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睁开眼,他略带感慨的开口:“小羽,对不起我帮不到你了,你写得太好了。” 看文章之前,他信心满满,想着一定要指点小羽几处; 看文章之后:什么惊世天才! “哦。”对于这个结果,槐轻羽早有预料。 他懒得在傅珣皓身上多浪费时间,拿起文章,便站起了身。 接下来,他还要继续朝其他人请教,保证万无一失才好,如果可能的话,他还想见到山长顾仁华。 傅珣皓不舍得与他分开,拽住他衣角,跟在他身后,“小羽,我陪着你。” 槐轻羽不愿耽搁一丝时间,点了点头,“随你。” 他捧着文章,一连拜访了香山书居的所有夫子。 于是,槐轻羽的名声,就这样在整个香山书居,再一次响彻了。 只不过不是什么好名声。 所有人提到他,皆是满满的嘲讽。 “他才十六岁不是么?怎么就敢去参加芙蓉阁评选?” “真是不怕丢人!” “其余的参赛者,皆是五六十岁的老者,学问深厚,他有资格比吗?” “该不会是哗众取宠吧?呵,本以为槐轻羽是什么读书的好苗子,没想到啊竟也是个为了名声造势,而不折手段的庸人!” 槐轻羽走到哪儿,都有人指指点点。 甚至还有极好脸面的学子,挡在槐轻羽面前,神情严肃而冷漠,“你去参加芙蓉阁,若是没选上,丢得可是香山书居所有学子的脸。你且将文章拿来给我,我先过目两遍,若是发现你写得一塌糊涂,你就不要再去自取其辱了!” 槐轻羽果断拒绝了,“不好意思,参赛文章,不外传。” 他将文章给那些夫子看,那些夫子不屑将他的文章内容透露出去,但这些学子品行不一,便不一定了。 槐轻羽拒绝后,不少学子也没放弃阻拦他。 下学后,槐轻羽回自己的小院,短短一段路程,就遇到了一伙蒙面劫匪。 为首的劫匪,拿着胡萝卜指着他,厉声呵斥,“将文章交出来,让小爷查看一番,否则就好好教训你一顿!” 槐轻羽饶有兴致的的扫了一眼胡萝卜,丝毫不惧的勾了勾唇,“这么重要的东西,我怎么会写出来带在身上?实不相瞒,我已经记在了脑子里了,你们可夺不走。” 此言一出,为首的“劫匪”瞬间丢掉胡萝卜,“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抱住了槐轻羽的腿,鬼哭狼嚎道:“求求你了,千万不要去芙蓉阁参选啊!我可不想走出去成为他人的笑柄!” 槐轻羽:“……” 有病! 他默默的抽回腿,越过几个“劫匪”,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槐轻羽整整打磨了文章一个月,又辛苦蹲到了远游回来的山长顾仁华,让顾仁华帮自己检查了一番。 顾仁华捧着槐轻羽的文章,看了许久,放下后叹了口气,“后生可畏啊,槐学子,继续努力,假以时日一定会有一番大作为。” 听到顾仁华的评价,槐轻羽知道,这次的芙蓉阁参选,他,赢定了! 他松了口气。 终于,参选的那一日到来了。 槐轻羽在香山书居所有学子谴责的目光中,上了马车,紧赶慢赶走了一个时辰,来到了芙蓉阁楼下。 在芙蓉阁前,他看见了那个让他最深恶痛绝之人。 墨卿欢。 让他恨之入骨的墨卿欢。 怎么说呢? 他对墨卿欢的恨意,刚刚产生,墨卿欢就自尽于何水的病床前了。 墨卿欢不顾他们相互扶持,走出黑暗、迎接光明的那些过往,不顾他们刚刚订婚,就因为处处欺凌他的恶霸何水病死,伤心过度,甘愿殉情。 就那样,抱着何水的尸体,两脚一蹬。 墨卿欢他,就那样随便的死了。 死了。 将一切的风雨都留给了他。 所有人都觉得,是他逼死了墨卿欢与何水这对有情人,他走到哪儿,都会遭到侮辱和谩骂。 他的名声被彻底毁坏,所以才不得已嫁给秦漆禾,开始了愈加悲惨的一生。 说实话,墨卿欢死时,槐轻羽没弄清楚他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过了这么多年,槐轻羽仍是没想明白,墨卿欢为什么要那样坑他。 “槐轻羽。”见槐轻羽眼底猩红的盯着自己,穿着洗得发白的衣衫,身形单薄的墨卿欢,缓缓开口了。 他语气笃定,“你也重生了,是吗?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谈谈吧。” 二人来到僻静处,墨卿欢率先开口了。 想到前世的种种,他的语气骤然变冷,“这一世,你不要……” “不要再插足你与何水之间的关系,阻挡你们的爱情,是吗?”槐轻羽似笑非笑的盯着墨卿欢,抢先说出了他想警告的话。
