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下好奇,伸长脖子往床榻上看,视线被影影绰绰的帐幔所挡,只能看到两道交叠的身影。 注意到床下的细微动静,司沐辰眸色微冷,扬手挥出一道鬼气,将李子明弄晕。 察觉到心上人不专心,陆眠用力扣住他掌心,吻得愈加深入。 鬼魂本不需要呼吸,司沐辰被男人牢牢压在身下,周身充斥着对方的火热体温和清淡气息,竟莫名生出几分呼吸不畅的错觉,脑袋也变得晕晕乎乎,渐渐失去了意识。 陆眠也有些气息不稳,支起身体稍稍离开那双软唇。 甫一睁眼,发现身下那张被烈火焚烧的脸沟壑尽消,一如初见时清俊迤逦、惑人心神。 对方仰躺在榻上,乌黑长发铺在床上,纯澈水润的眸中满是茫然,他定了定心神,试探地唤道:“阿辰?” 司沐辰直愣愣看着陆眠,变得很是欢喜,“道长哥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环顾四周,发现这里是自己常待的西厢房,自问自答道:“是不是花灯节到了,你没在鲜花巷口等到我,这才来找我的?” 看来,阿辰这两个人格的记忆并不互通。 陆眠亲昵地用手背蹭了蹭他的面颊,顺势而为道:“我在鲜花巷等了你两个时辰,为什么没去赴约?” 司沐辰实话实说:“我……我不小心睡着了。” 陆眠直起身体,道:“既然醒了,那我们现在出去逛逛吧?” 自司沐辰记事以来,就一直待在西厢房,无法向外踏出一步。 先前道长哥哥约他出门,他知道自己无法离开西厢房,又不想暴露鬼魂身份,这才勉强应承下来。 随后两日,他一直在思索如何离开西厢房,却始终毫无头绪。 此刻被陆眠重新提起,司沐辰咬了咬红肿不堪的下唇,吞吞吐吐道:“道长哥哥,我……我有件事想向你坦白,我可能是被人下了咒术,离不开这间屋子。” 陆眠身形微顿。 书中记载过这类情况,人在满腹怨念下死去,必然不得超生,灵魂会被困在尸体旁,何处都去不得。 看来,阿辰的尸体,很有可能在西厢房的地下埋着。 他侧过身,从怀中掏出一张空白符纸,道:“我刚好知道破解之法。” 伴随着拿符的动作,陆眠腕上的锁链发出叮呤咣啷的声响,司沐辰循着声音看去,脸上的心虚渐渐褪去,转而变成异常惊怒,“是谁?谁锁的你?”
第037章 招摇撞骗假道士10 “是我自己绑着玩的。”陆眠不欲让其知道另一个人格的存在,双手握住锁链,用力一拽,铮的一声,那条链子应声而断。 他咬破指尖,给空白符纸画上复杂纹路,嘱咐道:“乖乖躺着别动。” 司沐辰听话地一动不动。 陆眠翻身下床,将符纸贴在地面,口中念念有词。 须臾,符纸无火自燃,他转过身,向床榻上的鬼魂伸出手,道:“阿辰,从今往后,你想去哪里都可以,不会再有任何事能限制阻碍你。” 司沐辰抚上心口,能明显感受到掌心下的心脏砰砰作响。 他搭上陆眠手掌,顺着力道重重扑进对方怀里,欢喜道:“谢谢道长哥哥!” 两人相携着走到门口,刚推开门,身后传来一道声音:“道长,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您把他都带上了,总不能留我一个人在这儿等死吧!” 陆眠脚步不停,“你爹娘请了司徒家的人,用不了多久,他们会找到你的。” 李子明昨夜在地上躺了一夜,寒气入体,将养好的身体再度变得虚弱。 他低低咳嗽一声,道:“我娘说,府里到处都是恶鬼,你给我的符纸被他全部毁了,没有护身之物,我根本等不到司徒家的人来救我,道长,你就发发善心,把我也带走吧。” 陆眠无奈上前,将捆缚李子明的绳索解开,道:“你既如此坚持,那就跟上吧。” 李子明活动手臂,跟在两人身后离开西厢房。 经过闹鬼事件,府里下人死的死、走的走,留下的并不多,两人一鬼躲在后院花丛中,小心翼翼避着人,倒也相安无事。 恰在此时,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以及几个少年的谈论声。 陆眠探头去看,小路上站着三五个服饰统一的少年,皆着蓝衣,衣摆处绣着雅致的竹叶花纹,与头上簪着的羊脂玉发簪交相辉映,内里是白色的缎子衣袍,腰系玉带,气质高雅。 他们面前的平地上有一个红色符阵,圆圈周围贴着数十道黄符,纹路以鲜血绘制,很是高深莫测。 其中一个圆脸少年鼓着腮帮子,冲着师兄弟们小声抱怨道:“大师兄让我们在李府各个院子布置阵法,他和敏师姐倒好,能陪着李老爷用晚膳,我也好饿啊,想吃敏师姐做的桂花粥。” 他身侧长相温雅的少年道:“李府冤魂太多,必是要先问清前因后果,他们哪里能吃好饭?怕是只顾着跟人说话了。” 圆脸少年疑道:“说来倒也奇怪,这李老爷不过是个普通商户,哪来的面子来请咱们司徒家除鬼?之前有个京府通判的陈大人求上门来,不也被打发出去了吗?” 另有一长相风流的少年打着折扇,悠悠道:“洛师弟,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敏师姐有个金兰姐妹叫方婷,方姑娘的姐姐是府里的李少夫人。” 司徒家颇负盛名,陆眠本也奇怪身为商人的李老爷竟能请来司徒家被奉为天骄的大师兄司徒俞,听了这番解释,倒也觉得合情合理。 