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未熏香,是你并未把心思放在习字上产生的错觉。” 被他说中, 路景有点心虚,“才没有,我明明一直在写。” 秦川修长的手指在其中一个祎字上轻轻一点,“真用心能写成这样?” 路景看了一眼,发现好好的一个字竟叫他写的无比扭曲,连第一遍也不如。 关键他脑子里根本没有写这个字的记忆。 路景忙抬手盖住, 尴尬道:“我方才状态不好,兴许是热的。” 秦川让门口的小六进来,把冰盆搬到了桌案旁边。 凉丝丝的风吹在身上,路景感觉自己糊成一团的脑子总算清醒了些。 秦川叹了口气,“罢了, 你若是不愿意写这两个字, 那便换成别的吧。” 路景哦了一声,但手上依然在写颜祎, 而且态度很端正,一笔一划写的很认真。 秦川微微笑了一下。 半个时辰后,秦川终于开了口,“今日就到这里吧。” 路景如释重负,“那我走啦。” “等等,那边拼音已经学的差不多了,下一个教什么?” 路景想了一下,“教加减法吧,算数。” “上回玩游戏那个?” “那个是乘法,比加减法难一些。” 秦川点头,“你安排吧。” 见他没什么要问的了,路景便起身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像忘了什么似的,突然停下了脚步。 “还有事?” 路景想了一下,“下回我教你除法吧。” “除法是什么?” “比如7乘以3等于21,那21除以3就等于7,除以7就等于3。” 秦川明白了,“好。” 路景又看了他一眼,这才离开了。 半路碰上小五,路景见他一副风风火火很忙的样子,便好奇问了一句,“出什么事了吗?” 小五笑眯眯道:“景哥儿忙完啦,没出什么事,就是夫子说要造些纸出来,我们正忙着处理砍来的竹子呢。” 路景恍然,“能带我去看看吗?” “当然啦,景哥儿随我来。” 路景跟着他去了后山。 颜府的私家竹园非常大,一直绵延至山中,而且因着有专人修缮打理的缘故,里面的环境非常好,连竹子都长得格外好看些。 山底下分布着几条清澈透亮的大水塘,此时几条水塘里均已泡入了数量不一的竹块。 路景看呆了,“你们都不睡觉的吗?” 大卷王手底下带着一群小卷王是吗? 小五不好意思道:“夫子事务繁杂,因此平日里他交代的事情我们都会尽快做好。” “要是慢了会怎么样?” 小五摇头,“没人敢这么做,至少我没见过。” 顿了顿,小五突然笑道:“若真要说一个的话,那就是景哥儿你啦,我从来没见夫子对谁这么好过,不过你这么厉害,任性一些也正常啦。” 路景:“……” 小五惊讶,“景哥儿你怎么突然脸红啦?” “没什么,天气太热了。” 小五一拍脑袋,“对了,夫子上回交代过不让你在日头下待太久,我都忘了。” 路景:“……”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上次学完拼音后,关肃就在竹林里专程为他开辟了一个教学区域,又凉快又舒服。 甚至旁边还给他置了一张躺椅,生怕他累到一点。 当时路景还感叹没想到关肃这么细心,现在看来应该是颜夫子交代的。 * 几日后,太子在双集镇砍竹子造纸的消息传入了京城,安王和誉王都快笑死了。 两个斗了多年的死对头难得和和气气站在一块儿闲聊。 “二皇兄,你说咱们这位太子殿下想什么呢,该不是真的闲出屁来了吧?” “三弟,这你就不懂了吧,太子一向就是这个性子,不爱和人打交道,就爱读书习字,要不然皇后能失望至此吗?” 誉王大笑出声,“说到皇后,听说她最近又打算逼着四弟勤学上进了,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四弟可才五岁啊。” 安王不屑,“五岁又怎么样,当初太子被她关冰窖那年不也五岁,啧啧,说到这里我都有点同情太子了。” “所以太子跑了呗,叫满朝文武看了个大笑话。” 说到这里,誉王假惺惺道:“你说咱们是不是该把太子皇兄叫回来了,父皇病了,总该叫他回来监国啊。” 安王讥讽一笑,“叫太子监国?那你还不如直接杀了他,可惜了,自小父皇便总说太子是咱们几个里最有天分的,要是他奋进些,父皇也不用累病了。” 誉王撇了撇嘴,他这个二皇兄一贯就是虚伪,父皇到底是因为什么病了大家心知肚明,还非说什么累病了。 心里这么想,嘴上却应和道:“二皇兄说的是。” * 说回当下。 回到铺子里,路景便洗净手开始准备和面。 现在铺子开起来了,只卖钵钵鸡和酸辣鸡脚肯定是不够的,所以路景打算添点新菜品。 考虑到现在这个天气,他选定了凉皮凉面。 做法简单,成本不算高,而且钵钵鸡的底汤也能用,省事。 面条相对来说简单一些,所以路景先做的是凉皮。 和好面后用湿布盖着,大约醒二三十分钟,然后用一个大瓷盆,往里倒些凉水开始洗面。 洗好的面水需要放入冰盆里放两个时辰,等充分沉淀后将上面的清水倒掉。 