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庭霄指了指他:“这是本王的饮儿,白知饮。” 又指了指那漂亮的年轻人:“饮儿,这是肖宴,你知道他吧?今后他就留在府里了,以后要好好相处!” 白知饮瞬间白了脸,看了肖宴一眼,又赶忙垂下头,用力点了一下。 “我,还有事,殿下,我先回去了!” “嗯,去吧!” 李庭霄一挥袖子,他便落荒而逃。 原来,自己才是“外人”。 等他踉踉跄跄离开庭院,李庭霄脸绷起来,转头便往金茳院走去,肖宴小跑着跟住他,也不嚷嚷脚疼了,跑的气喘吁吁。 一进院子,李庭霄指了下厢房:“你睡那间。” 肖宴看了一眼,点点头,又好奇地朝后看了一眼:“那就是大名鼎鼎的白小将军啊?可真是英气逼人,哎哟……” 他“啧啧”两声,又在煜王严肃的目光下收了声。 “你怎么知道他的?” “园子里说书的前阵子每天都讲,我们都可喜欢他了,都觉得他跟着殿下可惜了!” “可惜?” “那种不解风情的性子,逗起来一定很好玩!我们都没机会了呀!” 李庭霄横他一眼,转身回屋,留他一个人在院子里笑的花枝乱颤。 见人走了,他追进屋:“我看人可毒了,殿下,小将军是不是放不开?趁这几天,我帮殿下教教他?人生苦短,一天都不能浪费!” 李庭霄指着他的鼻子:“闭嘴,你演好你该演的,一文钱也不会少你的,要敢漏了马脚,本王掀了你的象姑馆!” “肖宴”吐吐舌头,遗憾地咕哝:“那只能以后再教咯!” 吃过晚饭,邵莱来禀报,说今日老艾来过,见他不在就直接去找阿饮了。 笑弥勒今天脸上一点笑容都没有,看“肖宴”时横眉立目的,颇有些吓人。 李庭霄犹豫了一下,还是去了西院,虽说应该再冷几天,但正事还是要商量。 西院连蜡烛都没点。 李庭霄心头抽紧,甚至开始质疑云听尘这办法是不是有些离谱。 他径直去了主屋,门没闩,推开后,就看到窗边坐着的白知饮,他凝视着窗外的余晖,听到动静也没回头,仿佛成了一道黑色的剪影。 李庭霄点燃了两盏灯,走到他身旁,一只手按在他的肩头。 他抖了一下,这才转头看他,两只眼睛又红又肿。 “哭什么?” “我算什么?” 几乎同时开的口。 李庭霄去擦他眼角的湿痕,却被他偏头躲开。 “殿下的肖宴回来了,那我呢,我算什么?” 李庭霄的嘴角随着他颤抖的声音,一起颤了颤。 “好好相处是吗?”白知饮摇头,“我不能跟他好好相处,殿下若是腻了,我走便是!” 李庭霄想说你走吧,却开不了口,这一瞬,他觉得云听尘的点子简直烂透了,白知饮这样走了,今后何止是难追?那怕是一辈子都追不回来! 他暗骂自己感情迟钝,作为一个什么世面都见过的现代人,居然选了最烂的一招,简直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不过,作为逼他心甘情愿离开危险漩涡的办法,有效是真有效。 皇后前天又来找了他一次,确定湘帝不在宫中,联想到当初的情形,怕是凶多吉少了。 她说要回岭南去,时间就在明日。 她一走,太后必然有所警觉,恐怕篡国之事就在眼前,而她想篡国,第一个必然要干掉自己这个唯一的姓李的。 罢了…… 他再次硬起心肠,冷声问道:“你想怎样?白知饮,我素来待你不薄,你别太得寸进尺!” 白知饮的眸光缩了缩,垂下头:“是,我知道了。” 李庭霄冷哼一声,问:“东林那边如何?” 白知饮有些恍惚,听他问,便直接说了:“外公病危,恪天军食不果腹,还有奸佞想要篡权。” 他慢慢地把一切都说了,李庭霄心中一动,下意识把手伸进袖口,捏了捏其中的一个硬物。 “你……” 白知饮突然抬眼,两人目光一碰,他后面想说什么统统都忘了。 心碎了,裂成一块一块的,又渐渐碎成齑粉,好像捡都没法捡。 良久,白知饮哽咽着声音央求:“殿下,抱抱我,行吗?” 李庭霄被他羸弱的目光击中,一把将人拉起,抱进怀里。 冷战持续十几日,他十分贪恋怀里的温度,忍不住亲他的耳朵,亲他的脖子,亲他的嘴唇,落下的热吻密不透风,又毫无章法。 彼此的呼吸都愈发急促,白知饮推他,倔强地低喃着“放开”,拒绝的话却统统被他压进喉咙里。 他熄了蜡烛,这样,他就看不到自己眼里的温存和不舍。 他把人箍在身体里,像头饿狼,不停啃噬他的每一寸皮肤,留下一排排清晰的齿印,生怕他就此忘了自己。 他近乎粗暴,在他不间断的呜咽和低吟中,一次又一次将自己留在最深处,希望他永远记住这一刻,记住自己的滋味。 他一遍遍亲吻他身上落下的痕迹,亲吻着失神的他,心疼又懊悔。 他知道自己该离开,却不想扔下他独自在这冰凉的夜里,于是便拥着他的身子,用体温哄他入眠。 他知道,自己再没有回头路了。
