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有卢村长还不够,他会派亲信留下主事,人选倒是还没定下。 - 回到西尖驿,天已经黑透了,李庭霄吩咐曲腊去县衙交还板车,自己回了家。 两人都忘了吃晚饭这茬,回到家才感觉腹中饥饿。 厨娘不在,外头的酒楼饭馆都关了,白知饮不得不走进厨房,看着那些瓶瓶罐罐只觉得头昏眼花。 方才,李庭霄说“简单煮个面”,他想不通,煮面这事到底哪里简单了。 回忆着小时候看家中厨娘擀面的样子,找了个盆子倒入一瓢面粉和水,根本不成型,只好又往里倒面,不知不觉,那面和得跟石头一样硬,便又往里加水,半个时辰过去了,揉面揉得肩膀酸疼得要命,好不容易和成软硬适中,他又不确定这能不能行。 他用手指戳被弄成面盆大的面团,盯着上头几个凹坑发怔时,腰突然被人从后面搂住。 忍不住吸了口熟悉的檀香味,他侧过头,对上他刚好凑近的脸:“君子远庖厨,殿下进来做什么?” 李庭霄嗤笑:“屁的君子!” 这表情白知饮见过,上次自己提“规矩”,他便是如此表情,带着三分无奈和七分不屑。 李庭霄挽起袖子便接过他手中的面盆,看了一眼,嘲笑道:“白知饮你好大的饭量!” 白知饮忍不住辩解:“不是,是没弄好,加着加着就多了!” 看到案板上一片狼藉,李庭霄信了他的话,更是笑得浑身抽搐。 白知饮沮丧地垂下眼,肩膀都耷拉了:“要不我出去转转,看有没有还开着的铺子,没有的话就去县衙后厨讨点吃的。” “不用。”李庭霄挪动身子取代他的位置,“躲开,我来!” 白知饮眼睛瞪圆了,怎么可能?再怎么低姿态,亲王也不可能会煮饭吧? 李庭霄还真会,擀面这事不好说,但总比白知饮强一点,弄熟了应该没问题。 他把盆里的面扣在面案上,拿菜刀切下一半,试了试硬度,加水,自己胳膊使不上力,便指挥白知饮继续揉。 白知饮自然任劳任怨,将面揉匀了,李庭霄又让他擀成薄薄的一张,结果,全粘案板上了。 两人盯着面皮陷入沉思,接着一起哈哈大笑。 李庭霄突然想到什么,从面粉口袋里舀出一瓢干面粉,伺机往他鼻尖上抹了一条,白知饮摸了下鼻子,不甘示弱地抖抖手,弄了李庭霄一身。 片刻间,厨房成了战场,面粉纷纷扬扬像是在屋里下了雪,两人均是一头一脸的白,压根不敢对视,因为一看对方的狼狈相就会笑得直不起腰。 李庭霄按住白知饮:“不闹了,当心炸了。” 白知饮一愣:“炸了?” 李庭霄不想对他解释粉尘爆炸的危险,只说:“收拾一下,我们再做一次!” 他们一边笑闹一边研究做面,时不时还会抽冷子报复一下。 锅中渐渐冒出水汽,李庭霄一手锅盖一手筷子搅动着,吩咐白知饮:“你去洗洗,回房等着,很快就好!” 白知饮犹豫,觉得留他一个人在厨房煮饭不妥,两人都在也就罢了,自己若是先离开等开饭,倒成了被煜王伺候的那个。 他不肯走,李庭霄也不强求,吩咐他切配菜。 白知饮的手拿刀时候稳稳当当,切个菜却七扭八歪,李庭霄气得直掐他的脸,把筷子塞进他手里:“去看着锅,别塌底!” 这事白知饮还行,认真用筷子扒拉锅底。 切菜声“笃笃笃”地响着,节奏整齐,他忍不住回头一看,李庭霄刀下的黄瓜丝长短粗细都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刀工竟然十分了得。 恍惚间,他竟然产生了错觉,觉得他不是高高在上的煜王,而自己也不是卑贱到泥地里的奴隶,他们像是一对相濡以沫许久的爱人,相互爱护相互照料,日复一日过柴米油盐的平淡日子。 没有阴谋,没有战争,没有仇恨,那样的话,是不是更好? 可惜,从头到尾,煜王走出的每一步都是有目的的,无论是找借口南下,还是来到西江,或是跟墉冬察合作,现在又救下黄石村…… 当初救自己,是不是也是他埋下的一步棋?到底是什么用处? 如果一切安宁的话,他还会亲近自己这个对他来说毫无用处的人吗? 锅边“噗噗”跳出水花,面锅沸腾得要溢出来,李庭霄抽空看了一眼:“压火,快熟了。” 白知饮回神,嘲笑自己想太多,依言把灶膛里的火压小了点,李庭霄把刚切好的黄瓜丝一股脑扔了进去,还加了调料调味。 量没掌握好,好大一锅,两人面面相觑。 李庭霄嘿笑一声,大剌剌盛面:“一人一半,不吃完不许睡觉!”
