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剑的形状材料决定好了,可铸剑的第一步,就遇到了难题。 玄铁晶不同于玄铁,哪怕是凤凰涅槃的火焰对它都没用,要融它必须要修士拿灵力一点点去磨。 温枫良算了算,以他如今的修为,要融化玄铁晶恐怕要近百年。 融化之后要锤上万锤,让它变得薄如蝉翼又坚韧无比,这点温枫良倒不担心,昆吾锤什么东西都能锤。 他苦恼的是别的材料。 无名剑所用的材料样样昂贵难得,温枫良写时,有几样连听都没听说过,但他偏偏写出来了,仿佛他脑中有另一个他。 ——给那个人铸的剑,当然要用最好的。 温枫良徐徐吐了口气,收回灵力,接住拳头大小一点变化都没有的玄铁晶放回乾坤袋,走出暗室。 “先生,有人找您。” 温枫良没回答,阿竹不好意思道:“先生正在忙,您见谅。” “无妨。”白衣的客人道。 阿竹给客人搬了椅子倒了茶水,客人不动,就站在外头。 阿竹偷偷觑着客人。这位客人显然认识先生,能准确叫出先生名字。 难道这位是先生跟他说过的师兄? 可他记得先生说师兄最是温柔,这位看起来就跟冰块似的,应该不是。 会不会是先生的家人,来找先生回去? 阿竹对温枫良有不一样的心思,意识到来人可能是温枫良的家人后,不由自主地挺起腰板,想给来人留个好印象。 奈何客人眼里压根没他。 客人打量着铺子,目光凝在其中一件东西上:“这是他做的?” 阿竹顺着客人视线看去,道:“是周家少爷央先生做的,说是要送给未来夫人。” 哪有人拿铁簪子当定情信物。 客人神色冷淡不做回应,阿竹也识趣地不再开口。 里头叮叮当当的声音持续了好一阵,紧接而来的温枫良的嗓音:“阿竹,你方才是不是在叫——” 话音戛然而止,温枫良看清来人容貌,立刻转过身要往回走,仙尊指尖微动,他便被困在原地,动弹不得。 “跟本尊回去。” 赶在阿竹出声前,仙尊道。 温枫良背对着逢霜,看不见阿竹睁大的眼,也看不见仙尊的表情,他抿了抿嘴,说:“不。” 他不回去。 他自由了还不到三个月。 “你喜欢这些,让杜瑄枢给你置办便好。临江出了事,你在此处不安全。” 不知是哪一句戳到温枫良痛处,他忽然大声道:“我说了我不回去!” 察觉到温枫良情绪不对,仙尊皱了皱眉,解开术法:“听话。” “我不听!”温枫良觉得这般歇斯底里太过难看,但他控制不住。 他有好多好多委屈,它们像被关在笼子里的野兽,嘶吼着要冲破铁笼,他恨恨地看着逢霜,满脑子的话出口却只有一句。 “我不回去。” “随之,听话。” “我凭什么要听你的话?” “你是本尊的妻。” “妻?”温枫良冷笑着反问,“我们有媒妁之言吗?我们拜过堂吗?喝过交杯酒洞过房吗?” “没有,我们什么都没有。”温枫良攥紧拳头,紧紧盯着逢霜,“我们大婚那天,你连红衣都不愿意穿,你甚至还想掐死我。” “您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我拖走时;让我衣不蔽体带伤和灵兽搏斗,您和嬴绮在一旁观看时;您在朝花殿又一次险些将我掐死时,可曾想过我是你的妻?” “我怕死,我地位低,修为低,您弄死我比捏死只蚂蚁还容易。我惹不起您,我的宗门也惹不起您,我想活下去,不想像您前三位妻子那样,所以我要讨好您。我每日都在想我还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嬴绮要我体谅您,可谁来体谅我?谁问过我愿不愿意?”温枫良含着泪笑出声,“是,您救过我,不止一次两次,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可我实在是怕,我不敢不怕,我怕哪天我突然死在您手上,我怕哪天我突然被昭先生拿去炼药……” “不会,昭戚不会伤害你,”仙尊打断温枫良的话,又有些疑惑,“昭戚为何会拿你炼药?” 温枫良顿时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仙尊继续道:“先前是本尊有负于你……” 余下的话温枫良不想再听,他望着逢霜出了神,心想是不是要他当着逢霜的面自戕,逢霜才会放过他。 最终温枫良还是回了青羽宫。 如当初那样,被逢霜强行拽回青羽宫。 观竹殿一如他走的那日,那些他放在桌上的法器没挪过位置,仙尊一件一件放回他乾坤袋,又捏着他手腕取了两滴血,分别滴在流月和盈朝上。 盈朝发出强烈的光芒,似乎很排斥温枫良的血,逢霜拍了拍剑柄,镇压剑灵的不满。 他道:“以后本尊若再伤你,你可以用它取本尊性命。” 温枫良不语,逢霜的话对他而言不亚于耳旁风,逢霜也说不出动人的情话哄他开心。 两人相对沉默片刻,仙尊道:“器修需要的东西本尊已让杜瑄枢去置办,明日就能齐全。” 或许是温枫良脸上认命的表情太明显,也或许是温枫良今日那番话字字都落在逢霜耳中,砸的他心口密密麻麻发疼。 逢霜妥协一般道:“本尊不是囚你,等临江事情了结,你可以回云尤城暂住几日。” 