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垣掀了掀眼皮,在看到何言深邃眼神的一瞬间乖乖把手腕递了过去。 何言垂下眸子正准备搭脉,目光停留在盛垣的手掌,眼神立刻一凛。 “怎么回事?!”何言翻开盛垣的手掌。 掌心青紫成片,高高肿起,有几道深刻的楞子甚至几乎要破皮。 一看就是用尺子之类的工具打的! “为什么?”何言托着盛垣的手掌,一向潜定从容的何医生此刻手腕发抖。 伤痕累累叠加,成片成排的尺痕!多疼啊!
第九章 回去再审你 盛垣赶紧要缩回手,却被何言死死钳住手腕。 “别动。”何言声音哑然。 何言从背包里取出随身携带的医药箱,掏出碘伏棉签和伤药。 盛垣是去参加酒会,开的是加长豪车,后排空间宽敞,何言打开顶篷的车灯,就着灯光拿棉签蘸了碘伏小心翼翼给盛垣消毒。 “没破皮,没必要。”盛垣皱着眉头。 何言手下故意一紧,疼的盛垣轻声“嘶”了一下。 “你也知道疼。”何言哑声,“没破皮也要消毒。听医生的。” 盛垣不再说话,闭上眼睛任他摆布。 “我给你涂化瘀的伤药,要用点力气揉开,你忍一下。疼就喊出来。” 盛垣没有说话。 心底那一寸被风吹化的土地蓦然扩大了一点点。 这样的伤,从小到大他受了无数次。打手掌算是轻的。长辈在世的时候要求严苛,从小被当成盛氏家主培养的盛垣几乎可以说是在棍棒刑具底下长成的。 这种疼痛他早已习惯。每次受伤都是自己等它愈合。挨罚时候的疼痛,愈合期间的难忍,他早就麻木。 这是第一次,有人对他说,忍一下。疼就喊出来。 原来伤口是会疼的。 盛垣一声不吭,任由何言替他上了药,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有呼吸在安静的空气里丝丝紊乱。 “回去再审你。”何言低声威胁。 盛垣莫名觉得心头麻了一下。 豪车停在酒会场外,何言麻利下了车,替盛垣打开车门,小心翼翼托着他那只手。 盛垣有点忍不住了,“没必要。等下进了会场免不了要应酬,总要碰到的。” 何言怎么会不知道,只是关心则乱,心疼。 他沉默点了点头,站在车旁垂下脖颈,“我在这里等您。” 刚才在车里还凶巴巴要“审”他,现在又跳回“医生”的角色了,称呼都变了。“您”。 盛垣心头忍不住涌上一股冲动,深深看了他一眼,“跟上吧。一起进去。” 何言脸一红,赶紧推辞,“不行,我今天骑共享自行车来的,穿的休闲装。” “我不也穿的休闲装?”盛垣反问了一句,抬步就往前走。 何言愣了一瞬,咬咬牙还是跟了过去。心里骤然窜出一阵小惊喜。 嘻嘻!算不算大进展? 酒会现场觥筹交错,灯光变幻和酒杯摇曳光影交融,何言不太适应这样的场合,他找了个角落端了杯茶安静坐下,就开始在人群里搜寻盛垣的影子。 无奈他那张英气飞扬的脸,就算坐在角落里,也是天生夺目的。 要不然原主怎么会唯唯诺诺了这么多年,还被反派管家看上强占。 不一会儿,就有人端着酒杯晃了过来。 “先生贵姓,在哪家高就?”来人眼神涣散,面色酡红,一看就是喝了不少。 这场酒会是江城zf牵头组织的,只邀请了江城商界巨头四家,盛家为首,除此之外就是罗家,刘家,梁家。 何言眯着眼睛打量了一眼这个醉醺醺的青年,立刻认出来,这个人是江城罗家最小的儿子,罗闻。 何言之所以记得他,是因为按照原书的剧情,反派管家孙兴籍利用原身去收集盛氏情报,转手卖给了盛氏的竞争对手。 就是罗家。 原书写过,罗闻是个不折不扣的败家子,人品倒是没什么太过分的,只是沉迷酒色夜夜笙歌,最后在花一样的年纪患了肝癌死亡,才二十四岁。 肝癌。何言眯着眼睛细细看了看他的面色。 “你今年多大?”何言突然发问。 “怎么,对我有意思?”罗闻嬉皮笑脸凑过去,喷洒的酒气让何言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我罗家的门可没这么好进。不过嘛……”罗闻撩了一下发梢,诡异的姿势让何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油的可以炒菜了。 