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属下喊得震天响。 “蛇头”狞笑:“全城的人都给老子动起来!把姓燕的抓出来,老子要一片片剐了他的肉,把他的皮剥下来当屁股垫子!” 属下们也是一个个激动不已,“是!!” “蛇头”满面红光,睥睨天下,哈哈大笑,随意挥了挥手:“行了,下去吧,务必好好地找。” 砰! 正在众人要应答之时,随着一声闷响,“蛇头”的脑袋爆裂开来,鲜血尚未喷涌而出的那一瞬间,众人看清了从窗外进入屋内,无情挥下拳头的燕渡。 燕渡居然压根没有离开,他一直静悄悄地蛰伏,等待“蛇头”松懈的那一瞬间! 众人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头贯穿到脚,人群之中,手持弩箭的几个人本能抬起手,一簇簇利箭纷至沓来。 嗖嗖嗖! 燕渡的身影模糊了一瞬间,七枚箭矢穿过他的虚影,只有一枚格外狠辣的钉在了他的身上。 燕渡已凭借“咫尺天涯”消失无踪。 “蛇头”的众多下属们,望着“蛇头”凄惨的尸体,面面相觑,不知所措,正在这时,有个瓮声瓮气的声音突然喊道: “燕渡杀了‘蛇头’,谁杀了燕渡替‘蛇头’报仇,谁就是新的‘蛇头’!” 这句话仿佛是点燃柴薪的火焰,众人炸开了锅,一窝蜂的要寻找燕渡的下落。 都是刀口舔血的凶徒,怕死的不会做贩人这等遗毒后代的恶事,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坏得脚底流脓、手上生疮,怕个什么? 再说了,看燕渡那副模样,要了他的命,也许并非是不可能之事。 满城为了权利与金钱的疯子都疯狂地搜寻大街小巷,粗暴地砸开每一个屋门,翻箱倒柜地找寻燕渡的下落,犹如铺天盖地的蝗虫,肆无忌惮地噬咬着眼前的一切。 这一晚,博安城几乎灯火通明,无人入眠。 而在所有人离开屋子之后,空旷的小巷深处,一根斜斜伸出的枝干上,与黑夜融为一体的黑色羽毛的鸟儿理了理自己的翎毛,嘴巴张开,发出了瓮声瓮气的声音: “抓住燕渡,别让他跑了!别让他跑了!” 鸟儿张开翅膀,扑腾着飞入天空,那双黑豆一样的眼睛,已死死地盯住了一个逃窜的身影……
第39章 燕渡已疲惫不堪。 他万万没有想到, 自己无论逃到什么地方,不多时,那些恶人便都会在短暂的找寻之后, 发出“燕渡在那里!追!”的声音,精准无误地将他所在的位置包围起来。 燕渡只有逃,不停地逃, 他的脸色极其难看,但不敢停下, 一旦他停下来,等待着他的便是无尽的弩箭射击,此刻的他无论如何也躲不过。 不知不觉之间, 燕渡周围的景色已变得熟悉起来,他迷茫而恍惚地抬起头, 看见了一座客栈,“仁义客栈”。 ——这是他曾经与姜晞居住过的地方! 莫非姜晞与他们是一伙儿的?已经成浆糊的脑袋艰难地思索着,燕渡的嘴唇惨白,一层又一层的冷汗冒出,让他的发丝黏在颊边,耳侧的呼喊之声, 仿佛也变得富有回音般重叠。 燕渡知道,这是他即将昏迷的噩兆。 绝不能在此昏迷……他还有事没有做完——燕渡狠狠地咬了自己的舌头,鲜血的铁锈味道与钻心的疼痛骤然袭来,模糊的眼前恢复了一些清醒。 他缩在墙壁与墙壁的缝隙之间,远远地望着那个点着蜡烛, 缝隙里透出些光亮的窗户, 那正是姜晞所住的地方。 燕渡死也不会寻求姜晞的帮助,此时此刻, 他绝不能冒险。 