温枫良眼睛一亮,随后又想到什么,再次黯淡下去。 果然,逢霜说要与他一同。 那还不如待在青羽宫。 “仙尊请留步,”见逢霜开门,温枫良叫住逢霜,犹豫着说,“我想回去一趟。” 逢霜半转过身看他,他急忙解释:“我还有东西在那里没拿。” 还有阿竹,他把人赎了,总不能说走就走,连句话都不留吧。 仙尊手捂住唇咳了几声,温枫良这才注意到他衣上有血:“让嬴绮陪你去,天黑前必须回来。” “温枫良,你是盈朝半个主人,无论你跑到哪,本尊都能找到你。” “再有下次,本尊不会如此轻易饶你。” 温枫良勉强挤出笑容:“晚辈知道了。” 逢霜不满他的称呼,纠正道:“在本尊面前,不必自称晚辈。” 嬴绮被仙尊的传音叫来观竹殿,温枫良正撑着下巴,愁眉苦脸想下一次逃跑的事,他以为嬴绮要数落他,态度疏远地笑了笑。 嬴绮叹了口气,他对温枫良逃跑并不是很生气,事实上,第一个发现温枫良跑了的人是他。 他不仅没告诉任何人,还把前来找温枫良的晏柳忽悠到他住所,直到昭戚需要血,前往观竹殿,仙尊夫人跑了这件事才被顾白梨他们知晓。 嬴绮是想撮合逢霜和温枫良,他看得出逢霜对温枫良上心了,也看得出待在逢霜身边,温枫良不快乐。 只是他没想到,温枫良这么快就被逢霜抓回来了。 “铺子和房子都留给你,铺子你留着做其他生意也好,卖了也罢,你自己处理。这里是三百两银子,你收好,别又被你那混账爹拿去了。你换身衣裳,我们待会儿去官府办手续。” “先生以后不回来了吗?” “不回来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阿竹抬起头,声音又轻又软:“先生您真的……成亲了吗?” 温枫良一怔,他没注意今日那一出阿竹还在旁边。 “嗯。” “可那个人,他对先生很不好。” “好不好不重要,这件事你不能告诉任何人,知道吗?” 温枫良摸着少年脑袋:“你今天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 嬴绮有点听不下去,待阿竹乖乖去换衣裳,他说:“仙尊不会对他出手。” 温枫良不置可否一笑,办完所有事情后,他封印了阿竹那一段记忆。 接到仙尊新的传音,嬴绮对温枫良道:“仙尊让我们在城中待一晚,明日再回青羽宫。” 温枫良求之不得。 第二日一早,温枫良趁阿竹还没醒,与嬴绮返回青羽宫。 朱红色宫门打开那一瞬,温枫良愣住,半晌回不过神来。 嬴绮也十分惊讶。 “这……” ----
第48章 温枫良一眼望去,铺天盖地都是红。 他扭过头问呆住的嬴绮:“发生了什么?” 嬴绮看着门板上贴的红双喜,不确定道:“有人要成亲?” 说完,两个人都安静下来了。 青羽宫算下来就几个人,据嬴绮所知,在取出仙尊体内的蛊虫前,他师尊没有找道侣的想法;顾白梨一心向道;晏柳还是个孩子。 唯一最有可能的,就只有仙尊。 温枫良忆起他逃跑前逢霜跟他说的话,有气无力道:“我好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逢霜让他们在云尤城多待一夜,就为了弄这玩意儿? 他还以为经过他的劝说,逢霜已经是放弃了这件事。 多少是有些后悔,早知道仙尊会搞这一出,他昨日就不该说那些话。 他恨不得穿回去,给当时的自己一巴掌。 尽管已有猜测,温枫良仍不太愿意相信,试探着问嬴绮:“我听说临江的事情挺严重,仙尊不会这么糊涂吧?” 在这种关头,让众掌教来参加已经成亲一年多的夫夫的二次婚礼? “师尊当然不会这么糊涂。” 旁边传来熟悉的声音,顾白梨一身竹青色衣裳,拂开花枝向他们走来。 顾白梨说,这次只有杜瑄枢,嬴绮,他和晏柳几个人。 昭戚和清岳仙宗一位长老去了临江。 顿了顿,顾白梨又说,请的人不多,他担心温枫良会心生不快,才特意瞒着逢霜告诉温枫良,希望温枫良别生气。 面对顾白梨,温枫良无端有几分无措和愧疚,他低低叫了声寒明,嘴张了张:“抱歉。” “师娘不用对我说抱歉,”顾白梨不喜不悲看着温枫良,而后长叹一声。 知道温枫良逃跑后,顾白梨最初确实很失望愤怒,那天晚上,嬴绮叫住他,跟他说了大半宿,他不在清岳仙宗那段时间,关于温枫良的事情。 逢霜到底是他师尊,顾白梨道:“师尊旧伤未愈,又强行出关,师娘有空还是去看看师尊罢。” 这事情他们瞒的很好,却不知逢霜从何处得知,拼着伤上加伤的代价也要强行出关把人带回来。 带回来就带回来,还要重新拜一次堂。 昨晚逢霜不许他们插手,自己忙活了许久,给每颗树都挂上红绸,每扇窗都贴上喜字。 想到此处,顾白梨看向温枫良,他师尊或许真如嬴绮所说,对温枫良上了心。 嬴绮与顾白梨告辞后,温枫良在原地站了片刻,四下张望,整座青羽宫犹如一头巨兽,要将他吃拆入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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