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慈摇头,声音极冷,犹如坚冰碰撞:“不,没用的,这恐怕不是如此简单的问题,而是因为《天魔焚心大法》!你可还记得,姜涟是怎么死的?” 前任教主……教主的父亲,姜涟,是怎么死的? 似乎是突然发狂,屠杀了数个教主的兄弟姊妹,然后被教主所杀…… 姜晞略偏脑袋,睁眼瞧着姜慈,缓缓道:“走火入魔?” “并非走火入魔,而是心火焚身,难以遏制。” 姜慈低声道,“我见过他那时候的模样,整个人已经发狂,口中话语不断变换音色发出,有时候是清脆柔和的少女之声,有时候是呕哑嘲哳的老人之声,有时候是他自己的声音。我现在还记得他死前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姜慈盯着姜晞,缓缓道:“他说,你们都滚出去,滚出我的身体!” 随着姜慈的描述,姜晞的脑海中浮现出了那一日的景象。 天朗气清的上午,宁静平和之时,突然有一人状若疯虎,癫狂而来。 一路上,挡在他面前的人,都被毫不留情地屠杀,或是折断脖颈,或是撕下手脚,或是扯开肚腹,死状惨不忍睹。 那人满身鲜血,长嚎嘶叫,口中音色话语不断变化,仿佛有几个人同时活在此人的身体之中,让他头痛欲裂,癫狂混乱。 直到少年姜慈骤然出手,趁机从背后偷袭此人,将他杀死,一切才终于结束。 等少年姜慈抹去尸体脸上血迹,才骇然发现,这人居然是他的生身父亲! ——弑父,这在江湖人眼中十恶不赦的大罪,在圣教之中,不过是触及教主之位的必经之路。 无罪之人,怎么配做圣教的教主? “昔日,我全然不知这是为何,只觉得姜涟疯了。但现在自己碰见了这样的事情,才明白原来不是他疯了,他只是在说实话!虽然不知他是如何压住那些孤魂野鬼的,但那时,他必然已经完全无法控制自我了。” 姜慈倏然起身,在密室之中踱步,一圈一圈地走,步伐越来越快,声音也越来越急促: “姜涟不是蠢货,他必定想遍了一切办法,但若他都没有法子解决这问题,我又该怎么办?” 姜晞的目光追着姜慈,安静地矗立一旁,等待姜慈思考,一言不发,却又始终聆听。 突然,姜慈的脚步停住了,他闭上眼:“为今之计,只有找到那个人了。”
第4章 姜晞:“那个人?” “如果我没有记错,那人若还活着,想必已经一百二十多岁了。”姜慈一字一顿道,“那人便是武林神话——齐天骄!” 武林神话,齐天骄…… 据说,齐天骄的武功高得可怕,打遍天下无敌手,后来归隐山林,再没有消息传来……她居然还活着? 若是活着,大概也已经是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了吧…… 姜晞回忆着齐天骄的情报:“如果连齐天骄也不知道如何化解教主身上的夺舍之疾,那这个世界上也没有旁人能做得到了。” 姜慈微微点头:“不错。据说,齐天骄通晓武林中所有隐秘之事,精通天底下所有的高明武功,哪怕是昔日圣教的创立者,首任教主姜明月,也亲口承认,自己不如齐天骄。” “齐天骄百年之前已经归隐山林……教主要如何找到此人的下落?”姜晞问道。 姜慈沉吟道:“此事不难。教中历代隐秘消息一直通过纸笔记载下来,流传至今。我从本教密书中得知,姜明月与齐天骄曾经是同吃同住的挚友,一起在武林上掀起波澜。” 姜晞唔了一声:“想必齐天骄归隐山林之前,会和姜明月教主说清她的住址?” 姜慈点头,再摇头:“是又不是。书中记载了她曾经问询齐天骄,未来要去什么地方隐居,齐天骄留下了一段话:不问东西,随波逐流;天矮地高,不知秋冬。” 姜晞沉吟:“这听起来……是一句密语。” 姜慈:“‘不问东西’,便是在南北方;‘随波逐流’,便是有水的地方,‘天矮地高’,便是山崖之上,‘不知秋冬’,便是四季如春的位置。” 姜晞脑海中闪电般复现舆图,思考片刻,缓缓道:“如此看来,只有昊明城、博安城、紫宁城……这三城,可能有齐天骄的踪迹了?” 姜慈:“紫宁城中,虽然有山崖,却因为颇为稀少,又珍兽繁多,早已被那些膏粱子弟用作狩猎之处了,百年向来如此,齐天骄讨厌见人,应当不会在此处。” 姜晞唔了一声,又道:“博安城……在百年之前,似乎是战乱之地……” 姜慈哼笑一声:“不错,那时候的齐天骄,想必也不会选择博安城。那么,就剩下昊明城了。” 姜晞盯着姜慈,语气平淡:“现在已是百年之后……齐天骄当真还会呆在昊明城中吗?” 姜慈冷冷地盯着姜晞,他被这不好听的实话说得有点生气。 姜晞的眼瞳之中没有丝毫畏怯,像是一块无暇的琉璃,没有半点阴霾,也空茫一片。 跟这样的人置气,有什么意思? 姜慈沉默片刻:“我不知道。但我已没得选!” 人在走入绝境之时,哪怕是一点点可能的机会,都会毫不犹豫地抓住,哪怕这机会渺茫至极。 姜慈已到了绝境! 姜晞明白,正因为太明白,他才如此发问。 姜晞平平静静地说:“若教主有一天当真再也抵抗不住,与前教主一般疯癫,我会杀了教主,再为教主陪葬。” 