第069章 白知饮饭量小, 属实是吃不下那两大海碗面条,李庭霄也好不到哪去,好不容易塞下最后一口, 被撑得身体后仰, 长长吐出一口气。 他盯着白知饮低头小口吃面的样子:“怎么样?好吃吧?” 白知饮忙点头:“好吃!” 确实好吃,比厨娘做的还好吃,面条劲道,面香中透着几分清新。 李庭霄满意。 趁他不注意,白知饮悄悄搁下筷子, 转移话题:“殿下, 刚刚说怕什么炸了?” 他显得求知若渴, 李庭霄便绕过理论知识对他解释:“其实没有明火的话不打紧,狭小密闭的地方, 面粉太多的话, 遇到火就会爆炸, 还是以防万一的好。” 见白知饮一脸震惊, 他笑道:“有次御膳房的厨子炸过, 后来夫子教的,我倒是没亲眼见。” 白知饮一知半解,干脆不想了,起身收拾碗筷:“我收拾一下, 殿下要喝茶吗?” 李庭霄眯眼看他:“辜负本王的一番美意?” 白知饮苦着脸:“实在, 实在吃不下了, 留着明早吃……” 尽管如此说, 还是没敢端走, 像是在等他同意。 他故作严肃地看着他,白知饮又将碗筷放回去, 揉了揉肚子:“那,过会儿再吃,可好?” 李庭霄捂着肚子笑开了。 肚子疼,一半是撑的,一半是笑的。 白知饮这才想明白他是故意戏弄自己,气得咬住唇,将碗筷送去厨房,将它们洗了,又开始打扫“战场”。 他不愿回去见他,他这阵还没过劲儿,一见面定然又要追着自己嘲笑。 没旁人在的时候他一点也不稳重,可真不像个亲王! 外头更夫敲了三下,他才磨磨蹭蹭往前院去,风灯摇曳着照亮院子,雪地泛出柔光,他看到院子一侧的小花圃中,李庭霄正蹲着在地上鼓捣什么。 听到脚步声,李庭霄转头唤他:“来得正好!” 他刚刚松了土,拾起脚边的一截梅枝交给白知饮:“来,交给你!” “给我?”白知饮不解。 李庭霄指那块被松过的土:“插进去,看看来年它活不活得成。” 他弯起眼睛,眼底的光灼得白知饮心悸,又听他说:“算我们一起种的!” 几乎没有任何迟疑,他将梅枝插入了地面正中,枝头的两枚花苞正欲开放,沾着雪的叶片晶莹剔透,半遮半掩,娇艳动人。 李庭霄贴在他身边道:“饮儿,这算我给你的定情信物,收不收?” 白知饮的瞳孔缩了缩,鬼使神差地点了下头。 李庭霄牵起他的手:“别看它弱不禁风,但定能扎根活下去,且一年比一年茁壮,最后变成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今后我们每年都来看它,可好?” 白知饮眼眶微湿,吸了吸鼻子:“一言为定!” 李庭霄隔着额带吻了下他额头的伤疤,用自己的额头轻轻抵住:“一言为定!” - 李庭霄养了大半个月的伤,除了接手盖鑫的烂摊子,对西尖驿从内而外地整顿,其他时间都在暗中关注黄石村的情况。 刁疆千里迢迢从关内往黄石村送了不少“工匠”,墉冬察的粮食也运到了,因为黄石村特殊,并未引起任何人注意。 卢村长那边传来消息,说先建屋,过几日土冻了,不好挖地基,还是等开春再筑城。 李庭霄估计自己待不到开春,但有刘校尉在黄石村主持大局,他十分放心,便允了。 又过几日,圣旨到了,大内总管连羽亲自来宣旨,对煜王的重视程度不言而喻。 军所中,连羽尖着嗓子,脸上带笑,与圣旨中的溢美之词倒是很相配。 李庭霄仔细听着,圣旨中对他这次剿灭安勃尔部的连环计极尽赞美,却只字未提西江和盖鑫,心中不禁划过一丝微妙。 领旨谢恩后,连羽合上圣旨,忙不迭上前掺起单膝跪地的李庭霄。 “听说殿下受了伤,伤势如何?可好些了?” “好了,壮实着呢,连公公有心了!” 连羽松了口气,满面堆笑:“那就好!” 李庭霄一笑,招呼白知饮:“阿宴,给连公公奉茶!” 连羽眼皮撩了撩,望着白知饮的背影,笑了:“殿下倒是长情,这小奴隶还伺候着呢?” 听上去是玩笑的语气,李庭霄却在他目光中捕捉到了一闪而逝的光芒,似是嘲弄,似是提防。 “连公公有所不知,阿宴可好用了!”李庭霄大笑着扬起手中圣旨,“这几战,哪一次少了阿宴本王都成不了事!” “哦?殿下的折子里可没说。” 李庭霄大袖一扬,志得意满地揣回圣旨:“是本王的侍卫,又不是别的什么人,有什么单独说的必要?” “也是!”连羽目光一扫,见白知饮正端着茶回来,问,“不知阿宴有何本领?” 白知饮恰好回来,很意外他们居然在谈论自己,匆匆一瞥便低下头,放下茶水和点心。 李庭霄笑眯眯看着他的脸,道:“我的阿宴,箭法天下无双!” 被当面夸奖,他浑身不自在,倒完茶便手忙脚乱退了出去。 “啊,是了,天都城那些小子们都说阿宴箭法不错,何小侯爷上回还说想他大哥了,当时咱家还纳闷,何小侯爷哪有大哥,他却说,他大哥是殿下的贴身侍卫。”连羽笑着摇头,“看来所言非虚啊!” “自然。”李庭霄得意一笑,转而道,“连公公,母后和皇兄可好?” “太后一切都好,陛下嘛……”连羽笑得意味深长,“上回殿下送回去的密信,陛下看了一遍又一遍,看样是十分惦记栗娘娘呢!” 按照临行前湘帝的叮嘱,每隔一段时间便要往天都城送一封密信,随时禀报西江的动静,李庭霄依言照做,当然,只捡表面看到的说。 提起密信,话题自然而然就转到了政事上。 “连公公,对于西江王,陛下有何示下?” “倒是没什么,但陛下吩咐了咱家,说娘娘再有两个月就要临盆了,让殿下好生盯着,西尖驿这边,兵部不日将派人来接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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