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正是。” “那、那卿宝在香山书居表现得如何?”平叔是看着墨卿欢长大的,虽是邻居,但关系好得跟亲长辈一样。 天底下,就没有长辈不关心晚辈的学业的。 一提到墨卿欢,平叔就异常的骄傲,停止了腰杆,自豪道:“哎呀,十里八乡别的学子连县学都进不去,就只有他进了这整个大蕴最厉害的香山书居,我们全村都为他骄傲呢!” “墨学子的表现……”梁夫子说起这个,故作为难的张了张嘴,意有所指的看向了墨卿欢。 他面上满是为难,仿佛有难言之隐。 但墨卿欢与他对视间,分明看到他的眼底,闪过一抹不善的冷意。 一瞬间,墨卿欢便有了不好的预感。 墨卿欢死死的握住拳头,心中慌乱如麻,生怕梁夫子乱说什么。 他强装镇定的握着手指,不动声色的道,“梁夫子,令尊不是卧病在床吗?你还是快回去侍疾吧!” 梁夫子一点都不愿帮他遮掩,连给他面子都不给,闻言当即笑了笑,做出一副黯然神伤的样子: “墨学子,你这是在赶我走吗?你怕我将你的那些事告诉平老先生?” 墨卿欢垂在身侧的手,不由得握得更紧了。 他眼神沉了下来,漆黑一片,强压着心慌和烦乱,嘴硬道:“我没有,梁夫子,你这样说是何意?” 一旁的平叔见状,心中也当即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看了看脸色黑沉、闭口不言的墨卿欢,又看了看一身儒雅,分外可靠的梁夫子,顿时不知所措,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平叔忍不住问梁夫子,眼神急切,“这……梁夫子,请问可是卿宝犯了什么错,香山书居要赶他走?啊呀,卿宝心眼一点都不坏,人也勤奋,你们可千万别误会啊!” 即便到了这时候,平叔也在为墨卿欢辩解开脱。 梁夫子心里对墨卿欢更加看不起了。 墨卿欢仗着平叔老实无知,什么都不懂,就想将没取得芙蓉才子一事事糊弄过去。 真是丧良心透了! 梁夫子脸上的笑容收敛起来,叹了口气,“平老先生,你有所不知,墨学子的才学,是整个书院最好的。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才是此次的芙蓉才子,但……” 什么? 卿宝才应该是芙蓉才子? 那为何…… 平叔眼神里多了丝认真,焦急的吞咽了一下口水,立刻追问道: “但是什么?梁先生,你就告诉我真相吧!” “梁夫子!”墨卿欢语气中饱含着警告,紧紧的蹙着眉,盯着梁夫子,生怕他说了不该说的。 梁夫子对他的警告充耳不闻,叹息一声看向平叔,“原本墨学子已经参加上芙蓉阁的初选,只要再参加一次终选,便能得到芙蓉才子的称号。成为芙蓉才子,可是比考上状元都重要啊!” “比、比当状元都重要?”平叔听了,手脚忍不住抖起来。 状元啊!他们十里八乡,两个秀才都没几个,更别提状元了。 考上状元可是能做官的。 这个芙蓉才子比状元都厉害,那如果得了得多光荣啊! “正是。”梁夫子郑重的点了两下脑袋,继续道:“而且,考上芙蓉才子,还有财物上的奖励,可得百两黄金。” “百、百、百两黄金!”平叔听到这个消息,顿时目瞪口呆。 他张大了嘴巴,佝偻的身形宛如一块长歪的老树,立在当场,久久不能回神。 他的心中不住呐喊: 百两黄金! 这么多银子,都能把他们整个村子的地都买下来了! 平叔的心中满是震撼,急切的盯着梁夫子,顾不上身份有别,一把抓住了梁夫子的衣袖,“那、那、梁夫子,卿宝为什么没有成为芙蓉才子啊?” 梁夫子缓缓道:“因为墨学子终选根本没去。他连去也不去,自然是当不了芙蓉才子了。” 平叔闻言,一颗心被吊得七上八下。 他一想到墨卿欢痛失那比状元还重要的“芙蓉才子”称号,又没得到百两黄金,整个人顿时心疼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平叔片刻也等不得,便急急的看向墨卿欢,“卿宝,你说说你,为什么不去参加终选呢?你当时在做什么?” “……”墨卿欢仍旧紧握住拳,不想说话。 梁夫子在一旁,冷笑了一声道:“墨学子,那一天那般重要,你究竟是在做什么?你这般难以启齿,该不会是当日去做什么违法犯罪之事了吧?家父年逾古稀,都要爬起来去参加终选,你却缺席了……这……你一直不说话,很难让人不怀疑你啊!” “我什么都没做。”