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不对?” “我听说啊,太后跟肖右相还吵了几句,但具体吵什么不清楚,这怎么后来又答应了呢?”他用力敲了敲脑袋,懊恼,“昨日我们几个酒喝的太多,可能是记岔了,要不就是他在胡说八道!殿下可莫当真!” 李庭霄漫不经心地笑了两声:“谁呀?” 何止眼睛转了转:“嗐,告诉殿下也没什么,就是柳琪高嘛,那日刚好进西梓殿当值!” 又担心惹麻烦,赶忙找补:“柳琪高昨天也喝多了,不然也不敢把这话往外说,真假可就不知道了,反正都是醉鬼,嘿嘿!” 听到“柳”,白知饮的脸顿时寒起,眼底闪过一丝杀气,忙低头敛去。 何止傻乎乎的只顾喝糖水,李庭霄却看清了,牵着他的手用力握了握,以示安慰。 李庭霄问:“对了,肖天耀是不是也进宫轮值过?” “嗯?对呀!殿下怎么糊涂了?世家子十四岁后,二十岁前,每年都要进十六卫历练一个月,进宫当值不是正常?” “确实,倒是把这茬给忘了。” 李庭霄假装不经意,端起糖水嗅了嗅,被甜腻的味道熏得皱了皱鼻子,就转头把盅凑到白知饮嘴边,喂给他喝。 白知饮也不爱喝,太甜了,他喜欢清甜一点的,但何小侯爷喜欢齁甜的,邵莱准备吃食自然要以客人为主。 他象征性抿了一口,看得李庭霄直乐,又开始冒坏水:“喝光!” 白知饮只好接过来放到桌上:“慢慢喝。” 李庭霄又端起来往他嘴边凑:“糖好,昨夜消耗太过,糖水正好能食补!” 何止:“噗——” 自己是什么无关紧要的透明人吗? - 几日后,肖天舞被封肖妃,正式入宫。 那一日,右丞相府邸是红色的,皇城是红色的,就连整个天都城几乎都是红的。 皇帝纳妃,李庭霄自然不能缺席。 繁琐的仪式过后,宫内大排宴宴,席间肖韬素满面春风,心安理得接受众人的阿谀,毕竟,丞相只是官职,而皇帝的岳丈却是皇亲,不可比肩。 李庭霄也过去对他恭贺了几句,见众人一脸羡慕,他那得意劲儿就更别提了。 完成任务,李庭霄回到座位上,微笑旁观一切。 皇帝去安顿新妃了,太后和皇后主持大局,让李庭霄意外的是,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 皇后脸色不好还能理解,太后为的又是哪般?难道真如何止所说,她不喜欢肖小姐进宫?以她的身份和权势,她不喜欢,谁能强迫得了? 转念一想,又通了。 肖韬素毕竟是替太后养大了私生子,说不准,他就是给先帝戴绿帽的那个,以此相挟,太后敢不从? 他冷笑一下,喝下杯中酒。 这皇家,真是从骨子里就烂透了! - 三日后,右丞相府。 今日是肖妃回门的日子,全家上下做足了准备。 上午,肖妃的鸾驾从街道尽头缓缓而来,街上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肖府府门大开,敲锣打鼓放鞭炮,将肖天舞迎进门。 一家人聚在厅内说话,其乐融融,肖夫人见肖天舞表面上光鲜亮丽带着笑,实际像是心思沉重,不由有些忧心。 午饭过后,肖韬素和肖夫人跟女儿单独到房中谈话。 “舞儿,这几日在宫中还适应吗?” “娘,适应。” “陛下待你如何?” “陛下……”肖天舞别开眼,“挺好的!” 老两口一眼就看出不对,肖夫人使了个眼色,将肖韬素支出去,拉着女儿的手坐到床沿。 “女儿啊,跟娘说实话,是不是宫中有人为难你?” 虽然这样问,心中也知道不是,女儿可是由太后弄进宫的人,后宫之中谁敢? 果然,肖天舞摇头。 “那是……陛下?” 肖天舞委屈地看了母亲一眼,踌躇半天,才说:“娘,那日大典之后,女儿都不曾见过陛下!” 她本不想跟母亲说这个,但不跟她说,也没法向别人说,自己憋着又难过。 肖夫人想了想,惊讶道:“你是说,陛下还不曾临幸过?” 肖天舞红着脸说:“可能,陛下忙……” 肖夫人试探问:“陛下晚上在哪过夜啊?是去栗娘娘那里看大皇子?” “不是的。”肖天舞低下了头,沮丧道,“是,是在皇后那里。” 这下当娘的坐不住了,起身:“我去同你父亲说!” 按说,陛下四十岁正值壮年,就算与皇后恩爱,纳了新妃也不可能一点也不稀罕吧?那石皇后到底有什么狐媚手段,能让陛下独宠啊? 看看自己女儿,虽说不算倾国倾城的大美人,也能算是国色天香吧?怎么就入不得陛下的眼了? 肖夫人不服! - 湘帝今夜仍然留宿青悠殿。 宫女放好安眠的熏香,压下明亮的火头,还没等放下寝宫的幔帐,外面就传来一声尖细“太后驾到”。 才要就寝的帝后对视一眼,只好重新穿回衣服。 太后板着脸迈入寝殿,步摇微晃,目光冰冷。 湘帝见她面色不快,忙迎上去:“母后怎么来了?” 太后目光挑剔地看了石皇后一眼,看得她一阵心慌,不知不觉低下头。 她冷哼:“本宫还当陛下是太喜爱大皇子,留在墨兰那了,原来是到皇后这来了!” 湘帝笑了笑:“母后,这事,朕自己还是做得了主的吧?” “大皇子那可以不去,新妃那边总该去一下吧?这成什么了?”