那群人果真追了过来,在周围搜寻,燕渡默默往黑暗中缩了缩,只感觉今日是如此憋屈,往日时候,他几乎从不呆在这样逼仄而狭小的地方。 人若是在黑暗与狭窄的地方呆得久了,心便也会蒙上无法洗去的阴翳。 他本以为自己会又一次被很快地找到,没想到,这一回,他似乎藏得比较深,那群人举着火把转了两圈,也没有发现燕渡的人影。 正当燕渡的心稍微放下之时,人群中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道: “先前查过,那个姓燕的不是和一个小白脸在一起喝过酒?那人或许是他的同伙,就住在客栈里。抓了他,砍掉四肢,逼燕渡出来!” ——燕渡的心,一瞬间沉了下去。 这一刻,他无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故意试探姜晞,和他在一起说话、吃饭,还睡同一间屋子。 燕渡从一开始便是独行侠,就是因为害怕这样的事情发生! 无辜者受了他的牵连……不行,不行,不行! 燕渡咬紧牙关,喉咙里冒出了一股鲜血的腥味,他硬生生咽下去,颊边浮现病态的嫣红,他的眼中已冒出了凶光,死死地盯着点着蜡烛的窗户。 人群闹哄哄地冲进客栈,直奔姜晞所在的屋子。 短暂的沉寂之后,里头突然传出七、八声凄厉的惨叫,一泼鲜血洒在了窗户上,紧跟着,窗户被从内侧推开,一个身穿简朴长衫的身影,抱着自己的包裹,匆匆地踩踏着屋子的脊梁,朝与燕渡相反的位置奔去。 “格老子的,那小白脸武功不低!” “居然敢杀我们的人,弄死他!此人绝对知道燕渡的下落!” 姜晞若不还手,便会被抓住,砍去四肢;若是还手,伤了这群人,便是与这些恶贼结下了仇怨。 他本可以不与这些人结仇,却都因为自己才——! 燕渡咬紧牙关,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原先的怀疑与猜测早已抛去九霄云外,他此刻已不得不去寻找姜晞,因为若他不去与姜晞汇合,姜晞便会受到他的牵连,很可能凄惨死去。 燕渡深吸一口气,再度使出“咫尺天涯”,身子一晃,整个人已来到数尺之外,来回七步,便已超过跟随姜晞的人群,追到了姜晞的身后。 “……谁!?” 姜晞颇为警惕,察觉身后劲风,立时反手刺出一把锋利的短刀。 燕渡本欲避开,但受伤让身体有些麻痹,本能地以手臂抵挡在自己的身前,刀刃刮开皮肉,鲜血染红了衣袖。 姜晞一怔,燕渡已伸出另一只手,一把握住了他的肩膀! “嘘,不要说话。走。” 姜晞只感到眼前一花,周身的空气仿佛都被抽干一瞬间,整个人已在数尺之外——燕渡居然带着自己,以“咫尺天涯”的轻功前进着。 这门功法果然有其高妙之处,姜晞也算读了许多武学书籍的人,竟然看不出“咫尺天涯”是如何运作内力、驱使双腿的。 身后的喊杀声愈来愈小,肩膀处的五根手指也越抓越紧,浓厚的血腥味劈头盖脸地笼罩着他,湿润的液体随着燕渡的冰冷指尖一点点浸润自己的肩头。 燕渡的一只手一直牢牢捂着胸口,指腹间不断溢出带有腥甜味道,令人几欲作呕的墨色血液,它们染湿了下腹部。 当姜晞的目光落在燕渡的下半身时,他望见了那支插在大腿上的弩箭的箭矢。 哪怕是这样,燕渡也没有停下脚步。 姜晞略显凌乱的鬓边发丝随着夜风的吹拂挥舞,惨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是一块冰雕琢出了五官,连眸子都像是一潭死水。 