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行忍不住想,既然无人,放纵一些又有何妨呢? 不知是谁先加深了这个吻,也不知是谁卷了谁。江行此刻才肯显现出一点儿强势来,手掌钳着时鸣的下巴,在他快要狼狈奔逃时又捏了回来。 坐肯定是坐不住的。时鸣迁就着他的身高,慢慢地自个儿站了起来。 椅子不知道被谁嫌碍事,恶狠狠踢了一脚。它滑过地面时发出“刺啦”地一声响,撞上桌角时又是“砰”的一声,放在边缘的香囊就这么掉了下去。 江行心想自己真是栽他手里了。 手按到腰间,很克制地没有再往下探,仅仅是按着时鸣往自己这里再近一点,更近一点才好,才满足。 直到时鸣抗拒一般推了推他,江行这才依依不舍地放开,黏黏糊糊凑上去问: “怎么了?” 时鸣抵在他肩上,调整着呼吸: “快喘不过气啦。” 江行把玩着那截脖颈,轻轻地笑出声。 旷日已久,很难说这种事情是谁更喜欢。江行顺毛似地摸着时鸣的头发,安抚道: “现在不行。” 时鸣抱怨地抬眼瞧他: “……我可没说我要。在你心里,我是那种人么?” 江行夸张地“啊”了一声,促狭道: “不是吗?” ——很不意外地被掐了一记。 江行吃痛,只好装模作样地求饶: “好啦好啦,小祖宗,服了你啦。不是不是,我闹着玩儿的。” 时鸣方才眼中带了些雾气,像江南地区的烟雨,朦朦胧胧,看不见远方。江行记起时鸣的封地,想,等老了之后跟着阿鸣去江南,赛过世间多少神仙眷侣。 此刻时鸣眼中却没有了雾气,明晃晃的全是小狐狸般狡猾的灵动与勾引。 时鸣拽了拽江行的衣服,让他低下头来,是一个索吻的动作。 江行没有不依他的,重新又贴回了那两片红艳的唇。 喘息声落到彼此耳中,又引起不知是谁的心动与悸动。手被按到墙上,时鸣趁着间隙,说: “这么着急呀?” 江行本也只是轻轻舔吻,蜻蜓点水一般地来回相接;听了这话,十指相扣的手微微用了些力道,意有所指道: “着急的可能不是我。” 在这事儿上论个短长没有什么意义。有时候是江行,有时候是时鸣,这都无所谓,只要是彼此,哪有可以不可以的? 没必要争个高下。 但这次大概是江行主导着,引诱着。手被举起,时间久了,倦意上涌,时鸣动了动手腕。 这回不消他说,江行也明白。 江行不用以此来证明什么,因为江行知道,即使他松手,时鸣的手也会悄悄地放上他的肩膀,加深彼此的联系,而不是推开。 果然,时鸣只是疲累地把胳膊放至他的肩,甚至还悄悄围成了一个圆圈,将他圈在里面,靠得更近一点。 江行心底偷偷泛起一阵满足来。 这样就好了,这样就足够。 这个亲吻来得有些迟了,江行忍不住多流连了一会儿,时鸣被禁锢在一方天地里却遭不住,踏上江行干净的鞋,轻踩了几脚。 不疼,反倒有些痒痒的。江行会意,松开他的唇,又在他腰上扶了一把。额头相贴,无关情欲,只是一个再单纯不过的亲昵。 江行笑着把脚挪出来,轻轻道: “我的鞋子脏了。” 时鸣借着他的手臂站稳,眼中似是盛了一汪秋水,道: “鞋子脏了,那就换一双。” 江行又轻啄了一下他的唇: “我要你给我换。寻常妻子在丈夫远行前都会亲手纳一双鞋,大约是传达自己美好的祝愿。我看了真是好羡慕呀,我可以有吗?” “让你妻子给你纳鞋。”时鸣故意道, “你既不远行,也没有妻子,自然没有鞋子。” 江行想起他们“偷|情”的关系来,不由得一笑,道: “好吧。情人送东西,也有情人的讲究。这个我总能拥有吧?” 时鸣回吻他: “我何曾短了你的?” 江行摩挲着那两片樱色的瑰丽唇瓣,温声道: “不曾。” 时鸣伸了舌尖,舔过那截往里越界的手指,道: “我记得之前在小巷子里,你也是这样。” 江行跟着回想起来。 那是很早之前的事情了,早到阿鸣还是一团孩子气,懵懂又天真——嗯,现在回头想想,阿鸣其实根本不是天真,而是刻意为之。 就等着他上钩。 什么懵懂无知的少女,分明是一只快要成精的小狐狸。 江行感慨: “是啊,当时被你骗得好惨呀。” 时鸣眨眨眼睛,学着从前那般: “哥哥,你好热啊。” 江行: “……” 救命,这种话,不管什么时候从时鸣嘴里说出来,都称得上致命一击了! 时鸣又道: “哥哥,我想喝水。” 江行耳尖早就红透了,如往日那般局促地去捂他的嘴,无奈道: “……阿鸣呀。” 时鸣歪头: “哥哥不喜欢?” 江行眼睛快看花了,耳朵也嗡嗡的,哪里说得出“不喜欢”三个字? 眼前容姿如玉的人与当时那个穿裙子的小姑娘慢慢重叠在一起,江行不禁心想,好看的人,果然从小到大都是好看的。 小时可爱,腮边有一点婴儿肥,让人恨不得把心都挖出来给他;长大更狡猾些,偏偏长得好看,对着那张脸,就是再暴躁的人,总也生不起气来。 江行想了半天,思索了半天,时鸣却不等他思考完毕,自己就先喝了一口水,在口中要咽不咽地含了含,这才肯喝下去。 江行觉得自己也有些口干舌燥了。 不过往后日子还长呢。江行心想,往后合该是一家人一起安安稳稳地关门过日子,就是不知阿鸣是怎么想的。 江行问: “你往后,打算做什么?”
