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偷了您的令牌调兵,而您对此毫不知情。”殷庆炎语气委屈极了,向殷嘉锐说道,“您只需要记住这一点就行了,其他的什么都不用知道,我不打算告诉您了。” 殷嘉锐眸色微沉。 …… 殷家父子俩又在军帐中对坐,这次桌案边上多了个刘照君。 因为刚刚那么一场闹剧,父子俩的谈判地位逆转,现在殷嘉锐成了理亏的一方。 殷嘉锐捏了捏眉心,低声问:“调多少兵?” 殷庆炎:“两千。” 殷嘉锐:“谁造反只带两千兵?丢人。” 殷庆炎:“我又不是真造反,只是去造个声势。” 殷嘉锐向儿子伸手,“御信给我一看,不然兵不能让你调走。” 殷庆炎将手伸进刘照君的衣襟中,将那十张面馕掏出来扔在案上,又伸手在刘照君的怀里摸索,最终抽出一封揉的皱皱巴巴的信来,递给了亲爹。 接信的手顿了顿,殷嘉锐看看殷庆炎,又看看刘照君,面无表情,但心中掀起骇浪。 “重要的东西放在他怀里最安全,目前还没有人近身缠斗夺物能打得过他。”殷庆炎解释了一嘴,将信封塞在亲爹的手里,“您快看,我们时间紧,任务重,赶着除夕前去大燕过大年。” 殷嘉锐正要接过御信,殷庆炎忽然将信件撤了回去。 “爹,我要去办大事,需心无旁骛,您以后别派杀手来我这儿了,误了大事可不好。”殷庆炎提醒道。 殷嘉锐探身抽过御信,一边打开信纸一边道:“今年开春后我就再也没派过杀手。” 亲爹没必要骗儿子。刘照君在桌案下悄悄拉住殷庆炎的手。 那么春鸢和去大燕路上来的那些杀手,都是谁派来的? 殷庆炎从没在他面前提起过是否去探查清楚了那些杀手的底细。 桌案下,殷庆炎反握住刘照君伸过来的手,面色微沉。 是谁,清楚他的动向,又一直想让他死? 西昌王确认信上的帝王御印,将调兵令牌给了世子,世子即刻调上两千速度快的骑兵,在军营里就安排好。 此行殷庆炎只带了近卫,远卫都分布在大燕境内,有的在各处探听“天劫”相关的消息,有的在安排玄鹤刀宗的立派之处,确保近卫们回来后立马就能入住。 这一趟“造假反”讲究一个“快”字,造假反的势究竟有多大,全凭朝廷和博闻阁那边传谣,但这件事的真实性需要殷庆炎亲自去确定下来。 每名玄鹤卫近卫带大约三十七名士兵,入天行皇城后就在各处造势佯攻,各队人以林苓放出的烟花信号为准迅速撤退。两名副官则潜伏在殷庆炎附近,随时准备带着可能负伤的殷庆炎跑路。 至于刘照君和东阳放舟二人…… 三福打开王府的大门,有些警惕地瞧着先看见的东阳放舟,问:“你是谁?” 东阳放舟将身后的刘照君拉至身前。 刘照君冲着面前的空气打招呼,“老管家好,还记得我吗?” 身高较刘照君矮了一个半头的三福:“……刘公子,我在下边。” 刘照君低头看地面,“不好意思,您也知道,我看不见。” 较地面高上六个头的三福:“……” 打过招呼后,刘照君开始办正事。他掏出怀里的世子令牌,道:“世子有令,即刻遣散家中侍从仆役。三福锁上各处的门,跟着我们走。” 三福心中一惊,世子令他认得,当即向刘照君和东阳放舟行了一礼,跑去安排。 刘照君在王府门口移步,凭着记忆走向殷庆炎的房间。 跟在后边的东阳放舟只看见,进了王府后的刘照君像是长了眼睛一样……不对,本来就长着眼睛,只不过看不见了。反正刘照君无需他人牵引,走的又快又准,一路无误地行至一间屋前,推门而入。 “书架最上层,正中央的那条砖缝向右手边丈量三掌的距离摁下,暗格打开后,里边的所有东西都拿走。”刘照君指挥道。 东阳放舟搬了个凳子踩着,照着刘照君的说法,果真摁开了一个暗格,里面是一个分量极重的匣子,还有一个防水的布包。 他将两样东西拿出来,转身问刘照君,“这俩是啥?” “殷庆炎说是银票和金条,咱去大燕就靠这些当赚钱的本金了。”刘照君向东阳放舟伸出一只手,催促道,“快,去府上的马厩里取最黑的那匹马,咱快点骑上出城。” “哦哦哦。”东阳放舟顺手从旁边的帘子上割了一大片布料,将金条和银票都仔细地包好,绑在背上,拉着刘照君就要往外跑。 刚踏出房门,刘照君忽然又想起什么,拉住了东阳放舟,“先转道,去王爷的房间里,把殷庆炎母亲的画像也带走。” 东阳放舟一脸懵,“王爷的房间在哪?” 这刘照君还真不知道,王爷的房间对于以前的他来说没有去的必要,所以他没记去那里的路。 刘照君转头就喊:“三福——” 三福老管家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来了——” 三福将两人引至西昌王房间中。 东阳放舟甫一踏入屋内,就看见了那幅挂在墙壁上的金发美人图。他“哇”地惊叹了一声,问三福:“这幅画出自谁手?” “是世子根据陛下和王爷的描述,绘制出的载德公主画像。”三福解释道,“载德公主就是王妃,世子的生母。” 东阳放舟赞叹道:“世子的画工比当世大家都好!” 三福笑道:“听陛下和王爷说,世子画的与真人有八分像呢。” 随后又叹道:“不过公主在世子记事前就去世了,世子并未见过生母是何种模样,能画出来,也算是母子冥冥之中有相连。” 东阳放舟向那画像行了一礼,道了声“叨扰”,随后向前,将画像取下来卷起,用绸缎包好,递给了刘照君。 刘照君摸了摸那个长棍状的东西,问:“这是画像,为何给我?” “刘兄拿着比我拿着稳妥。”东阳放舟又将刘照君牵起,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母亲的画像可比金银贵重多了。” ---- 殷庆炎的妈妈叫王遗德,此时正在阴间和殷庆炎的姥姥们一起打牌呢。
