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逢霜不晓得又发什么疯,在他胳膊上狠狠咬了一口,弯着染了血的唇,笑着说:“你逃不了。” 仙尊很美,尤其是在这种时候,长发散在身后,衬得皮肤愈发白了,眼尾一抹桃花红,眼中隐隐约约含着水光,居高临下俯视着温枫良,有种锐利刀锋之上开了朵纯白柔软的昙花,令人惊艳的同时又带着脆弱易碎之感。 可温枫良只感到恐惧和无力。 温枫良起身后,逢霜也披上衣裳,身形微踉,步伐急促行向偏房,温枫良抹完药自顾自取了水清洗,把要换掉的被褥叠好放到床尾矮凳,等明日清晨拿出去,用水洗了,再拿灵力烘干。 仙尊嫌弃被褥有味,脏,不愿意继续用,也不愿意交给下人清洗,干脆一把火烧了,烧完给杜瑄枢传音要新的。 清岳仙宗家大业大,仙尊珍贵的法器丹药一大堆,自然不会心疼几床被褥。 温枫良不同,他所在的空梧派很穷,见不得这般浪费。 再说了,仙尊用的被褥,都是顶好的料子。 温枫良试探着跟逢霜打商量,被子他洗,逢霜付他相应的灵石。 仙尊应允,于是每晚他俩厮混完,仙尊到偏房去吐,他收拾床榻。 不多时,仙尊白着脸回来,到屏风后头沐浴,温枫良将仙尊要换的衣物、干净干燥的巾帕并着香胰放到仙尊触手可及的位置。 即便袅袅白烟遮了视线,仙尊身上那些青紫依旧显眼——尽是温枫良留下的痕迹。 温枫良没多看,放好东西就到外间打坐,只思绪沉浮,净不下心。 他并无虐待人的嗜好,与逢霜缠绵时却控制不住力道,总想着再使劲些,印子留的深些久些,最好一辈子都抹不去。 那些埋在心底最深处,他自己都不知晓的阴暗念头,在看到逢霜蹙着眉,笨拙地取悦他时,争先恐后跑出来。 他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不敢再胡思乱想,收敛心神入定。 枕畔玉佩一亮。 逢霜如有所感,抬眸往床边一瞥,又看向温枫良所在的方向。 ——温枫良的反应,和嬴绮话本子里写的不一样。 话本子里说男人都喜欢这种事,而且喜欢另一方主动,他不光主动了,还很认真地翻了他在山下买到的画册,但温枫良看起来不是很喜欢,甚至……很厌恶。 他也不懂温枫良对他的态度为何会越来越冷。 穆谶只教过他如何杀人,没教他如何爱人。 他忽然间就迷茫了。 或许…… 他摸了摸小腹,又摇摇头,现在还不行,至少要等到临江的事情解决。 逢霜往水里沉了沉,再出声时嗓音莫名带了些哑:“明日本尊要去临江。” 温枫良正好结束打坐,安静地从柜中拿出被褥铺在地上,片刻后他听到逢霜道:“你随本尊同去。” 本来他不想带温枫良,怕温枫良出事,又怕他不在清岳仙宗,温枫良会再次趁机逃跑。 温枫良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权利,也没多言,利索收拾好行囊。 考虑到温枫良,仙尊没有御剑,择了仙舟。 想起在话本子里看到的情节,逢霜犹豫地看了眼温枫良,似乎不太好意思。 温枫良只觉仙尊的注视跟一把火似的,让他没办法忽略,不由得收回看风景的视线,问道:“仙尊有何吩咐?” 逢霜抿了抿唇,低声道:“本尊……我,腰疼。” 他声音太低,温枫良没听清,他耳根渐渐浮上红晕,小声又说了一遍。 “我,腰疼。” 仙尊说的羞耻又艰难,温枫良:“……” 堂堂仙尊,修真界第一人,做那种事居然会……腰疼? 而且他记得,逢霜就没躺下来过,怎么会腰疼? 温枫良沉默会儿,鬼使神差道:“那我给您揉揉?” 逢霜没想到温枫良会应,还主动提出要给他揉腰,一时有些意外,点了点头。 温枫良回过神来,暗恼自己刚说什么胡话,又没胆量反悔。 “要趴下吗?” 不待温枫良回答,逢霜已伏低身子,面朝下躺在美人榻上,长发从两肩滑落,在地面蜿蜒来开。 仙尊扭过头,看着温枫良,无声催促。 温枫良无奈,只好不情不愿挪到逢霜身边。 虽然两人肌肤相亲的事已经做了很多次,但温枫良一靠近,逢霜还是下意识绷紧身体,想要逃离。 察觉到温枫良的迟疑,仙尊努力克制自己,轻声道:“你只管揉。” 他腰稍微有点不舒服,还没到疼痛的地步,无非是忆起嬴绮说温枫良最是心软,让他适当撒娇服软的话。 仙尊活了这么多年,没撒过一次娇,服软倒是得心应手。 ——根据他在话本子上看到的情节,让温枫良给他揉腰,可以变相表明温枫良很厉害。 可惜温枫良既看不出逢霜是在向他服软,也看不出仙尊表达的非常隐晦的意思。 落在腰上的肌肤轻重适中,逢霜见温枫良神情专注,也就不再开口。 仙舟平稳行在空中,不时有白云从窗边飘过。 两人都不是话多之人,仙尊不愿意破坏来之不易的和谐气氛,温枫良是见仙尊闭着眼,呼吸平稳悠长,以为仙尊睡着了,担心自己会扰了仙尊清梦,惹仙尊不快。 故而到达临江时,除了逢霜腰疼那几句对话,他们竟没再交流过。 