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他们听见关门声响起,众人循声看去,发现是唐平谨慎阖上门,避免隔墙有耳。 吴语朝他比了个大拇指表扬,对鹿厌问道:“话说你今日过来作何?” 鹿厌扯回思绪,心态因百浪所言受了些影响,垂头丧气说:“夜宴时太子指认我为凶手,心里惶惶不安的。” 此言一出,连唐平都投来好奇的目光。 提及此事,吴语神色严肃道:“不必担心,陛下并未深究此案,指挥使因为其它案子忙得脚不沾地,你身在世子府安分守己便是。” 鹿厌听闻有其他案子,不禁想到百浪所说的走私案,也算是有用的情报,可以回去汇报给谢时深。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内心,朝他们挤了个笑表示谢意。 不过突然听见唐平道:“但你还是要小心太子。” 百浪倏地转头瞪他一眼,又回到这个该死的话题上,这群人就喜欢挑吓唬鹿厌的话来说。 唐平对他警告的目光视而不见,端着茶在手,稳重抿去一口茶水。 他们深知官场险恶,不谙世事之人寸步难行,从前鹿厌在锦衣卫任劳任怨,被人欺负还不忘讲道理,他们虽和鹿厌共事不久,却喜欢鹿厌的性子,平日在锦衣卫也多有照顾,所以关系很不错。 吴语无奈,语重心长拍了拍鹿厌,用老父亲般的语气交代说:“唐平说得对,你未经人事,绝非太子的对手,若见着东宫的人,你能绕就绕。” 百浪也贴上来提醒道:“躲不掉就找我们,或者找世子。” 唐平捧着茶,像个老大爷似的坐着,补一句道:“世子能一步到位。” 之后鹿厌离开锦衣卫时,揣了一兜果子,都是百浪和唐平去搜刮给他的,行至衙门前,在等马车驶来之际,看门的锦衣卫使频频盯着他看,他非常大方分了两个出去,成功堵住悠悠众口。 抵达宫门时,鹿厌向禁军打听谢时深的行踪,得知他还在宫里,只能爬回车厢里啃果子。 吃下两个桃子后,他满足打了个嗝,拍着微微隆起的肚子,吃饱喝足伸懒腰,探头朝宫门看去。 恰逢此时,一抹白色的身影出现在宫道上,两人对视一眼,谢时深瞥见他手里的果子,眉梢微微蹙起。 那目光似乎在说:为何整整齐齐的车厢会开花结果? 鹿厌捕捉到他的视线,快速把果子揣回衣兜,迎着谢时深的前来行礼,压低声说:“世子,打听到了。” 谢时深扫了眼他满载而归的肚子,“嗯,晚上说。” 鹿厌问道:“等一下不回府吗?” 谢时深道:“去广和楼。” 鹿厌长长哦了声,意味深长看他一眼,猜测是刘管家给他安排了相亲,心里有几分兴奋,好奇刘管家选了什么款式。 谢时深被他的眼神看得浑身不适,欲回车厢时,耳畔传来车轮辘辘的声响。 两人偏头看去,发现是东宫的华盖马车。 谢时深的眸色沉下,转头朝鹿厌说:“上车。” 鹿厌扭头回来,虽不知为何,但来人既然是太子,想必没有好事发生,立即抱着满腹果子转身,轻松跃上马车钻进车厢里。 甫一落座,便听见车外传来对话。 杨祈修惊喜问:“是鹿厌在车厢吗?” 谢时深平静回道:“不是。” 但杨祈修明显不相信,似乎想靠近车厢,迫不及待掀起车帘想一探究竟。 鹿厌下意识缩在角落里,回想师兄们的提醒,浑身变得不适,屏着呼吸不语,仔细听着车厢外的动静。 直到车帘被掀开的刹那,鹿厌不经意颤了下,才发现来人是谢时深而非杨祈修。 谢时深见他缩身时,神色略微一顿,随后面不改色进来,淡漠问道:“躲在角落里做什么?” 甫一落座,马车缓缓行驶,突然车厢内响起一声饱嗝。 鹿厌倏地捂着嘴,胡乱解释道:“角落暖暖的,很贴心。” 谢时深:“......” 鹿厌憋着不敢说话,自觉找到位置坐好,双手托着衣兜里的果子,虽然车外的动静盖住了打嗝声,但沉默的车厢中还是能听得一清二楚,无奈之下,他只能选择憋气,试图压制住自己的失态,免得惊扰了谢时深。 当谢时深朝他看去时,只见鹿厌的脸颊憋得满脸通红,像极一颗熟透的桃子,乖巧等着别人采撷。 谢时深暗自轻叹一声,无奈道:“把打听之事说说。” 鹿厌闻言后紧抿的唇破开,大口喘着气,仿佛从湖底浮出水面,不断呼吸着新鲜空气。 他脸上的红晕渐渐褪去,打嗝稍微有所缓解,便道:“锦衣卫手里有王爷府上之人的供词,仆从坦言在小姐上京前,王爷曾去过京郊,但不知约见何人,此外,锦衣卫近日也在京郊调查走私案。” 谢时深沉吟少顷,“还有呢?” 鹿厌再三思索,最后摇了摇头,消息甚少,他悄悄端详谢时深的神情,担心主子会怪罪自己办事不力。 踌躇半晌,他内心有些忐忑不安,打算询问谢时深是否要去京郊调查,马车突然停下。 车夫在外禀道:“世子,广和楼到了。” 鹿厌得知抵达广和楼后,率先想到鸽子书楼的小说,昨日借了谢允漫的书,结果被谢时深没收了,得趁机去买新的还给谢允漫。 他兜着果子,眼巴巴目送谢时深离开,乖巧说道:“世子,我在此等候你的凯旋。” 谢时深顿足原地,回首看来,视线在他身上停顿几息,“跟我走。” 