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鸦黑的睫羽颤了颤,缓缓睁开双眼,最先入目的是浅青色帐幔,而后才是从床尾连接到腕上的锁链。 这是怎么回事? 昨日他明明在同阿辰表明心迹,却被心上人百般误会,正要刨根问底时,却只看到一股黑红雾气,下一秒意识全失。 现在为何会被锁住四肢,限制自由? 难道……这就是阿辰所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法子? 想到这里,陆眠左右环视,却并未在房间里发现司沐辰的身影,只看到靠近床榻的地上躺着个被绳索捆缚的陌生男子。 “在找我吗?” 熟悉至极的阴冷嗓音自身侧传来,陆眠偏头看去,映入眼帘的仍是那张沟壑遍布的面容,直看得他心口抽疼,忍不住抚上去,“你还没回答我,你脸上是何人所伤?” 司沐辰身体后倾,挡住他伸来的手,道:“这该问你。” 陆眠蹙眉道:“问我?我要是知道是谁干的,早把他碎尸万段、挫骨扬灰了,还来问你干嘛?” “事到如今,还来装这副情真意切的模样。”司沐辰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笑,冷冷道:“好啊,你要是真想知道答案,先把自己碎尸万段了,我再告诉你是何人伤我。” 陆眠实在想不通,仅仅过了三日,阿辰的性格为何会翻天覆地的变化? 对他的态度也全然不似平日里的亲近依恋,反而敌对仇视? 这三天,他整日窝在房间,一刻不停地雕琢玉佩、做兔子灯,绝对没有做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 看着心上人冷若冰霜的模样,心烦意乱间他抿了抿唇,打着商量道:“我之所以要知道是何人伤你,是想替你报复回来,能不能把千刀万剐先放后面,等我替你报了仇,再……” 早料到男人会推辞,司沐辰并未感到失望,只不耐烦地出声打断道:“你既不愿,这个问题就休要再提。” 眼见陆眠启唇,似是又要花言巧语。 他一把捏住对方下巴,用了七分力,没一会儿那块皮肤便因气血不通而显出青痕。 没来由的,他心情好了一些,更多暴虐残忍的想法在心中跃跃欲试,在看到陆眠忍痛的表情后强自压下。 见心上人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陆眠识趣地不再追问,似是想到了什么,摸了摸身上,却并未摸到玉佩,问道:“那就换一个问题,我的玉佩呢?” 司沐辰紧了紧袖子,道:“扔了。” 陆眠将他的小动作尽收眼底,有些好笑,故意道:“真扔了?那对玉佩可是我熬夜雕刻出来的,非心上人不送,阿辰,你把它扔哪了?我去捡回来。” “我扔在外面的荷花池里,你若想要,自己下水去捞。”司沐辰指了指窗外的池塘,很是恼怒。 明明早已看清这人负心薄幸、心狠手辣的真面目,却仍偷偷藏起对方送给心上人的玉佩,实在是自甘下贱! 可……那对玉佩莫名合他眼缘,真让他毁掉,还真下不去手。 陆眠动了动手臂,带起一阵金属碰撞的声音,无辜道:“你不放开我,我怎么去捞?” 司沐辰掀起一侧唇角,道:“那用不用我帮你把这些碍事的四肢砍了?”
第036章 招摇撞骗假道士09 陆眠:…… 阿辰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就跟他四肢过不去了?不是想把他碎尸万段,就是想把他四肢砍了。 “不用,玉佩本身也不怎么重要,重要的是心意,扔了就扔了吧,只要你知道我的心意就好。” 司沐辰不答反问,“你的什么心意?” “自然是我对你的心意。”陆眠墨色眸子里流动着星光,温柔似水,用着缱绻而绵长的嗓音道:“阿辰,那晚夜色很沉,我推开门,透过昏黄镜面看到你,便觉心脏狂跳,从那以后,凡是你在的地方,我的目光总会不由自主地跟随你。” 他拉起小少爷手掌放在胸口的位置,表情坚定而认真,“我……我向你发誓,终其一生都会对你好,你愿意同我在一起吗?” 司沐辰眸光晦涩道:“我若是不愿呢?” 自收下那张用陆眠精血所画的符咒,阿辰日日戴在身上,浑然不顾黄符对魂体的伤害。 阿辰手掌只在接过符纸时与其接触过几秒,直到现在也灼痛难忍,更遑论长期与符纸接触的腰侧。 司沐辰清醒过来时,整个腰身都乌紫泛黑,黑红鬼气也在不停逸散,几近是魂飞魄散的状态。 若是他没能及时清醒过来,这具魂体早在昨天怕是已经灰飞烟灭了。 是以,他在心中认定陆眠不安好心。 陆眠斩钉截铁道:“那我就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守着你,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的心意的。” 司沐辰定定看了男人许久,愈发坚定心中所想。 陆眠最引以为傲的不是道术吗? 修道之人不能破色戒,他要让陆眠长长久久地活着,日日夜夜采补对方精气,让其道术再不能施展半分。 他凑近过去,双臂环上陆眠脖颈,“我要是一直不明白呢?” 这般投怀送抱的姿态,无需再多说什么,陆眠也能明白司沐辰的情意。 可既然心上人有说闹的心思,他也配合地哄道:“那也无妨,反正我这辈子,只会守着你。” 司沐辰眸中满是冷色。 