太后朝石皇后走了两步,“也别怪本宫多管闲事,你身为皇后,本该将这些事平衡好,让陛下专心国事无后顾之忧,可你看看,陛下任性你怎么也糊涂?知道的是陛下宠爱皇后,不知道的,还以为皇后不贤,跟诸妃子争宠呢!” 皇后满脸委屈,一国之母在太后面前农家小媳妇一样,讷讷地不敢顶撞,眼眶都红了。 湘帝看不过:“母后也知道朕不喜欢肖妃,她进宫是母后的主意,当时朕也说了,就算她进了宫,朕也不会多看她一眼,是母后说,只要让她进宫其他随便,现在怎么又变卦了!再说,这点事,至于大半夜吵到青悠殿来?” “陛下不喜欢也该应付一下,这样让肖右相怎么想?”皇后恨铁不成钢,“那个男人不三妻四妾,陛下一国之君,整天待在皇后宫中,真是让人贻笑大方!皇后又不好生养,我们何时才能开枝散叶!” “母后!”湘帝皱眉打断她,还没等再说什么,一直掩口默默流泪的石皇后突然崩溃。 她哭喊道:“是我不能生吗?到底是谁不能生?我为皇家颜面受了多少委屈,这些年母后不是比谁都清楚吗?” 太后浑身一僵,在湘帝愣神之际,快步上前,狠狠在她脸上甩了个清脆的耳光。
第091章 青悠殿中岑寂无声。 太后胸口起伏, 怒视着石皇后,余怒未消,意识到自己的冲动将会惹来祸端, 石皇后捂着脸, 眼睛盯着地面不停流泪。 湘帝看着她们,心中的猜测让他眉头越皱越紧。 他屏退所有宫人,试探问:“母后?” 太后看了他一眼,款款走到圆凳上坐下,对石皇后嗤之以鼻的模样。 湘帝只好又去问石皇后:“皇后, 你刚刚……说什么?” 石皇后不答, 也不看他, 湘帝逐渐愤怒,冲过去扳住她的肩膀摇晃:“什么意思!你说啊!什么皇家颜面?” 在他的一再追问下, 她泣不成声, 心知反正瞒不住, 便说:“前些年, 是母后不让臣妾说, 太医说,陛下很难有子嗣,是……” “不可能!朕都有皇子了!”湘帝脸色铁青,眼神像狼, 她不敢再说下去, 生怕他一口咬断自己的脖子。 她用目光向太后求助, 太后叹了口气, 说:“也不是完全不能生, 就是,很难。” 湘帝松开了手, 愣愣地看着太后。 自己的身子什么样,湘帝比谁都清楚,这两年的确是一年比一年不行,太医多少副汤药调剂都无用,只是没料到,偶尔行的时候,也是勉强撑个场面,子孙缘浅。 但,这又能怪谁呢? 还多亏自己有个贤德的皇后,从无怨言,也要多亏老天垂怜,给他留了个大皇子。 他恼羞成怒道:“太医为何不说?他们竟敢欺君!” 太后过来拍拍他的手背:“是本宫不准花太医说的,当初花太医说,慢慢调理总能好些,他也确实调理的不错,陛下都有皇子了!陛下这毛病是随了先帝,你看,先帝也只有你跟煜王两个,我们湘国这不是也很好?这种事,不说便不说了,说了也改变不了,还成了心中的累赘,何必为此抑郁一生呢?” 湘帝颓然坐到圆凳上,思量片刻,深深叹了口气。 “皇后,是朕委屈你了。” 皇后扑在他膝头,嘤嘤哭泣。 太后离去后,湘帝也穿起衣服回了自己的寝殿。 作为称霸一方的皇帝,他生平第一次感到如此自卑,今夜他实在没脸再待在自己的皇后身边。 送走湘帝,石皇后在宫女的服侍下重新洗了把脸,盯着铜镜发呆。 镜中人双眼红肿,在微暗的烛光下脸色显得异常憔悴,仔细看,眼尾竟然出现了几道皱纹。 看着看着,她突然笑起来,笑得无比凄凉。 这一生,竟然就在这方寸之地,陪着这样一个男人蹉跎过去了。 良久,她深深吸了口气,喊过最近亲的宫女。 “去,给本宫想办法盯着栗墨兰,她的一切动作,本宫都要知道!” - 平静的日子总归无聊,煜王府里也一样。 自从丘途被流放,李庭霄像是完成了人生中的一个重大目标,整天跟白知饮窝在府里,变着法地跟他寻开心。 他很清楚,他只是表面坚强,并没有完全走出来,他心头的那根刺被温柔地包裹住了,稍微一震荡,便会伸出来刺他一下。 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在梦里会哭,会梦呓,会害怕,这些只有李庭霄看在眼里。 有些伤痛,也许真的一生都无法彻底治愈,比如白知饮的母亲,比如他的肖宴。 岸边春花含苞待放,粉红嫩绿倒映在池面上,又被冒头的锦鲤搅得稀碎。 白知饮盯着层层叠叠的涟漪发呆。 李庭霄端着一碟子白糖糕过来,边走边吃,见状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白知饮吃了一惊,接着嘴里被塞了一块甜甜糯糯的糕饼。 “看什么呢?” “看鱼。” 李庭霄放下碟子,拍拍手上的碎屑:“钓鱼!” 白知饮鼓着腮帮:“啊?” 水榭中叮叮当当的响,乱七八糟的工具摊了一地,李庭霄大剌剌坐在地上敲打一根细铁丝,白知饮蹲在旁边看,一边用砂纸打磨一根长竹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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