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一旦发生火灾,引起的动静必然不小,司府二十七口人缘何无人发觉,也无人逃跑,反而被活生生烧死? 他心里隐隐有种猜测,司府的灭门惨案绝不仅仅是因为那场大火,而是跟那个不知所踪的道士有关。 李夫人沉思片刻,提议道:“陆道长,横死之人心有不甘,能不能给他们做一场法事?说不定他们就肯走了。” “我总觉得没这么简单。”陆眠喝了口茶,沉声道:“司府二十七口人皆葬身火海,无一幸免,那个道士为何能幸免于难,并在火灾后不知所踪?” “再者,宅子里若是起火,守夜的小厮怎会发现不了?就算火势刚起时无人发现,等火势渐大,总有人能发现,可司府上下二十七口人无一人出府躲避火势,反而像是无知无觉地等着大火来烧。” 闻言,李老爷夫妇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惧。 陆眠放下茶盏,问道:“可有打探到那个道士的名字?” 下人道:“说来也巧,那道士和陆道长一个姓,叫陆初瞑。” 陆眠听得心里一动,初瞑二字倒是与他名字里的眠字遥相对应,应是那道士的表字。 等回了陆府,他得去问问自己的表字是什么,好告诉小少爷。 他收敛起多余的心思,将思绪定格在那不知所踪的道士身上,道:“李老爷,李夫人,你们不如让人去查查那个叫陆初瞑的道士现在何处,超度厉鬼的关键应该在他身上。” 李老爷苦恼道:“天大地大的,找一个人犹如大海捞针,能从哪里查起啊?” 陆眠思索片刻,道:“若你信得过我,就从司府那几百间铺子入手,查查它们现在被何人掌握,其中转让经手过几次,都到过哪些人手里。” 经过昨夜的追踪术,李老爷夫妇对陆眠的本事深信不疑,哪里会不信他? 当即冲下人挥手道:“就按陆道长所言去查,切记,一定要事无巨细的查。” 下人领命,连口水都来不及喝,急急忙忙出了府。 面对心上人父母,陆眠少不得要表达一番自己对阿辰的担心,日后好往陆府拐人,“昨夜府里又闹出了命案,李公子可有大碍?” 李夫人含笑道:“多亏道长给的符咒,犬子并无大碍。” 观其眉眼舒展,并无一丝勉强。 陆眠放下心,从怀中掏出一个精美的檀木盒,双手奉上,道:“听闻李公子打从娘胎出来就先天不足,这是我偶然得来的药方,补气养血,治疗弱症有奇效。” 李老爷夫妇惊讶之余,不由得面面相觑。 儿子先天不足,他们夫妇千方百计搜集药方,药熬了千百副,却丝毫没有效果,弱症已然成了他们夫妇俩的心病。 陆眠本是他们请来捉鬼的,理应拿钱办事。 他倒好,活像个冤大头,不仅尽心尽力帮他们捉鬼,还费心去找治疗弱症的药方,实在是热情的过了头。 子明若不是男儿身,他们都要怀疑陆眠是想做李府的上门女婿了。 李老爷颤巍巍地接过檀木盒,道:“道长,你是不是有事需要我李家帮忙?” 陆眠装傻道:“没有啊。” 李老爷深吸一口气,承诺道:“道长往后若有事,尽可以来李府,若是能帮得上忙,我们一定不会推辞!” 陆眠并未立刻作答,只拱手道:“那往后就请李老爷多多担待了。” 李老爷很想问一句需要担待什么,可看着对方三缄其口的模样,到底没能问出来。 忙活一夜,陆眠又困又累,只想躺床上好好睡一觉,可因为心里记挂着胆小爱哭的小少爷,便拖着疲惫的身体去了西厢房。 西厢房仍是和前几次一样房门紧闭,门外莫说是粗使的丫鬟婆子,连个人影都没有。 因着昨夜的追踪术,李府上上下下都不敢靠近西厢房,倒是省了陆眠跟人解释。 之前他还能说服自己,或许是因为李老爷夫妇心善,这才没让下人守夜。 可如今青天白日,备受宠爱的李府少爷门前,为何会空无一人,身旁也无人服侍? 怀揣着这个疑问,陆眠敲响房门,道:“阿辰,昨夜睡得可好?” 屋内传来一阵窸窣声响,不多时,房门自内打开,探出一张清俊迤逦的面容。 那人一见到陆眠,立刻绽出一抹笑容,揉了揉眼睛道:“道长哥哥,你事情都办完了?我怕你回来找不到我,就一直没敢睡觉。” 陆眠将人拉进屋里,心疼道:“你想睡就睡,根本无需等我,你若是不见了,我自会去找你,又哪里需要你连觉都不睡巴巴等我?” 因着陆眠昨夜离开前说的是出去办点事,让司沐辰乖乖呆在屋里,他便先入为主地以为对方忙完事情会赶回来,这才不敢轻易睡去。 他虽然是鬼魂,却患了一种怪病,每次沉睡的时间格外漫长,少则一两日,多则半个月,每次苏醒都很疲惫,像是有人趁他睡着用他的身体去做了什么坏事。 他乖乖嗯了一声,道:“下次不会了。” “乖。”陆眠抚了抚司沐辰温凉细滑的头发,问出自己的疑问,“你既是李老爷夫妇的独子,身旁为何无人服侍?院子里也没有丫鬟侍从。”