姜慈深深望着他,姜慈心知肚明,姜晞压根不怕死,因此才把死亡挂在嘴边,对一个不怕死的人而言,死亡便像是一场永久的睡眠,终有一日会到来。 姜慈笑了,这笑容既有野兽的凶狠,又有一丝欣赏:“好啊,若真有那一日,你我一起入黄泉地府,也不孤单。” 他一边笑,一边将盒子里剩下的六枚丹丸,一个接着一个丢进嘴里,仿佛在他眼里,这些珍贵至极的丹丸,只是一枚枚糖豆子。 等他吃完了,长舒一口气,才缓缓道:“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走。备上吃喝之物,直接朝北边出发!” …… 圣教的教主出行,必定排场极大,奢华万分,叫每个人见了,都发自内心地渴望成为圣教教主那样威风八面的人。 但这一次出行,姜慈却要谨小慎微,低调前进。 齐天骄是天之骄子,若是排场太大,碍了她的眼,人家一生气,不肯给姜慈看病可怎么办? 为了避免一切可能的阻碍,姜慈忍痛放弃了镶嵌着拳头大小明珠的车架、一根杂色也无的大宛进口骏马、前呼后拥的仆从。 姜慈假扮成一户富家子弟,带着扮成随从侍卫的姜晞,略作易容,稍微改变了外貌特征,轻车简行地朝昊明城而去。 因为姜慈只能夜晚出现,白天是“孤魂野鬼”的时间,姜晞也不能日日掐晕姜慈,所以两人昼伏夜出,白天睡大觉,到了晚上才赶路。 他们已经走了七日。 现在是第八日,第八日的白天。 天空湛蓝得没有一丝云彩,六月份的日光灼热而炽烈,姜慈的车子停靠路边,紧挨着小树林投下的阴影。 姜晞拉拽缰绳,把驽马停住。 马儿很不听话,也很愚笨,姜晞的驾车技术也很一般,按理说控制不了这匹马,但七日以来,驽马乖巧极了,姜晞叫它往东,它绝不往西。 姜晞控制马匹的法子很简单——任何动物都不想死,姜晞一边释放轻微的杀气,刺激马儿始终紧绷神经,再挥动马鞭,他就能成为一个很出色的驾驶马车的人才。 姜晞钻进车里,“姜慈”已经醒了,他不但被封锁了穴道,身上还牢牢地绑着绳索,躺在车里的时候,看起来有些疲惫。 无论是谁,被绑了七天,每天都要喝睡眠散,都会感觉疲惫的。 姜晞是来给“姜慈”喂睡眠散的,他已经算准了这个时候“姜慈”会醒来。 “遇见你们两个人,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姜慈”转动脑袋,看向姜晞,眉头紧锁:“难道跟我说话会要了你的命?你已经七天一句话都不说了,难道不觉得闷?” 姜晞一声不吭,好像一个聋子。 他从小包里翻出药粉,倒进一只装着水的碗里,摇晃着碗,等药粉融化进水里,再给“姜慈”喂下。 虽然“姜慈”不是教主,但为了给教主赔之前掐晕他的罪,姜晞格外的细心周到,每天都好好地伺候着“姜慈”。 “好吧,好吧,你是一个讨人厌的假哑巴,真木头!既然你不乐意说话,至少过来帮帮忙。现在我动弹不得,还被绑着,我实在自己做不了。” 姜慈满脸不耐烦的表情。 从他这七天的观察来看,姜晞是一个情绪稳定到异常的人,骂他是没用的,求他也是没用的,无论怎么说,姜晞都充耳不闻。 因此,“姜慈”换了个办法对付姜晞,他相信这一次,姜晞必定会搭理他!
第5章 药粉已经融化,姜晞端着碗凑近“姜慈”,要给他喂下。 “姜慈”终于受不了了,他大喊道:“我想如厕!你再给我喂,我现在就尿进□□里!让那个讨人厌的臭男人感受一裤子尿的滋味,你信不信?!” 姜晞的手停住了:“我信……” “姜慈”冷哼一声,颊边晕红,恨恨道:“信就快点扶着我出去!我真是受不了了,你以为我很乐意变成这个混蛋吗?快点!” 如果说随便他尿,自己会清洗了之后,再给教主穿上新裤子,这个人会不会更生气…… 算了,在办正事的关头,如果他非要找死自杀,咬舌头,也会很麻烦…… 到时候教主发现舌头破了,又气得半死,人总生气,是会折寿的…… 姜晞思考着,最终决定听从“姜慈”的要求。 姜晞扶助“姜慈”的手臂,将他完全抱在怀里,轻巧地跳下车辕,一步步走向丛林,在边缘处停住,把他放下来。 “请吧。”姜晞诚恳地说。 “姜慈”环顾周围,靠近大路的位置没有什么行人,也同样没有什么遮蔽:“不要!我不会大庭广众之下脱……你至少让我往林子里走一走,找个草丛遮盖一下吧!?” 姜晞缓慢地眨了眨眼,扶着“姜慈”,再往林子里走了一段路。 “姜慈”见他好说话,心稍微放下来些,又说:“把我的手解开,至少让我能动……你在做什么?!” 突然拔高的尾调带着些许恐惧之意,姜晞缩回了正在解开“姜慈”腰带的手,冷漠而平静的脸上看不出半点心虚:“替你解手……” “姜慈”一阵头晕目眩,尖叫声窜出喉咙:“不要!滚开!不要!!我自己来,我自己来!别人替我……我宁肯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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