最后一步就是蒸凉皮。 刚才等待的时候路景就把面条擀好了,这会儿他两头开工,一边煮面一边蒸凉皮。 这时铺子已经开始营业了。 有相熟的客人没看见他,好奇问姜氏,“景哥儿他娘,景哥儿在里面做什么呢,今日有新的吃食吗?” 姜氏笑着点头,“景儿说叫凉皮凉面,不过还没做好。” “啊?”客人满眼遗憾,“那还得多久啊?” 尝过路景手艺的客人都很信任他,一听有新品个个都想尝尝。 “景哥儿他娘,你替我们问问,要是来得及我就在这里多等一会儿。” “对啊,替我们问问。” 路景听见外面的声音,擦了擦手走过来,笑道:“还得小半个时辰吧,今日备的量不太多,你们如果想吃可以明日再来,天气这么热还是别在这里等了。” 话音刚落,客人们就急了,“量不多那就更要等了,这样,景哥儿他娘,再给我一杯桃子茶,我边喝边等。” “我也要,给我一杯桃子酒,多加些冰块。” 后面不明就里的客人茫然道:“这是怎么了,他们一个个的要等啥?” “听说景哥儿做了个新吃食,前面抢起来了。” “为啥要抢?” “景哥儿说备的量少。” “什么?” 后面的客人甚至都不知道新吃食叫啥名儿就急了,“景哥儿怎么这样,为啥不多备一些,这叫我们后头的咋办呀。” 有人帮着劝道:“别急别急,景哥儿说明日会加量的,今日吃不着的明日来也是一样的。” “那怎么能一样呢,叫我在边上干看着别人吃,这和杀了我有什么区别?” 前面买好钵钵鸡那些的客人几乎都没走,想吃凉皮凉面地乖乖去另一边排队,身上银钱花完的客人也站在一边看着。 就在众人望眼欲穿的时候,路景终于来了。 面条已经用井水过了一遍,热气散尽,看起来又白又爽滑。 凉皮呈现半透明状,一张一张叠在一起却不黏连,用刀切的时候能清晰地感受到它的韧性。 配菜一早就都备好了,此时被路景一盘一盘地端过来,各种颜色搭配在一起瞧着还挺漂亮。 路景笑眯眯问第一位客人,“你要凉皮还是凉面,或者两样都来一些?” 客人迫不及待道:“两样都来一些,这个白色的皮子多一些。” 后面的客人嘲笑他,“景哥儿都说了叫凉皮,什么白色的皮子?” 客人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知道,这不是着急嘛。” 路景应了一声,“味道呢,和钵钵鸡一样吗?” “对,要中辣。” “好,等我一下。” 问清楚以后,路景就开始麻利地切凉皮,切完和凉面混合在一起,然后放汤料,再加上蒸好的面筋,一块儿充分搅拌。 旁边围观的客人好奇道:“景哥儿,这凉面咱晓得,可这凉皮是拿什么做的?” 路景把做好的凉皮凉面打包好递出去,然后看了眼这位客人,笑道:“和凉面一样,都是拿面粉做的。” “居然是面粉做的,好生新奇啊。” 第二位客人点单要求和前面那位一样,都是要凉皮多一些,不过口味上他选的是重辣。 这位也是熟客,路景笑道:“张大哥,怎么今日要重辣,平日里不是都要微辣么?” 张大哥笑得腼腆,“不是我吃,是我媳妇儿,她平日里都是自己来买的,但昨日大夫诊断出来有身孕了,天儿太热我不放心她出来。” 张大哥的媳妇儿路景记得,“嫂子有身孕啦,恭喜恭喜。” 旁边客人也跟着说吉利话,弄得张大哥脸都红了。 “怀孕的人怕热,我送嫂子一杯寒瓜果汁吧,张大哥你等我一会儿。” 路景把给自己准备的寒瓜汁取出来倒了一杯。 张大哥高兴坏了,连连道谢。 这时姜氏那边的队伍总算排到了后头,方才说和杀了他没区别的客人着急道:“景哥儿,凉皮凉面还有不,给我留一份。” 路景还没来得及开口,早有等待凉皮凉面的客人回道:“我们都没拿到呢,你急啥?” “你们少买些,也叫我们尝尝味儿。” “那不好说。” 路景看了眼窗前排队的人,大致估算了一下,道:“够的,别着急。” 那位着急的客人这才放了心。 此时第一位客人已经在铺子前面坐下了。 旁边几个没排队的客人迅速围上来,比人家自己都着急。 “快吃快吃,这大热的天,再不吃凉皮就成热皮啦。” “哎呀你真慢,还不如让我来。” “你快吃一口。” 客人没好气道:“你们让开些,热死了。” 几人只好让开了些,但双眼依旧巴巴地看着那只青绿色的竹筒。 客人显然也是会吃的,他把凉皮打开后没有直接吃,而是把钵钵鸡全都撸下来,和凉皮凉面混合到一起。 最后想了想,又把钵钵鸡的底汤倒入了凉皮中。 旁边围观的几人不约而同地吞了口口水。 客人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凉皮。 耳边响起议论声: “瞧着和纸似的,就是比纸厚。” “景哥儿都说了是面粉做的,尝起来应当和面条一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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