李子明担惊受怕一夜,此刻见父母果真为他请来司徒家的人,心里又是熨贴又是担忧。 在他看来,司沐辰虽表面做出一副蛮横凶恶的模样,却只是色厉内荏,并未伤害任何人。 司徒家若是不分青红皂白地除鬼,误伤到司沐辰可如何是好? 他凑近陆眠,压低嗓音道:“道长,咱们还是出府躲躲吧,你带着一只鬼,万一撞上司徒俞,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陆眠摇头道:“还不到时候,有些事情总要搞清楚才行。” 两人特意压着声音,司沐辰只能模糊听到一些字句,心下好奇之余,将脑袋凑到陆眠肩上,连同耳朵也竖了起来。 陆眠心里好笑,使坏地用两只手去捂司沐辰耳朵。 听不到一点声音不说,耳朵还被两只带着薄茧的手肆意揉搓,实在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司沐辰扭着身体想将耳朵从男人手里抢回,却始终没能成功,反倒把自己累得面红耳赤、气喘吁吁。 “道长哥哥,我不偷听就是了,你快放开我。” 一人一鬼异常亲昵的玩闹姿态,让一旁的李子明看得眼热。 他是家中独子,自小没有玩伴,一直期盼父母能生个弟弟妹妹,这一等就等了二十多年。 成家后,他又把希望放在妻子身上,千求万盼着妍妍能生出个一儿半女,却始终无法得以实现。 经过这一小段时间的相处,他能敏锐察觉到此刻的阿辰性子温软、天真烂漫,与初次相见的阿辰判若两人。 虽然心里疑惑,却并不妨碍他对这个阿辰生出喜爱之情。 是以,盯着陆眠不安分的爪子,他心里也有些蠢蠢欲动,大着胆子在司沐辰脑袋上摸了一把,下一秒,迎来了陆眠的死亡凝视。 陆眠笑的很是和善,问道:“李公子,不知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男男授受不亲。” 李子明忙不迭收回手,嘴硬道:“我只听过男女授受不亲,况且阿辰是唔……”鬼,我长这么大,就没听有人说过人鬼授受不亲这句话。 像是知道他后半句要说什么,陆眠眼疾手快地捂住李子明的嘴,不想让他喊破阿辰苦心隐藏的厉鬼身份,吓唬道:“你声音小点,别把他们引过来了。” 李子明点点头,做出一个闭嘴的姿势。 与此同时,小路上那几个少年渐渐止住话头,如陆眠所言,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直直朝三人的方向看来。 陆眠心下一惊,下意识屏息凝神,心里想道:自己同李子明交谈时特意压低声音,动作也放的很轻,连花枝都未曾摇动,这几个少年却能察觉出端倪,司徒家果然名不虚传,教养出的道士各个都非泛泛之辈。 司沐辰也有些紧张,用气音道:“道长哥哥,他们是不是发现我们了?” 他话音刚落,那几个少年整齐划一地向着花丛方向走来。 眼看只有十步之遥,李子明率先沉不住气,刚要站起身,就听身后传来一道清冽嗓音:“任务做得如何?” 那几个少年态度恭敬道:“大师兄,一切都准备就绪了。” 陆眠微微侧身,向身后看去,曲径通幽的小路上,一蓝衣青年负手而立,眉眼如刀雕斧琢般,生得俊美无涛,腰侧挂着一柄长剑,端得是风姿凛然。 青年身侧立着一红杉姑娘,生得五官明艳,容貌绝色,竟是那日在花灯节向他讨买兔子灯不成、反说他有血光之灾的姑娘。 她既能同司徒俞站在一处,绝非等闲之辈。 她在花灯节那日所言难不成都是真的? 陆眠鬼使神差地摸了摸印堂,想起阿辰截然不同的另一个人格,他觉得红衫姑娘的话有一定道理。 见这群师弟成竹在胸的模样,司徒俞不再多言,侧身看向身侧的红杉姑娘,道:“敏敏,去检查一下。” 司徒敏敏走到那几个少年身前,细细检查符阵,冲司徒俞道:“师兄,一切就绪。” 此言一出,有小厮背着裹尸袋上前,将王二的尸体平放在地。 司徒俞蹲下身,割下王二一缕头发,将其夹在一张黄符里,口中念念有词,“仇怨向何诉,拨雾寻道来,去!” 话音刚落,黄符无风自燃,空气中弥散着头发烧焦的气味,燃烧的黄符发出阵阵黑烟,向西厢房的方向飘去。 见状,司徒敏敏将自己在李府探听到的消息尽数说出,“师兄,那个方向是西厢房,原是李公子的卧房,我听府上下人说,西厢房是最先闹起鬼来的。” 司徒俞惯性捧场道:“怎么闹起来的?” 司徒敏敏道:“一个月前的一天夜里妍妍被李公子的咳声吵醒,正想起来给他倒水喝,猝不及防间跟一张坑坑洼洼的脸对视,当即尖叫出声。” “李公子被吓得坐起身,趴在他肩头的鬼也跟着坐起,妍妍怕的要死,仍旧壮着胆子拿枕头狠砸过去,结果没砸中那只鬼,反倒把李公子砸昏过去了。” 说到这里,她神色很是不满,“那段时间,所有人都觉得妍妍是失心疯,把她关在西厢房,不许李公子靠近她分毫,现在闹出人命,倒要靠着妍妍的关系来请司徒家。” 司徒俞缓声道:“李家人并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鬼魂存在,对于未知生物,自然不会轻易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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