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余光瞥见有身影走来,转眼看去,原来是杨奉邑走下了台阶。 不过,杨奉邑在他看来时止停脚步,眼底难掩对世子妃的新奇,视线在谢时深和马车之间来回扫着。 谢时深道:“世子妃有些小性子,让王爷见笑了。” 杨奉邑立在原地,用一种见怪不怪的语调安慰道:“罢了,皇兄喜爱年纪尚小之人,想必你的这位世子妃尚且年幼,难免小孩心性。” 谢时深用余光眺了眼慌忙写字的身影,浅笑道:“或许是吧。” 鹿厌混乱听着他们的交谈,双手捏住谢时深的掌心不松,像是握住救命稻草般,生怕暴露后被下令处死。 车厢外,杨奉邑仍旧揣着好奇,“不过既然都来了,又敢自称是楚今的内人,日后也会碰面,倒不如下来一见,正好本王云游归来,带了些宝物赏赐给你们,祝福两位情意绵绵。” 说着他朝老管家看去一眼,老管家立即转身回府取东西。 谢时深道:“内子无礼,却还讨得王爷宽恕,是臣管教无方,辜负王爷的心意。” 杨奉邑谈笑道:“你我之间何须言谢,倒是可惜今日不能目睹世子妃尊容,着实无缘了。” 鹿厌被这声称呼煎得外焦里嫩,连捏着谢时深的手都用力两分。 谢时深轻轻一笑,暗自用指尖挠了挠他的手心安抚,朝杨奉邑回道:“王爷说笑了,不过府上还有两幅家父搜寻的名画,择日一并送来王府,请王爷替臣评鉴一二。” 他的手腕转起,指尖微屈,虚虚缠绕鹿厌的手指,指腹搭在鹿厌掌心的虎口处慢慢摩擦。 “不不不。”杨奉邑在外笑着说,“本王岂能夺人所爱,不过既然要评鉴,倒不如选个良辰吉日,本王登门观赏岂非更好。” 说话间,他不给谢时深反驳的机会,趁着管家捧着礼盒折返,话锋一转续道:“就这么说定了,这份礼就当是登门拜访所赠,你我无需礼让,当作聊表寸心。” 鹿厌听着两人的周旋,透过些许缝隙瞥见杨奉邑递上礼盒,低头看了眼还被自己抓住的手掌,连忙松开谢时深去谢恩。 谢时深自然收回手,接过杨奉邑相赠的礼盒。 杨奉邑和他打了一番太极始终未能如愿,只能目送着他告辞离开。 谢时深俯身进车厢后,看到坐在地上的鹿厌,身下的毛毯被揉作一团,角落还丢着没看完的小说。 他收回视线,默不作声寻了一处位置坐下。 直到听见车夫的挥鞭后,鹿厌才敢悄悄松一口气,开始收拾车厢里的残局。 然而,车厢外突然传来呼喊声。 仔细一听,发现是老管家喊停了马车,扬言谢时深落了东西在睿王府。 鹿厌闻言心头一跳,倏地朝谢时深看去,只见他淡定从容端坐,似笑非笑看着自己,显然知晓这是杨奉邑要一探究竟的借口。 车厢外杨奉邑的声音由远及近,眼看要掀起车帘递东西进来。 鹿厌呼吸停滞,压着声音惊呼道:“世子!救救!” 谢时深眉梢微挑,朝他摊了摊手表示没办法。 鹿厌欲哭无泪,眼看他双手张开,顾不上多想,手忙脚乱爬起身,趔趄着往谢时深的怀里扑过去!
