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生气么?”陆珩轻声询问。 乔攸想了想:“暂时就,不生了。” 陆珩又问: “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搬回二楼。” 乔攸叹了口气: “等装修结束吧,太吵了,电钻声就像从我头顶钻下来一样,五脏六腑都跟着颤抖。” 听他这别具一格的形容,陆珩忍不住抬手遮掩了含带笑意的唇。 “施工今日已经全部结束,不知道小乔同志是否愿意赏脸搬回去住呢?” 轻轻浅浅的语气,在陆珩特殊的声线下更显磁性。 乔攸终于按耐不住嘴角笑意,着手开始收拾东西。 陆珩也主动帮忙。 他拿起已经枯萎大半的粉玫瑰,问乔攸要不要扔掉。 乔攸忙跑过来扒拉他的手,把玫瑰夺回去: “不要扔,这是我第一次收到玫瑰花呢。” 陆珩帮乔攸把东西搬回二楼,索性他东西不多,倒也不怕来回折腾。 乔攸将恒温箱放在窗台上,这几日天气好,阳台上的落地窗光照充足,可以给予两小只一点活力。 刚把恒温箱放上,却觉得哪里不对。 窗外似乎多了什么东西。 不仅是窗外,窗户也改成了推拉式,一推开就看到立式空调大小的小阳台,周围用雕花铁围栏围成弧形,一角摆了只奶油色的真皮小沙发,旁边摆一欧式高脚小桌,表面的浮雕精致华丽,色调也高度统一。 “这个阳台……”乔攸愣住。 陆珩从围栏连接墙壁部分轻轻一推,开了道小门:“看这里。” 小门底端铺着防水木地板,形成长而宽的一条小走廊,而这条走廊直通隔壁房间。 那房间外也做了个差不多的外置阳台。 乔攸疑惑地歪起头,漫长的思考过后,他的双眼倏然睁大,黑密的睫羽随着眼皮扩大慢慢向上翘去。 那个房间是陆珩的。 他再探出头朝墙上一看。 说好要砸掉的墙壁装饰和水管依然安稳贴在那里,唯一不同的就是多了这两处阳台和一条小连廊。 “陆……陆管家……”乔攸不可置信地望着陆珩。 陆珩掸了掸围栏上的叶片,轻笑道: “这样某些人想偷偷过来找我聊点夜间密话,就不用再做爬墙这么危险的事。” 阒寂的黑夜,乔攸能清楚听到自己不同往常的心跳声,钝重而强烈。 那股酥酥麻麻的感觉从脚底直窜天灵盖,明明已经是十二月中旬,可手心还是沁出一层薄汗。 陆珩再生气,也不会剥夺或者抛弃什么,而是在此基础上增加或者改变什么。 酸涩感从鼻根冒出,顺着喉咙落入心里。 乔攸右手握成拳使劲敲了敲心口。 “陆管家,你这样随意乱改宅邸,少爷不会责罚你么。”乔攸却有点担心。 陆珩抬了抬眼,视线循着黑暗不知看向哪里: “这件事,已经和少爷报备过,少爷也同意了。” “他同意了?他怎么可能……”乔攸不太信。 况且这么明显连接二人房间的连廊,陆景泽真的不会往其他方面联想么。 “嗯……反正是同意了。”陆珩敷衍过去。 乔攸也看得出来陆珩不愿多说此事,人该懂进退,索性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昏黄的庭院灯照亮了院子里的铜制喷泉,不算太强烈的水流也变成了淡淡的暖橘色。 微弱的光线下,陆珩的侧脸看起来有些氤氲不清,被月光罩了薄薄一层朦胧光晕。 “陆管家……”乔攸扶着围栏的手渐渐收紧。 被冷风吹得冰凉的铜制围栏紧贴在掌心,乔攸却没怎么感觉到凉,或许思绪不在这里。 陆珩偏头看了他一眼,安静的视线似乎在等待他继续往下说。 乔攸的手指收得更紧了。 “就是……我想问问,你为什么这么照顾我,总是能猜到我的内心想法,对于关系普通的人,没人愿意浪费精力去猜测对方的内心想法吧。” 对于陆珩的态度,乔攸大概能猜出一二,但无法确定,毕竟陆珩对谁都很温柔,对谁都很上心。 所以问问清楚,尽量不让自己日后变成可笑的小丑。 陆珩扬起下颌,望着天边一轮明月,清风吹散薄雾,洁白生辉。 “这个问题的答案很重要么。”陆珩问。 他思考片刻,只觉得这是一种情不自禁的行为,具体缘由却也说不明白。 乔攸指尖颤了颤,他垂了眼睫: “也不是。” “给我一点时间,我会认真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陆珩淡淡道。 乔攸点了点头,冷风吹过后颈,寒意在后背弥散开。 二人沉默着,只听得到风儿拂动树叶发出的沙沙声。 以及身后屋内突然传来的开门声,随即而来的是陆景泽那令人不悦的颐指气使: “乔攸,洗手池堵了,去通开。” 随着突然停滞的呼吸,乔攸大脑中蓦的一片空白,只有陆景泽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像一把榔头,一下一下敲在他的天灵盖上。 有问题站门口说!保姆不是人?就没点自己的隐私?这货竟然不敲门直接就进了。 