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时深希望鹿厌保持这份纯真的同时,也在奢望着他能早日明白自己的心意,虽有阻碍在前,但绝不会影响自己的决心。 鹿厌的梦似乎不太安稳,指尖稍加用力回握谢时深,正是这个小举动打断了谢时深的思绪。 他将鹿厌的手拿起,抵在唇边吻了下,轻声道:“安歇。” 翌日一早,鹿厌从梦中醒来,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有种纵/欲过度的错觉。 他看向空空如也的被窝,知晓谢时深去了上朝,说明他们度过了一个平静的夜晚,并无事情发生。 然而鹿厌却莫名叹了口气,随着放松之后又迎来一阵忐忑。 他不知这样风平浪静的日子会持续多久,他生怕哪天自己露了馅,所有事情会一发不可收拾,变得如杨奉邑所说那般不堪。 但所幸接下来的日子和往日一样度过,鹿厌心中的忐忑渐渐消失,他放下了杞人忧天的思绪,却迎来了鹿家家宴的邀约。 那日鹿凯破天荒敲响谢府的门,将家宴的请柬送到刘管家手里。 彼时鹿厌在梧桐院和谢允漫他们捣鼓着周边,接过请柬一看,他脸上的笑意慢慢淡去。 谢允漫捕捉到他脸色变化,扫了眼那请柬便明白了一切。 “鹿哥,你若不想去,冬日宴那晚便随我们入宫吧。”谢允漫继续摆弄着手里的周边,“反正去哪都是吃,不如去吃最好的。” 杨承希赞同说:“哥带你们潇洒,绝对不去他们家受委屈。” 提到受委屈,鹿厌顿了下,捏紧手中的请柬,稍加思索才道:“我考虑一下。” 他不能跟随入宫,因为他的身份终究有所不同,他只是一介侍从而已,若出现在宴席中,他未必能游刃有余周旋。 若回鹿家,便意味着他要面对那些不好的过去,到时候他又该如何自处? 思前想后,鹿厌还是决定赴家宴,当做下此决定时,他的焦虑接踵而来,直觉告诉他,这是一场鸿门宴。 他在明华居陪着哈秋,枯叶随风飘落半空,在叶子落地前,哈秋回一跃而起叼住枯叶,动作迅捷灵敏,这是哈秋近段时日最爱做的事情,玩累了便在鹿厌脚边趴着,一人一狗一起思考人生。 谢时深进到院子便瞧见他们在廊下坐着,金色的余晖洒在他们身上,温馨美好,让他不由为此刻驻足停留。 直到哈秋发现了谢时深,从阶上跃下,风驰电掣冲到谢时深面前。 哈秋长得很快,刚入谢家时体型也不小,和官靴的高度相差无几,如今逐渐过膝了。 谢时深不会去抱哈秋,正如谢允漫所言,他对动物谈不上喜爱,唯独的一点偏心都因为鹿厌而给了哈秋。 他走到鹿厌身边坐下,这次他还未开口询问宴席一事,鹿厌便主动相告回鹿家。 谢时深问道:“为何抗拒去见他们?” 他不似旁人所问为何不回去,而是问了为何抗拒。 鹿厌眼底难掩厌恶,他眺望着天际的灿灿金光,“从前他们每逢佳节时,便会将我丢入小黑屋里,借着把我遗忘的理由反复折磨我,这些事情我永远不会忘记。” 谢时深揉着哈秋的脑袋,掏出锦帕给它擦拭着爪子,心平气和说道:“若想回去,便带上哈秋一起。” 他尊重鹿厌的所有选择。 鹿厌担忧道:“可是他们若对哈秋......” “你担心自己阻止不了吗?”谢时深问道,“既然你有勇气去面对他们,为何哈秋不能替我陪着你面对?” 闻言鹿厌神色一顿,反复咀嚼这句话的含义,逐渐明白哈秋出现的意义。 