他知道,现在的自己已经正式跨出了最关键的第一步。 姜晞的脑海中闪过了一个个人影。 对付重情重义的人,就要用救命的恩情来使她感激; 对付果毅决绝的人,就要用恰到好处的帮助使她心软; 对付贪财好色的人,就要用钱财与傲慢使他屈服; 对付自卑怨毒的人,就要用毒辣的言语使他失去理智…… 姜晞的眼珠在眼眶中轮转,无声地望了一眼正在流血的燕渡。 ——对付嫉恶如仇、心善如佛、自尊强烈的人,就要令自己受到牵连、忍受指责,使他慈心。 有的时候,对付一个好人,比对付一个坏人,困难十倍。 但……有的时候,对付一个好人,比对付一个坏人,简单十倍。 姜晞轻轻抬头,望着明亮的月。 漆黑羽毛的鸟儿在空中高高地盘旋,望着下方与姜晞汇合在一起的燕渡,不再追逐两人,而是自顾自停在了一处高高的枝头,等见不到两人的影子了,才自言自语道: “燕渡与姜晞在一起,不追了!不追了!” 它轻轻弹着舌头,做出了嗑瓜子的声音,期待地张开翅膀,在枝头上一蹦一跳,“唰”地腾空而起,等饲养者给自己喂好吃的去了。 没有了鸟儿紧追不舍的逼近,一群人乱哄哄的找了半晌,什么也没有找到,逐渐的,从追击变成了搜查,一户一户地寻找起来。 …… 夜凉如水。 周围的景色已变得越来越陌生。 姜晞看了一下地点,预估了一下位置,此时他们在博安城的东南侧,此处居住的都是贫苦人家,村镇之间彼此团结,若有外人入内,反倒十分警惕。 “蛇头”的人最多只能在博安城的西北处嚣张,他们的势力若真要到这里,也需要很长的时间。 燕渡的脚步越来越慢,起初,他的手紧紧抓着姜晞的肩膀,但后来,他已无意识地斜靠过去,身体大半重量都放在了姜晞的身上,完全依赖着姜晞才能继续前进。 姜晞转头看了他一眼,冷汗涔涔的燕渡脸色惨白,嘴唇毫无血色,几乎能和自己比一比,湿润的鬓角与凌乱的发丝间,那双如星辰般亮闪闪的眼睛此刻已恍惚涣散。 温热液体一点点扩散开来,姜晞甚至能感受到自己侧腹与他接触的地方,都传来湿润的感觉。 再流血,燕渡就要死了…… 姜晞左顾右盼,找准了一处村落,伸手抬起燕渡的双膝腿弯,将他整个人拦腰抱起。 燕渡虚弱地垂着脑袋,被汗水浸透的发丝缠绕在他的颈边,头抵在姜晞的肩窝之中,呼吸都变得浅淡。 他抱着燕渡,悄然潜入村子,寻了个崭新点的房子,闯入其中。 屋子里的人尚且睡着觉,院子里拴着一条熟睡的狼犬,嗅见血腥味,狼犬猛地惊醒,正欲张嘴吼叫,姜晞便在地上轻轻一踢,一颗石子弹起,啪地打中狼犬的脑袋,叫它昏死过去。 姜晞用肩膀顶开屋门,屋子里是一对年轻的新婚夫妻,甜蜜地彼此依偎着。 姜晞利索地点了他俩的睡穴,将两人扒拉到地上去,把燕渡小心翼翼地放在簇新的床铺上,点起蜡烛,用刀割开了燕渡前襟已经完全被浸湿的衣物布料。 左胸结实而饱满的胸肌上,乳|首侧上方,一个细小的血点周围浮现了大片淤青的肿胀,一根根筋络朝四面八方延伸,凄惨可怖之极。 ——燕渡中了毒针。 这一路上,他无法停下来为自己包扎,只能用内力拼命压抑毒素,缓解身体的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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