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的话,莫非叫他注意到了什么? 姜晞回想一遍,“姜慈”是武林中人,但张嘴就喊娘,又哭又闹,年纪必定不大,也许是意识到自己成为了“魔教的大魔头”姜慈,又或者……是因为李不屈和比武大会的决赛? 可以从此处入手试探了……姜晞默默调息,心中盘算。 屋子外的阳光一点点黯淡下去,黑夜终于到来。 门口之人送来了饭菜糕点茶水,姜晞在屋子里点了灯,转身将瘫软在床榻上的姜慈扶起来坐稳,手中端着食物,喂给姜慈吃。 姜慈饿了一个白天,食水未进,又拼命挣扎扭动,浑身汗水湿了干,干了湿,疲惫不堪,饥饿难耐,食物到口边,张嘴便吃,因吃得有些急了,颊边都鼓起来,那张英俊而阴骘的脸孔,似乎也变得可爱了一点。 姜晞眸色加深,又拿来了水给姜慈喝,身子越靠越近,等姜慈吃喝完了,下巴与嘴角处有着些许水渍,姜晞伸手替他擦拭干净,捧起姜慈的脸,靠过去轻吻了他一下。 姜慈一怔,遇到姜晞难得的主动,本能想要伸手搂住他,手腕却一点力气也没有,挑起眉梢,略带调笑之意,望着姜晞:“怎么,看我不能自理,兴奋了?” 姜晞垂下眼,身体慢慢贴过去,两人胸膛紧贴,他的下巴轻搭在姜慈的肩窝,低低地嗯了一声。 姜慈饶有兴致地笑,张嘴咬了姜晞的耳朵,压低声音:“姜侍卫,要好好伺候你的主人啊。” 姜晞安静抱着姜慈片刻才松开手,伸手解开姜慈的腰带,淡淡道:“我为主人沐浴更衣。” 姜晞一边侍候姜慈,一边将今日白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知。 姜慈懒洋洋地半闭着眼,偶尔应声,听到最后,手指轻轻弹动了一下,姜晞一直密切关注着姜慈,见状立刻将他的手轻拉起来,靠在自己的脸颊边。 姜慈如愿以偿地抚摸了几下姜晞的脸,思考片刻:“你白日做得不错,李不屈那边,估摸着是没有机会再去了。” 话虽如此,姜慈脸上的不甘心,溢于言表。 ——若非这该死的孤魂野鬼,姜慈早已打上李庄,跟李不屈一决生死了! 姜慈叹了口气:“兹事体大,叫周娇娥进来吧,我有话与她说。” 姜晞点了头,给姜慈穿好衣裳,盖好被子,才去外头叫人去请梅天王。 不多时,周娇娥已款款而来,身姿袅娜,面纱之下,温柔妩媚之处,似天边明月,仿佛周遭一切景物,都因她的存在而熠熠生辉,令人心驰神荡,难以直视。 “好难得呀,居然叫奴家前来。”周娇娥笑吟吟走入屋子里,“还以为教主忘了奴家呢。” 她第一时间去看桌子上的文书,瞧见今日的堆积依然没有半分下降,不由地叹了口气,嗔怪道:“教主,您可不能厚此薄彼,只顾着姜侍卫,忘了奴家啊。瞧瞧奴家送来的文书,您昨日和今日,怎么一点儿都没看呀?” 姜慈轻咳两声,略感心虚,又很快理直气壮起来:“本座身子不适,没时间看。” 周娇娥:“身子不适?可要奴家去叫林神医来,给教主看看?” 姜慈摇头:“我的病,林神医治不了。” “这可奇了,世上居然有林神医治不好的病,莫非这病,不是身体上的,而是心里的?”面纱之后,周娇娥的声音娇柔婉转,带着一丝疑惑,据她所知,姜慈这样的人,从不自我怀疑,遇到麻烦,向来朝外宣泄,心里毫无挂碍,怎么会得心病? 思及此处,周娇娥忍不住看了一眼姜晞,莫非是为了他?相思病?不太像啊,教主不是在自己得相思病之前,就率先一步把姜侍卫强取豪夺了么? 姜慈含糊道:“这几日,我实在不能出面,有什么事情,晚上再给我说就是了,紧急事务,便告知姜晞,他的话就是我的话,他的命令便是我的命令。” 周娇娥恍然,原来是与上次的古怪一般,教主又出了些事。 周娇娥似是玩笑般试探:“教主怎地如此信赖姜侍卫,远胜奴家与菊天王,当真是一代新人换旧人呢。” 姜慈没回应周娇娥的试探,一字一顿道:“本座所言,你记住了么?” 周娇娥立刻意识到,姜慈并非说笑,而是实实在在、真情实意,她心中一边暗自吃惊,一边毫不犹豫地郑重道:“属下遵从教主谕令。” 说罢,周娇娥转向站在一旁的姜晞,她知道,此刻的姜晞,地位已与往日截然不同,略微俯身行礼:“这段时日,奴家请姜侍卫赐教了。” 姜晞不敢托大,面对圣教二把手,姜慈真正的心腹,同样弯腰抱拳:“岂敢?梅天王实在太过客气……还望梅天王多加照拂才是。” 姜慈颇为满意,点头道:“你们若是能携手,共同为本座效力,我便也高枕无忧了。” 周娇娥柔声笑道:“只要是教主所说,属下决无异议。” 姜慈摆摆手,周娇娥款款离去,屋子里只剩下姜慈与姜晞两人。 时候不早了,姜慈沉沉睡去,姜晞脱了衣裳上床,把他搂进了怀里,一起休息。 次日清晨,姜晞很早便已起来,一边打坐调息,一边自顾自吃饭,“姜慈”则依然浑身无力,内息不能运转而躺在床榻上,瞪着眼睛哼哼。 用完了饭,姜晞照例拿着食物坐在床边,“姜慈”照例打死不吃。 姜晞从善如流,把碗筷端走,不消多时,门外传来了人声:“教主,姜侍卫,梅天王有情报禀告。” “进来吧。”姜晞把床幔摘下,遮掩住了“姜慈”。 周娇娥缓步入内,等门关上,才向姜晞道:“李宅之中,恐怕发生了一件惊天的大事!”