第034章 招摇撞骗假道士07 司沐辰心下一紧,怕被男人发现自己的鬼魂身份,忙结结巴巴撒谎道:“一是我不喜欢旁人近身,每每呆在房中,都会让下人不必管我,忙他们自己的事情去。” 说完以后,他兀自害羞片刻,又呐呐道:“二则是我……我想和道长哥哥你单独相处,不想被其他人打扰,这才没让他们近身伺候。” 这番话说的暧昧不明。 陆眠一颗心像是被羽毛搔过,酥酥软软的,直想拉住司沐辰的手,向其剖白自己的心意,这个念头只出现一瞬,就被他强行压下。 小少爷被养护的天真无邪,小小年纪就被父母安排着娶了妻妾,怕是不知道何为爱情,要是他贸然吐露心声,把人吓走可如何是好。 他敛下眸中汹涌的情思,克制地拍了拍司沐辰的脑袋,道:“你素来身体不好,还是得有人守着你,我才能放心。” 司沐辰道:“我身上有你布下的阵法,没有妖怪能伤害我!” “那也不行。”陆眠仍是不放心,自怀里掏出一张符纸,道:“这张符纸是我用精血所画,不仅能驱邪避鬼,更有召神之能,一旦遇到危险,就用火点燃,可救你一次命。” 符纸对于鬼魂来说,最是致命。 看着那张静静躺在男人掌心的黄符,司沐辰怕得眼睫微颤,眼眸都蕴了几分泪意,生怕自己碰到符纸会灰飞魄散。 可这张符纸是陆眠拿心头血画的,他不舍得拒绝这份心意,强忍着害怕去拿。 指尖甫一触到符纸,灼热剧痛像千万细针扎进骨髓。 他疼得面容煞白、浑身发颤,却仍旧不肯松手,紧紧攥着那道符纸,仿佛是在攥着自己的命。 他扬起一抹欢喜的笑容,软软道:“谢谢道长哥哥,我很喜欢。” 见心上人这般喜欢自己制作的符,陆眠心里发甜,又从怀里掏出几张威力巨大的黄符,“我还有许多符,都给你!” 司沐辰身体一僵,吞吞吐吐地拒绝:“我只要一张符就够了,有……有道长哥哥在,不会有鬼能伤得到我的!” 自小少爷知道身上有阵法相护起,陆眠就少了温香软玉入怀的福利,要是再给这么多符纸,以后岂不是连近身都难? 他略一思索,觉得对方言之有理,不再强送符纸,转而打起另外的主意。 “阿辰,我听府里下人说,三日后是花灯节,你愿意……陪我去逛逛吗?” 司沐辰随时都会毫无意识地昏睡过去,此刻答应下来,万一失约于道长哥哥,他定然会在清醒后呕死的。 况且……他自醒来就不能踏出这间屋子。 因此,颇有些为难:“我没怎么出过门,要不你让下人陪你去逛逛?” 陆眠牢牢握住他的手,道:“不行,我只想让你陪我逛,而且那天我有话对你说。” 司沐辰道:“道长哥哥,现在说不行吗?” 陆眠想了想,一脸严肃道:“我要跟你说的事很重要,一定要那天说才行。” 这话说的斩钉截铁,司沐辰咬咬牙,到底不忍心拒绝,又因为无法赴约的缘故很是为难,道:“不出意外,我会去赴约,但是……” 停顿片刻后,他沉下嗓音道:“道长哥哥,若是我没能遵守约定,你不必等我,自去逛灯会,重要的话之后说也是可以的。” 陆眠这才松口,“那就这么说定了!三日后的巳时,我在城南的鲜花巷口等你,带你去个好地方。” 被他的欢畅情绪感染,司沐辰也扬起一抹笑来,再次叮嘱道:“如果我没能准时赴约,你千万不要等我。” 这次,陆眠陪着司沐辰呆到午时,才回自己房间。 刚一踏进房门,常青急急忙忙迎上前,道:“公子,你又去找李少爷了?你们昨晚才见了一面,今天又见,见面的次数这般频繁,就不怕被李老爷发现吗?” 陆眠不以为然道:“我很小心。” 言外之意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被人发现。 常青呼出一口气,为杯子斟满茶水,道:“公子喝点茶吧,和李少爷聊了一上午,肯定口渴的厉害。” 陆眠接过茶盏,浅浅喝了一口,吩咐道:“下午你去买五六块巴掌大的玉来,要成色好的、没被雕刻过的。” 常青有些疑惑,“好端端的,买玉来作甚?” 陆眠勾唇,“求亲用的。” 常青办事很妥帖,下午出府,晚膳前带回六块成色极好的玉石,触手温凉滑腻。 随后两天,陆眠窝在房间,比照着雕琢玉石的书籍,一点点雕刻打磨。 他原本以为,像这种精细活计,起码会失败两三次。 哪成想,他不仅过目不忘,连雕刻这种手艺活也做得完美无瑕、一次就成,倒是让其他五块玉石毫无用武之地。 花灯节如约而至,街巷挂满各式各样的精致灯笼,在小巷里发出明亮光芒,指引有情人前来相会。 摆摊小贩脸上洋溢着喜悦笑容,满眼热忱地看着来往的公子小姐,卖力吆喝着,铆足了劲想在今晚把花灯卖完。 一袭青衫的貌美姑娘立在摊前细细端详,正要拿起一盏雪白可爱的兔子灯时,衣袖被身侧的红衫姑娘拉了拉,“婷儿,你快瞧那位公子手里的兔儿灯,是不是比这个摊子的精致多了?” 方婷循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一个俊逸公子长身玉立地站在鲜花巷口,骨节分明的手里拿着一盏兔子灯,脸上满是温柔笑意。 那盏兔子灯虽也是纸糊的,纸身却沾满雪白柔软的毛发,看起来毛茸茸、圆滚滚的,放在兔子堆里足够以假乱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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