陆郎,这可是你自己说的,这辈子都只会守着我。 如今你为人,我为鬼,人鬼终究殊途,既如此,我便只能想法子让你也变成鬼,好与我做一对鬼鸳鸯。 李子明耳边传来模模糊糊的交谈声,搅扰得连觉都睡不好,他不胜其烦地想抓着枕头扔过去,却发现自己双手动弹不得。 他猛然睁开眼,这才想起晕厥前发生的事来。 眼见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在被发现脚踏两只船后仍能在床榻上同厉鬼卿卿我我,他什么也没做,反而被捆住全身,在地上躺了一夜。 实在是欺人太甚! 可因为司沐辰也是被欺骗感情的受害鬼,李子明做不到迁怒,便把一切都怪罪到陆眠头上。 若不是姓陆的三心二意,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向他表白,他根本就不会受这无妄之灾! 越是想越是气愤,看着陆眠志得意满的嘴脸,李子明拳头握得咔咔作响。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密集的脚步声,夹杂着女人的交谈声。 “少夫人,别太担心了,说不定少爷身子大好,出门会友去了。” 他认得这个声音,这是他妻子的贴身丫鬟春桃的声音。 李少夫人指尖揉了揉胀痛的额角,幽幽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担忧:“夫君身体不好,出门前都会跟管家报备一声的,昨晚一夜未归,到现在都没有半点消息,我如何能不担心?” 妻子近在咫尺的温婉声音在此刻犹如天籁,李子明听得精神一震,忙扯着嗓子呼喊道:“妍妍,我在这里,你快去找爹娘来救我。” 你侬我侬的氛围被打断,司沐辰并不慌张,面不改色地自陆眠怀里退出,好整以暇地看戏。 昨夜,西厢房来了一批又一批的丫鬟小厮,都是来寻李府少爷的。 不想被人打扰清静,他在陆眠和李子明身上施了鬼术,隐匿他们的身形,这些人自然是无功而返。 却没想到,李少夫人倒是对李子明感情甚笃,浑然不怕西厢房闹鬼,带着丫鬟便来寻人。 春桃对李子明的呼救声恍若未闻,放软声音劝慰道:“少夫人,下人们昨夜已经把府里翻了个底朝天,少爷要真在府里,何至于到现在都没被翻出来?你就听奴婢一句劝,放宽心,去睡一觉吧。” “好丫头,陆道长生死未卜,爹娘已经派人去请了司徒家的人。”李少夫人拉住春桃的手,道:“等他们找到夫君,我再休息也无妨,不然总觉得心里惴惴,放心不下。” 失忆的这段日子,陆眠或多或少打听到一些消息,其中就包括她们口中的司徒家。 司徒家为道士世家,是符箓道派之首。 祖天师司徒明月一手符箓画得出神入化,灭鬼无数,被尊为道教的三大天师之一,在历朝历代都有着很大影响。 司徒家后代同样不容小觑,最让人津津乐道的是年少成名、天资卓越的大弟子司徒俞。 他所画的符箓不仅能驱除恶鬼,更能招福避祸,可谓是一符难求。 李家若是把他请来,藏匿在府里的鬼凶多吉少,他的心上人只怕也会…… “阿辰,你先放开我,司徒家的人不是你能对付的。”陆眠挣了挣手腕,带动链子哗哗作响,“即便你能用鬼遮眼隐藏我们的身体和声音,但司徒家纵横道家百年,怎会破不了你这点小把戏?” 司沐辰勾起他下巴,道:“我要是就这么轻易地把你放了,下一秒你怕是就会联合司徒家的人来杀我。” 凭借昨日到今日的相处,陆眠已经觉察出不对劲来。 往日里所见的阿辰天真无邪、性子温软,对他怀有情谊、百依百顺; 而这两日所见的阿辰冷漠偏执、暴虐无情,对他恨之入骨、冷嘲热讽,简直判若两人。 若不是确信阿辰的灵魂自始至终都未曾改变,他怕是会以为对方被别的孤魂野鬼夺舍了。 种种迹象只能表示一个可能,司沐辰很可能得了一种怪病,体内有两个人格。 他这两种人格是独立的个体,能在同一具身体里共存。 陆眠倒也不急着去辩解,只笑着回道:“那你倒是说说,我为何要杀你?你我无冤无仇的,杀了你,我有什么好处?” 司沐辰暗暗咬牙,哪里是无冤无仇,该是血海深仇才对! “像你这样负心薄幸、狼心狗肺的人,我与你说这些作甚。”他自嘲一笑,收敛外露的情绪,紧了紧掐着陆眠下颌的手指,道:“要想让我放了你,也简单,我要你在我身卝下婉转承欢。” 此言一出,整个屋子都陷入死一般的静寂。 这句话哪里是能当着第三个人的面说的? 陆眠下意识瞥了李子明一眼,耳尖发红,“是…现在就要?那档子事好歹要避着人才能做吧。” 他居然真的愿意在自己身下承欢? 司沐辰感到不可置信的同时,蓦然生出几分可笑的希冀,他愿意同我有肌肤之亲,是不是代表着他对我真的有几分喜爱之情? “我自有法子让他看不到也听不到。” 陆眠对这种事并不抗拒,少了顾虑,自然满心欢喜。 他一把将司沐辰扑在床上,薄唇循着明显的锁骨咬下,啃出浅浅密密的牙印。 位置骤然颠倒,司沐辰下意识想支起身体,却被咬了个猝不及防,仓惶间泄出一声闷哼。 李子明本震惊于人鬼之间能做夫妻之事,还有些担心陆眠会像话本里的书生一样被采补至虚,下一秒就听到一声暧昧哼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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