第104章 白知饮做了噩梦, 梦到自己像掉进了火焰山,又像是被关进了窑口,周围看不见火, 却闷热得透不过气。 他是被热醒的, 醒来时仍旧是半夜,被李庭霄像八爪鱼一样搂着,两个人几乎是严丝合缝地卡在一起,跟从前的每次醒来都差不多,以至于他有些恍惚, 不确定前阵子的疏离和昨天的肖宴是不是在做梦, 抑或者, 刚刚的温存才是一场梦。 盯着纱帘上的褶皱看了半天,伸出手指碰了碰, 指尖传来少许轻盈的粗糙感, 终于确定不是梦, 这让昨夜的狂放显得毫无逻辑可言。 他不想惊动他, 轻轻提起他的手腕, 然后小心翼翼从缝隙间钻出来,摸着黑,穿上衣服下地。 放下纱帘,点燃一根蜡烛, 掐了个小小的火苗, 回头盯着床上朦胧的人形轮廓, 指甲扣着自己的掌心。 鼻子渐渐涌上一股酸楚, 他无声地吸了吸气, 生怕惊动了熟睡的人,接着, 他从地上捡起自己的衣裳,慢慢套上身,眼睛却始终没离开床的方向。 他定定地看着,脑子里一片空白,心中隐有期待,也不知过了多久,院外很远的地方传来一声咳嗽,他如梦方醒,拢起袖子,缓缓转身。 转身时带动了风,桌上的烛火映在一个乌黑发亮的东西上闪了几下,他余光瞥见了,转头看过去,缩在袖中的手指颤了颤。 他把它擎在掌心仔细看。 乌光闪闪的漆面,刚硬的烫金字体,简洁又威严,跟他的人一样。 他很好,是自己不配,更何况那个肖宴是他的心头好,从表面看他没有多了不起,只可惜自己从一开始就是输家,毫无胜算的输家! 一年来的往事一幕幕冲进脑海,他抿着唇,默默垂泪。 泪眼朦胧中,那个“煜”字格外清晰,这令牌能号令亲卫营,包括山中那些…… 前几日他带自己去山中时还那自己打趣说“这些财宝本王只能花一半,另一半要交给未来夫人”,这话他也不是第一次说,这才过去几天?人怎么能变得如此之快? 难道自己真的就只是个替代品,正主一出现,便立刻成了避之唯恐不及的瘟神?那又为何…… 他收起眼泪,僵硬地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人仍旧无声无息,看样睡得正酣。 令牌收进腰间,腿却像是灌了铅,挪了好几次也挪不开步子,“背叛”两个字像座大山压的他喘不过气,不过,他又能怎么办呢? 他父兄的仇还没报,他唯一的长辈如今岌岌可危,临终愿望只是想再见自己一面,天都城再没了他的容身之处,该往何处去,答案不是很明显? 原来,没有了煜王的白知饮,在天都城还不如路边一条野狗。 他走后没多久,李庭霄坐起来,望着虚掩的房门自嘲一笑。 第二日清晨,刁疆急匆匆进城来求见李庭霄。 李庭霄几乎一夜没睡,整个人恹恹的,托着腮问:“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刁疆面如土色,问:“阿饮凌晨去了山里,带走了两百人,还有一些箱子,是殿下的意思吗?” “哦,是吗?箱子带走了多少?” “带了二十箱,他拿着殿下的令牌,守山的兄弟不敢抗命。”他见李庭霄微笑盯着自己看,只觉得那笑容渗人,于是更加小心,“守山的问他来着,问是不是殿下的命令,他不回答,守山的觉得奇怪,所以等他搬完了就赶紧下山禀告!” 不料,李庭霄却嗤笑了一下打断他:“二十箱!” 怎么看这意思,还少了? 刁疆擦汗:“还有两百兵呢,还特意去亲卫营喊了老艾跟他同行,他们这是……” 李庭霄长长吐出一口气:“随他去吧!” 知道带钱带帮手,这还让人放心点。 - 近来,煜王破天荒地每日早朝,他时刻板着脸,浑身肃杀之气,众大臣谁也不想跟他搭茬,连代理朝政的太后都不敢与之对视。 可今日早朝,她却不得不应对他咄咄逼人的问话。 “岭南王兵败,西江王一夜之间占了大半个淮西道,母后派去的钦差是废物吗?”李庭霄冷声质问,“生死存亡关头,皇兄还不出面,母后不给众位臣子一个说法吗?” “煜王!”太后崇氏气得拍了下扶手,“说了陛下身体欠安,你想他加重病情不成?” 李庭霄冷哼:“陛下将近半年未露面,怕不是病体沉重,不该早立太子吗?” 崇氏猛地站起来,怒斥:“煜王你大胆!想造反吗?” 李庭霄欠了欠身:“母后想代理朝政到什么时候?以儿臣之见,正因为皇兄一直不出面,所以岭南王才败了。” 此话明显别有深意,众臣窃窃私语,有忠心为国的老臣已经开始点头应和起这个平时不怎么待见的煜王。 崇氏怒瞪他:“把话说清楚!” “母后当真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说?” “都是我湘国的股肱之臣,有什么可避讳的!” 李庭霄环视一圈,轻轻一笑:“母后,最近见到皇后娘娘了吗?” 崇氏一怔。 她的反应完全在李庭霄的预料之中。 今天是石皇后离开天都城的第十六天,也是白知饮离开他的第十七天,他每天上朝盯着太后的动向,看似慵懒随意,却忙成一只陀螺,“一切结束后去找白知饮”的执念就是不停抽打他的鞭子。 他背地里所做的事,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稍有差池便会落入下方的深渊,拉着周围人一起粉身碎骨,正是一环扣一环的缜密安排,才换来今日摊牌时的十足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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