第32章 车帘“唰”地一声被人掀开, 杨奉邑的视线从外面探了进来,他入眼率先往谢时深怀里看去,不料眼神一怔, 只得到了一个被毯子盖住的后脑勺。 他瞧不清后脑勺乃何人,试图找到蛛丝马迹辨别清楚, 奈何谢时深用毯子将怀里的脑袋裹得紧,只露出一截弓着的细腰,饱满的臀挺翘着, 膝盖跪在谢时深□□,动作僵硬而诡异, 又带着几分如饥似渴。 气氛霎时间变得糟糕, 杨奉邑厚着脸仔细打量两人,尤其是鹿厌的身姿, 因扑得快而扎进谢时深的腹部,那姿势,实在令人浮想联翩。 只听杨奉邑轻咳两声后,将手中的东西递了进去,面不改色笑道:“楚今,腰牌漏了。” 谢时深抽出手将腰牌接过,眼底的疑惑一闪而过,因为手里的腰牌是睿王府的。 他抬眼问道:“王爷这是?” 杨奉邑道:“今后在京都若有不便,这也算个护身符。” 话虽如此, 但他的目的还是想对这位“世子妃”一探究竟。 谢时深对此心知肚明,客气照单全收, 随后将腰牌往怀里塞进去, 低头看向怀里人,轻拍那颗圆滚滚的脑袋, 温声细语道:“把王爷的心意收好。” 鹿厌双手死死拽着他的衣袍,借着昏暗的光线看见递过来的腰牌,忙不迭松开手接过,在他怀里连连点头,夹着嗓子道:“是。” 杨奉邑目光紧锁着他们,瞧见这不堪入目的姿势和动作,听见回答后眉梢微蹙,尽力辨别这声音的主人,却始终没有结果。 他和谢时深寒暄两句后,欲将车帘放下时,视线忽然扫在谢时深的腿上,那里有一撮褐色的头发露出。 正当杨奉邑想凝眸查看,那撮呆毛又被毯子盖住了。 他心虚一笑,和谢时深对视一眼后放下车帘,叮嘱一番车夫才离开。 鹿厌一手握着腰牌,一手拽着谢时深,双膝跪在地上,因避险时情况紧急,柔软的腰身还翘在空中。 毯子盖住鹿厌的上半身,他向上抬起脑袋,埋在谢时深宽厚结实的胸膛,鼻息间似嗅到一阵清淡的墨香,不知为何,他只觉脑袋昏沉,脸颊有种莫名的热意涌上。 片刻后,马车使出一段距离,车厢外不再出现状况后,怀里人依旧一动不动。 谢时深垂首看去,视线避开前方翘着的臀部,低声问道:“不舍得松手吗?” 鹿厌的耳朵听见声音了,但是动作反应迟钝,等到他回神时,倏然将脑袋从毯子拱出盯着谢时深,神似一颗从锅里冒出的汤圆。 此刻他双眼迷蒙,满脸被憋得通红,神情呆滞恍惚,脑袋的呆毛迎风飞舞,未曾察觉谢时深眼底闪过的异样。 谢时深瞥了眼他趴着身上的双手,“难受?” 鹿厌在毯子里险些晕厥,昏沉吸食着新鲜空气,迷迷糊糊听着谢时深的问话,发懵地点了点头回道:“差点英年早逝。” 谢时深发出极轻的笑,高抬贵手帮他取走毯子,让这颗汤圆吸饱空气为止。 “不用躲了。”毯子扫过那截塌下的细腰,他瞥见时眼神暗了暗,“起来坐好。” 鹿厌脑子清醒后,立刻从他身上离开,双腿微微打颤,听话地起身。 不料还未挺直腰板,马车忽地一晃,鹿厌的双膝本就跪得麻木,来不及站稳间身子便跟着摇摆,手里的腰牌一松,瞬间掉落在地。 他快速伸手去接腰牌,却因身体失重而错过,眼看又要往谢时深的怀里倒去时,一双手赫然出现在眼前将他轻松接住。 鹿厌从他手里滑落在地,双手扶着他的手臂,下颌搭在他的腿上,活像一滩从指间流出的水。 谢时深静静注视着他,忽地松开一只手朝他伸去。 突然间,鹿厌脸颊微痛,发现谢时深掐着自己,他抬眼看去,对视上一双充满询问的眼眸。 谢时深轻声道:“若想抱着也无妨。” 闻言,鹿厌摇头否认,眼神无辜而尴尬,只能含糊不清解释说:“不是,其实是马车不稳......” 谢时深捏着这张余晕未消的脸颊,慢条斯理问:“所以呢?” 鹿厌一碗水端平,捂着良心说:“也喜欢和世子贴贴。” 