他要面对过去不公的一切,要带着哈秋前去,倘若有人敢碰哈秋,他有能力轻而易举阻止,甚至能双倍奉还,将年少的气一并出了。 鹿厌瞬间豁然开朗笑道:“谢谢世子。” 谢时深将哈秋的爪子擦干净后,把锦帕攥在手里,他转身看向鹿厌,眼底波澜不惊。 他专注看着鹿厌的眉眼,慢声说道:“这场鸿门宴我虽不能陪你前去,但你不能忽略鹿常毅的目的,你可还记得鸽子书楼和杨奉邑一见?” 鹿厌默了默,紧抿着唇点头。 谢时深道:“那日鹿凯发现你从马车里出来,这场鸿门宴便紧随其后出现,显然他将你二人会面之事告知鹿常毅,局势如何不必我多言,但你要清楚鹿家为谁做事,而你的立场对他们有何作用。” 他一字一句引导着鹿厌,直到在鹿厌脸上看到了警惕。 鹿厌明白这场鸿门宴的目的何在了,鹿家想利用自己打听有关谢家和杨奉邑的消息,且鹿常毅得知杨奉邑见过自己后,便推测出他在谢家的地位如何,故意借血缘关系设一场鸿门宴。 思及此,杨奉邑警告的话再次浮现眼前,鹿厌慢慢意识到这份感情带来的危机之大。 他若想冲破的桎梏和世子携手,何止是门当户对一道阻碍。 鹿厌甩了甩脑袋,将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彻底抛掷脑后,转念猜想鹿家会准备严刑拷打的方式,若鹿常毅得不到想要的消息,也绝不会让自己平安无事离开。 他有些苦恼离席的理由,“现在去收集鹿家的把柄是不是晚了?” 虽然没有把柄他也能杀出重围回家,可他不想暴露真正的自己。 谢时深温声道:“你有我就够了。” 此言让鹿厌怔愣失神,直至天边的一缕余晖散去后,他仍旧沉静在谢时深的眸光里难以自拔。 那一刻,鹿厌心想即使不能在一起,他能一辈子护世子也足够了。 谢时深知晓他的顾虑,只道:“若出意外,你便告诉他们,我曾让你去查过司农。” 鹿厌敏锐察觉时局的微妙,却犹豫着是否要接着问下去。 而他细微的变化被谢时深捕捉干净。 谢时深道:“大胆问,我不会隐瞒任何事情。” 鹿厌心跳有些加快,躲开他的视线悄声道:“世子此举可是冲着工部而去?” 谢时深抬了抬眉眼示意他接着说。 鹿厌续道:“以我对鹿凯父亲的了解,小小司农不会令他多想,但司农身后是工部,我听闻工部乃是睿王之人。” 但他不解,明明可以谎称自己调查的是工部,为何谢时深非要他兜这么大的圈子,只说自己调查过小小司农?
第66章 谢时深察觉他的疑惑, 将他一缕褐色青丝搅在指尖,“我想让你更安全。” 他制造鹿厌对自己不重要的假象,降低鹿常毅对鹿厌的高估, 日后也省得鹿家再起歹心。 鹿厌静静看着谢时深的双眼,明白他的用心良苦, 感激道:“世子,你人真好。” 谢时深听闻自己被发好人牌,眼底有些无奈, 将指尖的青丝放下,起身扬了扬衣袍, 朝鹿厌伸出手。 “天色不早了。”他浅笑道, “明日给你裁一身合适的衣袍风光回去。” 鹿厌借力站起,两人的身影在脚边拉长, 他转身看了眼两人相融的影子,心满意足地想,影子在一起了,四舍五入他们是不是也算在一起了? 翌日刘管家带了裁缝前来,为他丈量身子裁剪新衣。 这日坊间也有一件大事,鸽子书楼的咕咕开了新书,小说名唤《纯情侍卫火辣辣》。 