下了仙舟,天色将暮,温枫良要去寻客栈,逢霜道:“昭戚在此处有宅子。” 昭戚接到仙尊的传音出门,远远的便看到并肩而立的两道身影,驻足看了几息,走上前去。 温枫良被昭戚打量的很不自在,逢霜不着痕迹把他护在身后,对昭戚道:“带路。” 宅子是昭戚十几年前偶然路过临江买下的,是五进的大院子,亭台舞榭,假山莲池应有尽有。 温枫良知他们有事要谈,用完晚饭后借口累了要回房休息。 茶白色背影在眼中消失,仙尊垂下眼睫,再抬起时目光落到一丛盛开的蔷薇花上。 “你信里说,你捡到了一个人。” 昭戚道:“严格来说,不算是人。” 温枫良逃跑,仙尊闭关养伤那段时间,昭戚到安川查过,那气息是从赵家村传来的,他问过村里人,当时村里来了个乞儿。 至于他们为何记得如此清楚,是因为那人无论行为举止还是容貌都太让人印象深刻了。 那张脸,一半美貌如谪仙,一半狰狞似恶鬼。 那人疯疯癫癫的,逢人就问上岳门在哪里。 昭戚顺着上岳门摸过去,还真让他找到了些线索。 上岳门门主季苍有个私生子季明元,八个月前失踪了,失踪地点就在临江。 季明元失踪之前,有两名弟子同行,三人闹了矛盾,第二日那两名弟子在客栈没找到季明元,认为季明元先他们一步走了,等回了宗门,才知道人没回来。 季苍大怒,当即派了弟子去找。 三个月后,季苍无故陨落,长子季永元新任门主,撤回寻找季明元的命令。 季明元因此下落不明。 “你猜,季明元在哪儿?” “是你捡到的那个人?”逢霜道。 昭戚站起身来,往外行去:“说来也巧,我在临江察觉到类似人傀的气息,正在调查时,就捡到了他。” 季明元浑身脏兮兮的,就那么跌跌撞撞从小巷里跑出来,撞进他怀里,嘴里翻来覆去念叨着上岳门,不能信,快逃,滚开之类的字样。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立刻就把人带回住所。 “他的情况很古怪,丹田经脉俱毁,被蛊虫勉强粘合,存着大量灵力。那些灵力很斑驳,应该是很多人的灵力被强行锁在一起。他是一件储存灵力的容器。” 昭戚皱了皱眉,就算解了蛊,季明元这辈子也毁了。 季明元昏沉疯癫的时候比较多,清醒时间很少,记得的事情也不是很多。 不过…… “他说,他被关在一间很大的密室,密室里像他这样的人有很多。他还说,在他昏迷前,听到了季永元的声音。” “我搜过他的记忆,确实如他所言。当然,这不是我传音叫你来的主要原因。” 他看着逢霜,一字一顿道:“我叫你来,是因为我在季明元记忆里,看到了温枫良。” ----
第50章 逢霜毫不犹豫否认:“不可能。他没有时间,更没有那个实力。” 对于仙尊的反应,昭戚毫不意外,平静道:“如何不可能。他不是逃了两个月?你能保证这两月里他老老实实待在云尤城?” 逢霜道:“季明元失踪是在八月前,那时候他在青羽宫,按你的说法,莫非他有千里迢迢从清岳仙宗赶到临江,再从临江返回清岳仙宗不被任何人察觉的本事?” 尤其是顾白梨还在教温枫良术法。 “再者,他天性纯善,做不出这般事情。” “良善之人亦可作恶。” 逢霜终于忍不住皱了皱眉:“你对他意见这么大?” 昭戚见他心生不满,放下茶盏,也不再说些他不愿意听的话:“开个玩笑罢了,看你急的。我对他哪有什么意见?我巴不得他修炼一日千里,一辈子平安无事,陪你到陨落那天。” 仙尊神色有几分不自然,昭戚没注意到,继续道:“他在你身边,你还能正常些。” 昭戚说的都是心里话,逢霜那句轻飘飘的“我活不下去”让他震惊担心不已。 他和逢霜多年好友,知晓逢霜那些沁着血泪的狼狈过往,明白无论是找穆谶报仇也好,解蛊也罢,都不过是借口。 一个等顾白梨能接过仙尊重担的借口。 昭戚很清楚,顾白梨成为仙尊那天,就是逢霜自尽之时。 过去数百年里,他想了很多办法,想让逢霜走出青羽宫,走入纷繁喧闹的红尘,沾一沾人间烟火,看一看河山壮阔。可是逢霜不乐意。 那日在明昭殿,他察觉到逢霜对温枫良异样的感情,私下问过嬴绮。 之前他还不太确定,那么这次见到逢霜,他就很确定了。 ——若非真的动了心,逢霜一个连别人触碰都厌恶恶心的人,哪会和温枫良缠绵。 逢霜有了牵挂的人,他比任何人都高兴。 在季明元记忆中看到温枫良时,他第一反应和逢霜相同,考虑到温枫良和逢霜成了亲,理应让逢霜知晓,便给逢霜传了音。 而且,临江也不止季明元这一件事,他着重提季明元,是因为季明元关乎到温枫良。 昭戚主修蛊术,看得出季明元体内不止一种蛊,好几种蛊相生相克,其精妙程度让他都为之叹服——解起来很麻烦就是了。 他琢磨了两日,决定先解命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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