第21章 发烧 进皇城后,殷庆炎先跑去找了两个皇子。 王赤鸣和王琅语刚下了太学,抱着皮球打算去玩一会儿再吃午饭。王琅语急着赢,踢得太狠,竟将皮球踢上了宫墙。 一只玄靴从侧旁伸来,将半空中未落的皮球给踢回到王琅语面前。殷庆炎落在宫墙上,蹲着往下看弟弟妹妹。 “表哥!”王琅语抬头见是殷庆炎,欢喜地向墙头上的人伸开双臂要抱,“事情办完啦?待会儿一起吃午饭吧!” 殷庆炎跳下墙,将表妹抱起来,原地转了个圈,然后无情地说:“事情没办完,也没空吃饭,我就来看你俩一眼。” 王琅语失望道:“啊……” 殷庆炎将妹妹放回地上,又搂过王赤鸣,用力抱了抱弟弟妹妹,温声叮嘱道:“赤鸣,琅语,少惹事,好好长大。” “表哥?”王琅语懵懵地抱着殷庆炎的背,“你这话说的好像要上战场一样。” 王赤鸣有些不安地看着殷庆炎,“哥,你要做什么?” 殷庆炎一脸慈爱地说道:“哥要造反。” 赤鸣和琅语:?!?! 殷庆炎话落,撒开俩小孩,转身运起轻功跳上宫墙,直向皇帝的书房而去,留两个小孩在原地风中凌乱。 王琅语怔怔地转头,问自家亲哥:“我怎么年纪轻轻地就患了耳疾?” 王赤鸣也怔怔地转头看向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妹妹,“一起去看太医吧,我的耳朵也出了点问题。” 两人面面相觑,而后同时运功要去追殷庆炎,但跳上宫墙,周围哪还看得见殷庆炎的影子? 两人异口同声地向着殷庆炎离去的方向喊道:“哥——这玩笑可不能乱开啊啊啊啊啊——” …… 殷庆炎带着长刀,一路畅所无阻地进了皇帝的御书房。 王遗风坐在书桌之后,显然等候已久。 “炎儿,这可是个遗臭万年的骂名,你当真要背吗?”王遗风忧心地看着殷庆炎,“我们可以安排别的人去……” 如今书房中没有旁人,殷庆炎的自称却正儿八经的,他道:“陛下,臣谁都信不过。” 王遗风顿住。 殷庆炎见气氛太沉了,忽又笑道:“而且等此件事了,陛下可以将此事真相大白于天下,再还臣清白啊。” 王遗风明显松了一口气,“也是,你一贯不愿意让自己受委屈,早就该为自己想好了办法……” 皇帝这一口气还没松到底,就见殷庆炎取出来一枚药丸。 “这是千日丸,跟玄鹤卫的百日丸差不多,只不过时效延长至一千日。” 殷庆炎吃下特制的千日丸,将解药和解药的制药药方都交到了王遗风的桌上。 “这解药中有一味羊肠草,是太医院的东西。普天之下,也就沂国的水土能生养这种草,且只有太医院的太医有栽植。”殷庆炎笑道,“太医院的药材取用都有明确记录,若是臣想要暗地里制解药,您会知道的。” 王遗风眼神哀戚地看着外甥,这小子一旦作出决定,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他哀声道:“何至于此啊……” “先有姨母嘱托,后有子博开路,臣若不行其道,所负何止二人。”殷庆炎向王遗风贴掌躬身,“陛下,得罪了。” 王遗风定定地看了看外甥,而后站起来,绕过桌子走到殷庆炎身前,微微将下巴抬起。 “来吧。” 殷庆炎把刀刃横在王遗风颈间,将人带出书房。 景泰二十三年,西昌王世子起兵谋反,未遂,携近卫五十六人逃入大燕境内,了无所踪。 …… 是夜,玖地驻军军营内。 夏禾双手将调兵令递还给西昌王,“多谢王爷相助,两千骑兵一卒未损,都带回来了。” 殷嘉锐将调兵令牌接过,盯着令牌上的磕痕看了半晌,问道:“他怎么样?” “背上中了一箭,昨夜发热,已经叫大夫看过了,多歇息便没问题。”夏禾规规矩矩地说道,“世子如今是通缉要犯,不能在沂国境内久留,又受了伤,属下就自作主张将他先送去大燕了,望王爷恕罪。” “你们身上背的罪,我可宽恕不了。”殷嘉锐摆了摆手,“快走吧,别叫人看见。” “是。”夏禾贴掌躬身,向后隐入黑暗。 不多时,远处响起马蹄接连踏地的奔跑声,那声音越来越远,最终消失不见。 殷嘉锐转身入帐,行至书案前,看向案后挂着的那幅载德公主画像。 “遗德,他比咱姐当年还能闹腾。”殷嘉锐对着画像轻声说道,“你若是还在下面,要多多护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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