墨卿欢深深的蹙着眉,“梁夫子,你别污蔑我。” 梁夫子停止了脊梁,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言之凿凿道:“我并非是污蔑你,我是香山书居的学子,有义务过问学子的道德问题。” 平叔也认同梁夫子的话。 依他朴素的认知看来,夫子就是有资格过往学子人品。 平叔不自觉沉下了脸,直直的望着墨卿欢,那张满是沟壑的老脸上,难得的严肃起来: “卿宝,你快告诉梁夫子,你那日去做什么了,可千万别去干坏事啊!” “……”墨卿欢偏过脸去,仍旧沉默。 平叔见状,眼睛死死的盯着他。 他本来信任墨卿欢的人品,但墨卿欢宁愿舍弃那么重要的终选,也要去做某件事,如今问他他又不说话……这副情态,很难让人不怀疑他去作奸犯科了。 平叔抿了抿干枯的嘴,又严肃的问了一遍,“卿宝,快说!我虽不是你叔叔伯伯,但也能算你的长辈,你连我也不说实话?” 墨卿欢不敢直视平叔的眼睛。 平叔待他如亲儿子,他也早就将平叔当成了亲爹。 但这件事……他不悔。 为了他的阿水,他不去参加终选,也毫无怨言。 墨卿欢狼狈的低下头,手指死死的捏着衣角,哑着嗓子道:“平叔,我、我真的没做什么,你相信我。” 平叔见他憋了许久,只憋出这一句话,忍不住张了张嘴,眼神里满是失望,“你这样,让我怎么相信你?” 梁夫子也在一旁说风凉话,幸灾乐祸道:“墨学子,你究竟有什么困难,说出了也好让我们一起帮着解决嘛!” 墨卿欢的嘴,始终闭得紧紧的。 他的身形宛如松树一般站得笔直,沉默的垂着头,丝毫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卿宝!”平叔眼底的失望更重,不由得急切的出声催促。 墨卿欢:“……” 他艰难的深呼吸了一下,眼神里坦坦荡荡,“平叔,我真的没有做坏事,你信我。” “啪!” 霎时,他的脸上被狠狠扇了一巴掌。 力道之大,瞬间让他的嘴角流出了鲜血。 平叔抖着打疼得手指,对墨卿欢彻底失望了。 他指着墨卿欢的鼻子,恨恨的咬着牙,怒道:“墨卿欢,你有没有良心?你的老娘可还卧病在床,等着救命钱呢!你离家前分明就知道她身体不好,需要钱看病,可是你都做了什么?你为什么不去参加终选,赢得那百两黄金呢?我看你就是个不孝之徒!” “我……平叔,对不起,我……” “你别跟我说对不起!你老娘出了事,到时候有你后悔的!” “我不会让我娘有事的,我会想办法赚钱,我……” 平叔气愤的瞪着他,呵斥道:“你一个学生,赚什么钱?你书不读了?墨卿欢,我觉得你越来越荒唐了!你是不是学坏了?” “我不会耽误学业,我……” “你闭嘴!墨卿欢,身为穷苦人,不好好读书,偏要学些歪门邪道!你不学好,气的是你的老娘,你懂不懂!”平叔说罢,拎着自己赶牛的小皮鞭,转身便如风一般离去了。 他那副快步离去的模样,显然是气得狠了,懒得再看墨卿欢一眼。 墨卿欢望着平叔那苍老、佝偻,又简朴破旧的背影,心底生气了浓浓的愧疚感。 自小到大,他们孤儿寡母,一直受平叔一家接济,欠了他太多。 平叔的儿子们,皆是普通农家汉子,没读书的天赋。 所以平叔一直很关照他,将他当成亲儿子一般,一直为他读书上的成就感到骄傲。 是他欠了平叔。 墨卿欢想着,默默地摸着红肿的脸颊,低落的将要呼吸不过来。 “墨学子,你这一天挨了多少大嘴巴子啊,哈哈……”梁夫子嘲讽的看着捂脸的墨卿欢,顾不得形象,笑出了声。 墨卿欢放下手,脸色冷的可怕,浑身绽放出骇人的气势,冷漠的瞪向梁夫子,“与你何干?” 说罢,他转身进了香山书居的大门。 梁夫子浑身莫名打了个寒颤。 不知为何,他刚刚竟然觉得墨卿欢骇人极了,像是什么可怖的猛兽一般。 * 槐轻羽得了百两黄金。 他一直都不缺钱,看着将自己团团围住,愧疚得道歉的学子,抿了抿唇。 他被吵得脑袋都大了,根本来不及说话。 有的人见他始终不言,以为他仍在耿耿于怀,险些忍不住要跪下朝他赔礼道歉。 一名名叫安瑞吉的学子,双膝一屈便要跪下来,眼底有深深的愧疚,“槐学子,真对不住,我先前那般贬低你,还带了一群人去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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