眼前偌大一个陆珩,看起来情绪无异,只淡淡朝屋内看过去。 隔着玻璃窗,能看到陆景泽模糊的身影渐渐近了。 乔攸连忙拉过陆珩的手,环伺一圈想把他塞进哪里不被陆景泽发现。 可阳台就这么大点地方。 他把陆珩推到沙发上,小声叮嘱他把四肢收起来,尽量压缩身体的体积,随后抄起抱枕试图遮住。 怎么可能遮住!这抱枕遮个婴儿都费劲。 陆珩却全然没有主动想办法的意思,只乔攸让他怎么做他就乖乖照做,任由摆布。 陆景泽的脚步声近了,乔攸听到了他手指扣住窗户把手的声音。 都说人在情急之下大脑会超常运转。 乔攸急得抓耳挠腮,还不自觉跳了一下。 倏然,他愣住。 就是这跳了一下,给了他思路。 他一个箭步冲到沙发上踩住,掀起宽大的裙摆,手指一松—— 裙摆落下,罩住了抱着双膝坐在沙发角落的陆珩,完美隐藏身形。 阳台门被人推开了。 陆景泽那张和哥布林无异的脸从窗户后探出来,看到乔攸坐在沙发靠背上,翘着腿,一手按住膝盖,裙摆沉下,里面鼓鼓囊囊的。 “怎么了陆少,这么晚来有什么事?” 乔攸右手覆在膝盖上,轻轻点弄,试图将陆景泽的注意力转移到他手上,这样就不会去看别的地方。 可陆景泽一见这光景,敏锐的,明白了。 他清了清嗓子,语气也不似刚才那般颐指气使,反而声音有些发紧不自然: “那个……二楼尽头卫生间的水池堵了,麻烦你去通一通。” 乔攸扬起眉尾,嘴角程式化的向两边上翘: “好的陆少,我马上就去。” 陆景泽又看了眼他鼓鼓囊囊的裙摆,嘴角抽搐了下。 “行,那你先忙。” 扔下这么一句,轻手轻脚退出去,还贴心地关好了阳台上的门。 陆景泽出了房间,抚上二百八的心跳,垂望着地面许久。 小叔他……玩得还挺…… 花。 阳台上。 陆景泽一走,乔攸立马掀起裙摆拢到一边,脸颊有些烫烫的。 “对不起陆管家,刚才是情急之下的无奈之举。” 陆珩手指穿过被裙摆撩得微乱的头发,轻轻向后梳理。 幸而光线不明朗,看不清他脸上晕开的微微绯色。 陆珩笑了笑,视线落在一旁的小桌上,道: “我时常在想,和你在一起时还能看到什么样的光景。” “今天见识到了。” 乔攸赶紧伸出双手帮忙整理他的头发,嘴里不停道歉。 陆珩握住他的手,轻轻拿开: “没关系,我不会放心上,时候不早了早点睡。” 他顺着连廊回了自己的房间。 点亮点灯,却在那一瞬间蓦然停住了动作。 虽然不太礼貌,也尝试着将刚才那段短暂回忆从脑海中清除。 可他是人不是机器,不可能说忘就忘。 对吧,形态各异的小熊。 当晚,有些人辗转反侧,有些人过后就忘,心比太黑洞还宽,酣然大睡。 陆景泽在床上翻来覆去烙芝麻饼: 我是不是马上得对乔攸改口了?但这一声“小婶”实在叫不出口。 陆珩倚着床头,手里捧着本全英文版的《安琪拉的灰烬》,书翻了一页又一页,可一个单词都没看进去。 脑海中晃晃悠悠冒出那些形态各异的可爱小熊。 乔攸:Zzz * 最近几日,陆家乌云笼罩,本来尚且轻松的氛围,因为陆景泽那张黑的像死人一样的脸变得极度压抑。 乔攸已经习惯他阴晴不定的脸,哪天他跳起来给自己俩大逼兜乔攸都不觉得意外。 好似霸总文的男主标配之一,就是阴晴不定的性格,用以突出人物的多样性。 到底谁教这些作者这样写文的? 正在卫生间清洗洗手台,俩小保姆进来换水,二人开始闲聊。 “少爷最近是怎么回事,你惹他了么?还是谁惹他了。” “谁敢惹他,但是我那天听阮先生提了一嘴,好像说是因为年底了,马上要召开董事会,董事会成员要投票决议是否由少爷任职执行总裁,前不久他的代理职位刚被革职,估计现在心里乱着。” 乔攸洗洗刷刷。 放宽心,反正按照小说设定,陆景泽出任CEO没跑了。 …… 董事会召开当天,陆景泽起了个大早,脸色僵硬,魂不守舍,早餐桌上一口吞了一整只鸡蛋,差点没给人噎死。 阮清轻轻抚摸他的后背安慰,尽量缓解他的焦虑情绪。 临出门前,他故意很大声地说: “我去参加董事会,你们照顾好这个家。” 说完,他朝楼上看了一眼。 这一声终究没能呼唤来他的小叔。 陆珩作为集团现任代表,出于亲属规避原则,他并不打算出席本次董事会的选举流程。 陆景泽的死活,对乔攸来说无足轻重,他打扫好卫生间,回到房间布置他的室外小阳台。 今天天气好,难得的回温,乔攸也顺便把两只睫角守宫带出去晒晒太阳。 “需要帮忙么。”陆珩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虽然这张脸乔攸已经看过无数次,但每次闯入实现时,他的双眼总是不受控制的微微放大。 陆珩穿着一件深蓝色的缎面衬衫,表面清浅色的贝母光泽像是影视作品中美人鱼的尾巴,莹润而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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