第66章 姜晞突然听到床幔之后, 传来剧烈的心跳声。 ——果不其然,那孤魂野鬼对李不屈很在意。 姜晞微眯起眼,平静道:“李宅发生什么事了?” 周娇娥一字一顿道:“一夜之间, 李沉冤、李昭雪、江阔、李玉宸,全部消失的无影无踪,若这算不上怪事, 那世上便没有什么怪事了!” 姜晞心中突然浮现出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猜测,他定了定神:“不见了?……凭空不见的么?” 周娇娥摇摇头:“我从头为你说起吧——前日夜晚, 江阔夜傍出门,回来时,李不屈便叫他去书房问话, 片刻之后,又叫李沉冤、李玉宸去书房, 再片刻之后,李昭雪得知消息,匆忙赶去书房。” 姜晞:“这几个人,全都没有出来?” 周娇娥:“不错,只有李不屈从书房出来了。因他叫退仆从,我的眼线也不晓得里面具体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第二日白天,李不屈才从书房中走出,其余人尽皆消失得无影无踪,又过了一日,遍寻无人, 才确定他们是真的不见了!” 姜晞垂着眼:“看来书房之中, 有暗道密室了。” 周娇娥叹息一声:“我也如此预想,只是, 我的人去偷偷找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端倪,此刻圣教带来的人中,也没有擅长机关的,菊天王又在圣教养伤……” 姜晞听到这里,也觉得棘手。 奇门八卦、机关暗道乃是非常复杂的学问,能精通者少之又少。 李不屈书房里的机关,必定是最上乘的货色。 可精通机关之术的居浩渺,却偏偏这个时候不在,能与他比肩的机关大师,这个世界上虽然可能会有,但一时之间,哪里去找? 姜晞沉吟道:“此事由‘快刀’江阔而起……可有查过他为何被李不屈叫去书房?” 周娇娥目光颇为欣慰,仿佛是在看着一个很有天赋的孩子一般,柔声道: “是这个理,我查到了江阔在去书房之前,到博安城一处很隐蔽的村子里待了半天,他在那村子里,不叫江阔,而叫江老大,是个总是外出的商人,那天他之所以回村子,是因为他的‘妻子’生产了,诞下一个健康的男胎。” “姜慈”的呼吸声陡然急促起来。 姜晞假装没有发现孤魂野鬼的异样,只唔了一声:“原是如此,江阔居然有外室,还偷偷藏了起来……李不屈一定发现了端倪。莫非是因此才叫江阔去书房的?” “很有可能。”周娇娥推断道,“李不屈与江阔并不多么亲近,除了偶尔指点江阔的武功,并不叫他到书房议事,那天的确很是古怪。若李不屈发现江阔养了外室,哪怕愤怒得想杀了他,也会在江阔临死之前,给他一个自我辩解的机会。” 姜晞:“这与遣退仆从也很贴合,家丑毕竟是不能外扬的……那么,我们就以此为可能,展开猜测?” 周娇娥微微一笑:“好啊。江阔此人,在江湖上名声虽然不大,与他相处过的人,却都说他是一个豪爽的人,仗义疏财,为人慷慨和气,几乎没有人说他的不好。此人的性情,是真是假呢?” 姜晞想了想:“是真,也是假。人若性格坚毅,便会坚守本心,很难讨所有人的喜欢,哪怕他是李不屈的女婿,也照样会有人看不起他……但他却叫所有人都赞不绝口……想必此人在人际关系上,花了很大的功夫。” 周娇娥嫣然道:“若一个人被所有人喜欢,那便说明,此人讨好所有的人,甚至牺牲自己的利益,去反哺给他人做好处,地位反而更加低下卑微。” 姜晞缓缓眨眼:“据我所知,李昭雪与江阔之间的感情并不好……李昭雪也是一个不爱见人,更不喜欢管别人闲事的人……江阔对李昭雪的态度如何?” 周娇娥:“关怀有余,亲切不足。虽然面子上该做的都做了,但其实江阔与李昭雪之间,并没有什么亲密的举动,也几乎不会在李昭雪的小楼留宿,哪怕留宿,两人也不会睡在一个屋子里。” 姜晞:“这两人若是夫妻,未免太生疏了些……可若如此生疏,并非爱屋及乌,李昭雪真会这般疼爱李玉宸么?母子之间的天性,居然会这样亲密无间?” 这话,是姜晞切实的疑惑。 他不是女人,更没有孩子,无法体会母子之间的感情,于是看向了周娇娥。 周娇娥想了想,笑了:“我也不能回答,毕竟我也没有孩子。只是,我做过孩子,更有过母亲。我的母亲爱我,是在爱一个容貌出众,日后肯定会通过婚嫁,为家族提供利益的工具。当我不愿如她所愿的嫁人时,她对我的爱便消失了大半。” 她的话语讲得很轻松,语气也带着自嘲般的幽默,没有真正去怪罪她的母亲。 姜晞虽然不清楚周娇娥与她的母亲之间,是如何的感情,但他能感受到,周娇娥并不讨厌她的母亲,在谈起母亲时,甚至有些怀念与遗憾。 “……既如此,便可以知道,母亲对孩子的爱,还是掺杂着私心的。若是为一个不喜欢的人生下孩子……想必也不太会事事细心,处处关怀。”姜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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