第74章 墨卿欢察觉到槐轻羽的语气,明显有些尖锐。 他拧了拧眉,眼神里闪过一丝排斥。 顿了顿,他语气冷漠的开口:“上一世的事,我就不需要你向我道歉了,这一世希望你别来纠缠我和水水。” 他说着,后退两步,生怕槐轻羽听到他说这些话,太过激动,扑过去抱住他,与他拉拉扯扯。 前世死得早,死前的记忆,还停留在那间狭小的客栈里,他手握尖刀,要往自己的胸口和手腕上插。 他见何水病死,心如死灰,存了死志。 什么官位,什么荣华富贵,什么未婚夫,他统统都不想要了。 他只要水水。 他的水水,自小生在金窝里,被宠坏了,不会对人表达爱意,明明心悦于他,却一直嘴硬不愿说,只敢用霸凌他的方式引起他的注意。 水水是那么爱他。 要不是槐轻羽横加阻拦,阻止水水欺负他,他也不会过了那么多年,才回味到水水对他的爱意。 想到临死前,槐轻羽满脸泪痕,死死抱住自己的手,哀求自己不要自尽的情形。 墨卿欢就觉得头疼。 他真的很怕,槐轻羽这一世,再像上一世那样,非要烂好心救他。 他不否认槐轻羽上一世对他帮助颇多。 可槐轻羽的存在,也的确阻挠了他与水水的姻缘。 他对槐轻羽的态度很复杂。 既感激,又排斥。 槐轻羽没有说话,无声的盯着墨卿欢。 他看出了墨卿欢眼底的挣扎和纠结。 说实话,墨卿欢的品性,和其余那几个人相比,算是善良的。 但并不是说看着文质彬彬、书卷气十足的人,就一定永远干人事,也并不一定脑回路就正常。 终于,槐轻羽开口说话了。 他仍旧问出了上辈子那个困惑了他一生,令他百思不得其解,差点憋屈死的问题。 “你为什么会喜欢上何水?” 听到这个问题,墨卿欢眼底的神色,瞬间温和了起来。 他的嘴角,挂着槐轻羽不理解的宠溺笑意,羞涩又甜蜜的说道:“我喜欢他表面上对我轻蔑不屑、百般凌辱,实际上内心对我爱慕成狂的心口不一。” 喜欢何水的心口不一? 如果内心真的爱慕成狂,怎舍得对那人轻蔑不屑,百般凌辱? 槐轻羽觉得,自己如果爱一个人,是根本不愿伤害对方一分一毫的。 除非,根本不爱。 甚至还很厌恶。 既然墨卿欢喜欢何水的心口不一,那他就成全他吧。 反正这辈子,他没想着与墨卿欢再有交集。 墨卿欢回答后,见槐轻羽低着脑袋,若有所思,以为他还对自己心怀眷恋。 他张了张嘴,想劝槐轻羽放下对自己的执念,又想到,槐轻羽那么喜欢他,怎么可能轻易放下呢? 槐轻羽舍弃不掉他,就像他永远无法割舍掉何水。 他劝槐轻羽不要爱自己,未免也太高高在上、不近人情了。 算了吧,槐轻羽想继续爱着他,就继续吧。 他管不了槐轻羽心底的想法。 “你……照顾好自己。”墨卿欢叹了一口气,那张才勉强十七,稚嫩清瘦的脸上,满是无奈和惆怅。 他看了槐轻羽几眼,没打算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去。 他家中只有一个老实本分的寡母。 他的寡母呕心沥血,供他读书,为此不惜债台高筑,借了不少邻居的银子。 他也实在争气,打三岁起,便孜孜不倦的认真读书,他们整个村子都知道他上进心强,将来能有一番大作为。 正因为知道墨卿欢将来能考上科举,所以那些借给他们钱的邻居,从未向他们讨要过债务。 墨卿欢平日里的束脩和笔墨纸砚,以及生活开支,全都是他寡母给人洗衣刺绣,以及全村人的供养,一点点捧出来的。 墨卿欢的家,穷得无法想象,连一块多余的铜板都是奢侈。 此次来芙蓉阁评选文章,路上的路费,还是他寡母辛苦攒下来的。 槐轻羽望着他身上那穿着粗布,还打着补丁的棉衣,嘲讽的勾了勾唇角,“你才是……应该照顾好自己。” 何水心肠狠毒,又喜欢将那些无权无势,不敢反抗的学子,当成狗一样耍。 他嫌贫爱富,最讨厌那些穷酸的人不说。 还讨厌有才华的。 墨卿欢恰好两样全都占了。 上一世,墨卿欢一进入香山书居,便引起了何水的厌恶,被百般针对,每日活得像条狗一样狼狈。 这一世,墨卿欢就好好受着吧。 槐轻羽随之踏入了芙蓉阁的门。 芙蓉阁很大,一进去,便是一幅幅画技精湛的画像。 画像上的,都是文章被评入芙蓉卷,死前全都保持着好名声的作者。 生前做不义之事,名声不好的作者,画像是不配留在墙上的。 槐轻羽身为读书人,自然也希望将来逝去之前,自己的画像能够挂在上方。 这是读书人终其一生,都想要达成的梦想。 他带着自己的文章,很快被引入了一个小隔间。 在小隔间内,他递上了自己的文章,交给裁判们评阅。 几位裁判们,皆是胡子花白,面相威严的老者,有的还带着老花眼镜,一看就很有学问。 裁判们仔细阅读他的文章,又根据文章的内容朝他提问。 若这文章是代笔之作,经过这样重重盘问,肯定会露馅,但槐轻羽对答如流、侃侃而谈,丝毫没有停顿。 足足过了好几个时辰,槐轻羽才被盘问完。 裁判们拿着印章,在他的试卷上,盖上了一个红印,又让槐轻羽在上头签名,才将他的文章封存起来。 其中一名裁判对着槐轻羽道:“你已经入了初选了,吾等会将你的文章,交由阁主评判。一个月后,会将胜出名单公布出来。” 槐轻羽被送出了小隔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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