鹿厌指着自己,“我去......能做什么?” 谢时深头也不回道:“去解围。” “嗝!”鹿厌忍不住再打嗝,欲哭无泪看着他的背影,想不懂条件如此优越之人,他的相亲之路怎会这般如履薄冰。 两人走上二楼后,谢时深往角落递了个眼神,示意鹿厌去等着。 鹿厌从身后冒出脑袋问道:“世子,求一个解围信号。” 谢时深抬起指尖,在额角轻敲两下,斜睨着他道:“见此动作,立即行动。” 鹿厌肃然起敬,用力点头应下,随后朝角落的茶桌走去,而谢时深依旧在靠窗的老位置,他的相亲对象还未抵达。 此时谢时深坐在光影下安静品茗,茶楼会有话本供应,但他的兴趣不大,只是将其打开后放在腿上,心里盘算着对付东宫之事。 角落里,鹿厌点了一壶茶,招了小二送来瓜子,谁知端上瓜子之人并非小二,竟然是谢允漫。 且谢允漫手里还拿着咕咕的小说! 书迷相见,分外眼红。 未料谢允漫凭空出现,鹿厌担心她被谢时深发现后被赶走,只能快速把她塞到墙边,狐疑问道:“你怎么来了?” 谢允漫并不在意行礼或尊称,闻言回道:“我去鸽子书楼了,方才瞧见府里的马车,猜想大哥定是前来相亲了。” 茶客都在交谈,未曾留意大声密谋的两人。 鹿厌眼馋她手里的小说,“咕咕更新了?” 谢允漫捕捉到他的眼神,赶紧藏好在身,眯着眼道:“鹿哥,别以为我不知道,我昨日借给你的小说,被大哥没收了是不是?” 鹿厌心虚地别开眼,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胡说八道:“其实世子也想看。” 但谢允漫可不吃这一套,揭穿说:“大哥从不看话本。” 鹿厌却摇头,随手指去谢时深的方向,老神在在说:“非也,你看世子的腿上,是不是摆着话本?” 谢允漫顺着视线看去,结果率先瞧见今日的相亲对象,她目光怔愣,忍不住啧啧称奇,激动地拽住鹿厌的衣袖道:“鹿哥快看!刘管家当真给大哥找到了精英美男。” 鹿厌转身看去,眸光一亮,不由感叹道:“世子吃得真好啊。” 那今日岂非不用解围,只需等着喝喜酒即可?
第11章 鹿厌和谢允漫相视一眼,对谢时深这位相亲对象表示满意。 此人身着蓝袍,儒雅端正,举手投足间都透露出成熟的气质,面容姣好身姿修长,瞧着像是知识渊博的才子。 鹿厌听见耳边传来嗑瓜子的声音,转头看去,发现谢允漫轻车熟路捏着瓜子,目不斜视盯着相亲的两人。 谢允漫微眯着眼说:“鹿哥,此人瞧着比大哥年长,莫非他们会是黄昏恋?” 鹿厌愣了下,“小姐,瓜子可以乱磕,鸳鸯不能乱磕。” 谢允漫无所谓说:“无妨,我昨日已经吩咐了刘管家,若此人不合适,会尽快给大哥安排相亲,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刘管家做不到的。” 鹿厌:“......” 他该不该适当阻止一下? 一炷香过去,小二匆匆上楼,给角落的两人送来新的瓜子,期间鹿厌并未收到解围的信号,反倒打着呵欠,托腮望着他们谈笑风生许久。 谢允漫则边磕瓜子,边细细打量精英美男,在鹿厌端起茶杯抿去一口后,突然见谢允漫将瓜子丢下。神情凝重盯着相亲的两人。 鹿厌快速转眼打量一圈,发现周遭风平浪静,一片和谐,并无任何异常,遂朝谢允漫问道:“有料到?” 谢允漫啧啧两声,柳眉皱起说:“不对劲。” 鹿厌又转头定睛看了片刻,一头雾水道:“哪里不对劲,他们所言很正常。” 谢允漫疑惑看他,“你如何得知?” 鹿厌仔细端详精英的唇语,解疑道:“精英说自己事业有成,问世子能否为自己相夫教子。” 让世子做贤内助,听起来倒是意外,鹿厌心想,如此一来,也省得自己担心主子的安危。 但是......等等,哪来的子? 两人同时发现问题所在,谢允漫顾不上惊叹他懂唇语一事,连忙扯着他的衣袖,要他将精英所言一一复述。 鹿厌凝视着精英的嘴唇,一字一句说:“精英说自己早出晚归,偶有拜客,若是喝得酩酊大醉时,恐会留宿客栈,问世子可否介意。” 因谢时深背对他们,所以鹿厌瞧不见谢时深的回答。 谢允漫闻言便开始分析,“大哥若是心悦此人,必然不会随意敷衍,不过大哥洞若观火,恐怕也发现了此人不妥。” 而事实也正如她所言。 其实谢时深对精英毫无兴趣,但为了今后的布局,他必须利用相亲引人耳目,让杨家对自己放松警惕,便不得不留下在此陪聊,顺便看看精英有何企图。 只见他稍加思索后,敷衍说:“不介意。” 话落,精英美男脸上甚喜,紧接着问道:“既然如此,那你可介意我有孩子?” 未等谢时深回话,角落里吃瓜的两人瞳孔放大,惊得谢允漫手中的瓜子一抖,全部洒落在地,难以置信道:“鹿哥,他哪来的......孩子?” 鹿厌紧盯着精英的唇语,少顷后说:“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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