第98章 国丧玩乐惹是非 时鸣一愣, 下意识问: “什么往后?” “等所有事情结束之后。”江行道, “嗯……致仕之后?” 他又补充, “反正我打定了主意要跟着你的。你可不能不要我?别丢下我嘛。你去封地, 我也去封地;你留在京城, 我也留在京城。” 时鸣只是微笑,反问: “那你希望我去封地, 还是在京城呀?” 江行被这个问题难住了。 他打量着时鸣的神色, 见那双浅淡的眼睛下,似有什么东西和往常不一样了。 明明就是随口的一问, 可江行就是觉得不一样,只有这个不一样。 阿鸣是认真问他的, 也是真的想,从他这里得到一个答案。 江行忽然觉得这个问题,他需要思考一番,慎重回答。 去封地很好, 到时候有钱有闲,生活美滋滋,正适合他这种咸鱼摆烂。 在京城……也不错。 京城热闹, 没事和几个好朋友聚一聚,逢年过节也有不少好吃的好玩的。 但江行觉得,这可能并不是重点。 重点是,阿鸣要以什么样的身份留在京城,或是去往封地。 去封地,无非是阿鸣做了闲散王爷,这自然好。若留在京城…… 江行打了个寒颤。 留在京城, 这本来就不合理。承元帝百年之后,若师兄继位, 会留阿鸣在京城吗? 江行不敢肯定。 若阿鸣与师兄哪天真的敌对起来……不,已经敌对了。 师兄对阿鸣的敌意,他不是没有看到。 那如果阿鸣留在京城,会…… 江行猛地看向时鸣。 时鸣仍然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就像冰山一角,仅仅露出一点儿;而水面下的庞大野心,当他发现时,事情早已无可挽回了。 阿鸣是铁了心要去做的,他改变不了。 江行此时才感到一阵无力感:他既没有办法完全站在阿鸣这边,也没有办法完全站在师兄那边。 最好的是哪边都不站,继续当他的纯臣孤臣——等他们分出胜负,他再假惺惺地、圆滑地往上凑,提及所谓旧情还换自己的仕途。 从利益角度来说,是这样的。 但江行绝对不会那样做。无论要他放弃哪一个,江行都很难选择。 江行此刻才觉察出自己骨子里的懦弱。这样的挫败感使他无地自容,恨不得把自己硬生生掰成两半,分给他们一人一半才好。 江行开口时声音艰涩: “我……” 时鸣等他的回答: “嗯?” 江行嘴唇开开合合,始终没能吐出一个字来。最后,他像战败者那般,沮丧地低下头: “……我不知道。我想回岭南。” “无妨的。” 时鸣意料之中, “不管结果如何,你都能回岭南。” 当然,也只是江行而已。自己能不能回去,时鸣心想,应当是不能的。 这样的纠结使江行辗转反侧,夜不能寐。而李玠这边,同样发生了一件令人意外的事情。 “你说什么?” 李玠“腾”地站起身, “晋王从前在岭南杀过人?” 何越将陈年案宗递到李玠面前,缓缓开口: “啊,从案宗来看,证据确凿,无从抵赖。” “那位殿下从前逃亡时扮作女子,”说到这里,何越语气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因而得以在岭南安全容身。” “但那位的相貌,太子殿下您又不是没有见过。说一句天人下凡,也算不得抬举。” 李玠心里发酸。 是的。所有觉得晋王不好的人,能从各个方面挑刺儿,譬如什么心机深沉,什么狼子野心,又或者手段残忍……诸如此类,可却没人会从晋王的外貌上挑刺。 因为实在挑不出一丁点毛病,最多骂他长得像个祸水——那和夸赞有什么区别? 就算是李玠,也不得不承认,没有人看了那张脸会不动摇。 晋王还只是男子。若扮作女子,李玠有些不敢想,那样的美貌会招来多少危险与非议,即使他是个瞎子。 而且,瞎子正是弱势。就算本来没有歹念的人,要是碰巧见他落单,也得被勾起几分人性阴暗来。 也难怪师弟会喜欢…… 李玠悄悄掐了自己一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问: “他确实很漂亮。你说这个做什么?” 何越道: “正是呢。晋王殿下在岭南扮作女子,在一艘游船上不幸落单,惹人心生歹念。” “那人欲行不轨,反被晋王杀害。但欠债还钱杀人偿命,晋王进了趟官府衙门,竟然毫发无伤地站着走了出来。” 说到这儿,何越啧啧道: “势大欺人。那死者的老母哭天抢地,怎么都得不到公道,仅仅得了一点儿钱草草了事。而当地官员呢,碍于晋王的身份,不敢对其问责,只好将此事硬生生压了下来。” 李玠没被他带偏,反而皱眉: “明明是那死者要轻薄他在先,那种情况下,就算失手杀了人,又有什么可说的?正当防卫,怎么倒成晋王不对了?黑白颠倒,真是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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