这一听便是不是正经的书,当掌柜把招牌挂出时,不少红眼书楼生意的街坊上前指指点点, 闹得许多路人跟风叫骂,指责咕咕品行不端, 思想不正, 搅乱风气,一度让鸽子书楼接连几日门客渐少。 然而, 青天白日下虽无人问津咕咕新书,一到夜里掌柜便能听见诡异的敲门声。 掌柜和小厮拿着棍子在手防身,准备打开门迎难而上时,来者竟都是鸽子书楼的书客。 他们用银子要挟掌柜交出咕咕的新书,这其中不乏有跟风指责的路人。 一顿暗渡陈仓的操作,客人如愿买走小说离开,并且看完后深深沦陷,甚至站在书楼门前和无良商家对骂。 众人齐心协力一番斗争,终于传来了好消息。 鸽子书楼战胜无良商家,此书不仅在天下一炮而红,咕咕的小说更是供不应求,每日出入的客量之大,令人叹为观止。 杨承希历经数日的低迷后苦尽甘来,虽说被流言蜚语缠身几日,不过每日仍旧有源源不断的进账。 但平生初遇此事难免手慌脚乱,谢允漫见咕咕茶饭不思的模样心疼不已,生怕他想不开便服毒自尽。 为了保住产粮的咕,谢允漫只能日夜派柳六看守,并且要求准许好消息告知杨承希,坏消息一律不准进谢家。 如此熬到了宴会前夕,他们终于打赢了这场苦战,守得云开见月明,决定庆祝一番。 鹿厌被他们莫名其妙拉到梧桐院,带着柳六共同围了一桌,花前月下喝得你死我活。 当下人们哈欠连天时,四人在院子中玩起了你画我猜,惹得下人只顾着围观大笑,全然忘记阻止他们互相劝酒,险些连路过的哈秋都没放过。 几个时辰下来,梧桐院仿佛瞒着全天下独自设宴,疯疯癫癫打闹至谢时深回府。 此时,谢允漫醉醺醺在墙上胡乱作画,她拿到的词语是“宝宝”二字。 众人屏着呼吸等待她画完,随后听见柳六敲响手里的铜盆,示意鹿厌转身猜画。 鹿厌叉腰盯着墙壁的方向,身子晃晃悠悠。 “小姐你画了什么东西!”鹿厌不满说道,“怎么看着像世子呢?” 谢允漫和杨承希蹲在地上,晕头转向大声密谋道:“鹿哥太爱了,看什么都像我哥,我画的明明是宝宝。” 鹿厌迷迷糊糊听见了他们的话,拍了拍胸口朝墙壁靠近,眯着眼说:“谁家宝宝这么大只。” 谢时深:“......” 他们未曾察觉院子的下人噤了声,只有四个酒鬼还在胡言乱语。 鹿厌摇摇晃晃朝前方靠近,结果脚尖被翘起的砖石绊倒,猛地朝前扑去。 谢时深原本站在墙壁前,确实挡住谢允漫的鬼画符。 见鹿厌被绊倒,手疾眼快伸手去接,结果鹿厌直接爬到他的身上,神智不清地乱摸。 鹿厌不知自己挂在了哪里,但感觉脸颊一片温暖,忍不住用力蹭,手里似乎还触碰到什么,结实有劲。 “这宝宝画得真不错,凹凸有致,身材真好。”他痴迷地笑着,手里的动作愈发过分,试图钻进衣袍里摸,语气居然还带着疑惑说,“这哪是什么宝宝,这是画了个巨婴吧......” 下人们满脸惊恐,眼睁睁看着他的手肆无忌惮袭击世子的胸膛。 谢时深扣着鹿厌的手,将人横抱在怀里,冷若冰霜盯着地上画圈圈的两人,视线扫过在角落默默敲盆的柳六,朝其余众人冷声道:“还愣着做什么,等着他们决战到天亮吗?” 刘管家顾不上责罚,连忙命人安顿剩余的三个酒鬼,连睡着的哈秋一并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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