谢时深眸光蹙闪,抿了抿唇不语,稍加用力捏了下温软的脸蛋,慢悠悠地松开了手。 回到谢府已是日落时分,谢时深率先从马车下来,鹿厌紧随其后,却在下马车前忽然顿足,他的目光落在远处的天际,夕阳如一杯被泼洒后的雄黄酒,将人沉浸在黄昏的醉意里。 谢时深上了台阶,发现身后没有动静,便立于台阶上回身望去,目光攒动须臾。 鹿厌有些兴奋朝他投去视线,不偏不倚落入谢时深柔和的双眸中。 “世子看!”鹿厌指着前方的夕阳,示意谢时深看去,“是不是很好看?” 谢时深看着他的笑容,神情顿了顿,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眺望,耀眼的橘色在沉静的眼底逐渐弥漫。 那一刻,谢时深有瞬间恍然,也为这抹夕阳停留片刻,思绪有些怅然若失,叫他分不清前世今生。 鹿厌不知何时从马车跃下,几步跑到阶前,等着谢时深往前走。 察觉身侧有人,谢时深敛起眼底的情绪,垂下眼帘望着满脸带笑的人。 面对不谙世事的鹿厌,谢时深似在思考着什么,欲开口发问时,身后传来一声惊喜的喊叫。 “世子回来了!”是连衣。 阶上的两人转眼看去,谢时深眸色掠过冷意,转眼化作一汪平静湖水,深不见底,令人望而却步。 连衣的脚步因这抹眼神刹停,双腿如灌铅,站在原地欲言又止。 鹿厌和他客气打了声招呼,虽然被连衣无视了。 谢时深偏头看了眼鹿厌道:“走。” 鹿厌微怔后点头,踩着他的脚步绕过连衣,头也不回往府里而去。 用过晚膳,鹿厌往梧桐院回去,前脚刚踏入月洞门,谢允漫的声音便从身后传来。 他循声回望,瞧见谢允漫脚步急匆匆,生怕她一个不慎摔倒,遂将玄尾扇收起,做好扶人的准备。 好在有惊无险,谢允漫见状失笑道:“鹿哥,你比大哥还贴心,但是我已经长大了,不至于跑个步还摔跤。” 鹿厌觉得有道理,挠头说:“是承哥翻墙给我留下的后遗症罢了。” 提起此事,谢允漫偷笑两声,但转而又生出愁容,“都怪大哥,非要让这个连衣留在府里,闹得鸡犬不宁的。” “嗯?”鹿厌问道,“此话怎讲?” 两人回到院子,谢允漫寻地方落座,双手托腮道:“今日我去了鸽子书楼买小说,回来时瞧见连衣在花园训斥下人,我上前责怪他两句,不料还被他顶撞回来。” 鹿厌有些诧异,未料连衣竟敢这般嚣张。 他取来点心和茶水摆在面前,听着谢允漫续道:“刘管家劝我息怒,说连衣是东宫的人,若此人去东宫告状,眼下局势恐会连累大哥。” 她神色有些委屈,心不在焉刮着茶沫。 鹿厌想起连衣在书房的挑衅,颔首说道:“刘管家说得倒没错。” 谢允漫苦恼说:“这件事便罢了,后来他得知我是谢家小姐,便借着小说套近乎,低声下气向我赔罪,闹得我左右不是人。” 鹿厌也很无奈,只能安抚道:“姑且先饶了他,世子或许自有打算。” 谢允漫轻哼一声,“最好如此,我可磕不动他和大哥。” 说着她看向鹿厌,沉吟片刻道:“磕他们还不如磕你和大哥。” “噗——”鹿厌一口茶喷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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