话没说完,罗闻忽然“哎哎哎”叫了起来。 何言回过头,才发现盛垣一手捏住了他的下巴,轻松把他撇了出去。 “盛董你!”罗闻气急败坏。 “不好意思了,罗小公子。”盛垣温和的看了他一眼,唇角含笑,语气却丝毫不软,“这位是我的私人医生。” “医生啊~”罗闻嗤笑一声,阴阳怪气,“这样的成色我们罗家一抓一把,什么私人医生,私人教师,想要什么角色没有啊……” 盛垣当然听出了他话里的意味,唇角的笑意顿失,眸光一凛正要发怒,身后忽然响起一个老成而有力的声音。 “罗闻,道歉。” “罗老。”盛垣转身颔首致意。 来的人是罗家的家主,罗氏集团总裁罗经年。 罗经年已有六十多岁,两鬓雪白颇为显老,但是一双眼睛老而弥辣,剑一般凛冽。 罗闻很明显怕他老子,乖乖低声嘟囔了一句“对不起”。 “小孩子家,不碍事。”何言客气了一句。 谁承想“小孩子”三个字一下子激怒了罗闻,他甩开罗经年想要拽着他离开的手,骤然回头瞪着何言,“你别太嚣张!你们盛家还有一批货在我手里!我不松口,整个江城都没人敢给你供材料!” 这话一出来,原本想息事宁人的盛垣立刻眯起了眼睛。 他就说自己有一批紧急要出关的货,生产那边迟迟交不上来,采购部门焦头烂额,原材料供应商只说缺货待产。 原来是在罗家手里攥着。 盛垣不搭理罗闻,只是紧走两步拦住罗经年的去路,“罗老。” 孩子不小心说漏了嘴,罗经年只想快点走人,并不想交底,眼神往角落里一个示意,立刻就有便衣保镖快步上前。 “公事还是留着公司说吧,盛老弟如果有事,改天和我助理约时间。”罗经年打了个哈哈转身就想走,保镖山一样的身躯立刻挡住了盛垣。 就在这时候,一直沉默的何言突然开了口。 “罗小公子是不是一直失眠多梦?” 罗闻脚步微微一顿,转头看他,还是一副口无遮拦的德行,“怎么,你想通了,想陪我睡觉?” “没猜错的话,你最近还酒量锐减,经常宿醉。”何言继续平淡开口。 这一回,罗经年也转过身来看向他。 “你什么意思?”罗闻问道。 “没什么意思,只是提醒罗公子注意身体。有时间的话,去查一下肝功能。”何言平静说完,转身看向盛垣。 “走吧。”盛垣竟然从他的眼里看出了求助的意味。心头莫名一软,忽然什么应酬都不想继续了。 只想带着他离开。 “好。”何言唇角勾起,跟在盛垣的身后往前走。 “稍等一下,盛老弟。”罗经年忽然抬手示意。 何言唇角的笑意加深,缓缓映到眼尾,不动声色的看了盛垣一眼。
第十章 你是个不听话的病人 “盛老弟,这位是……?”罗经年对着何言认真打量了一圈。 “这是盛氏的合作伙伴,言盛国际私立医院的何院长。”盛垣浅笑。 “何院长,失敬。我儿子从小顽劣,没教好,唐突了。”罗经年认真致歉,“不知道您刚才说的这些……是看出来罗闻有什么问题吗?” 何言笑容潜定,眼神中满是自信,“是。如果我没看错的话,是肝脏的问题。建议罗公子去做个相关检查。” 何言递过名片,“如果查出来有问题,可以来找我。” 罗闻将信将疑,罗经年却十分慎重的把名片收好,道谢以后作别。 这次回去,盛垣竟然没有驱逐尾随上车的何言。 何言在后座惬意地抻开四肢,嘴角弯的都快和天上的月亮肩并肩了,“盛董,您现在是不是适应我了?” 盛垣:…… 真想把他嘴缝起来。 盛垣心道自己只是想了解罗家的事情,才勉强让他搭个车。 “罗闻身体有问题?”盛垣道。 何言毫不忌讳的点头直言,“肝癌。现在应该还在早期,早点治疗还来得及。” 盛垣吃了一惊,语气立刻严肃起来,“你说真的?都还没检查呢!” “等着瞧吧。”何言在宽敞的后座舒展开自己的双腿,修长的手臂环在自己的后脑勺,微微靠近盛垣,语气神秘,“不出意外的话,明天他们就会来找我了。” 盛垣沉默。 此刻的他还没意识到,何言为什么要管这个闲事。大约是医者父母心吧。 车子平稳向前,窗外的五光十色快速向后流淌,何言忽然转过头来,“手腕给我。还没给你搭脉。” 盛垣挑眉,把手腕递给他。 休闲装下是一件棉质Polo衫,何言撩开他的衣袖,露出盛垣莹白的手臂,血管清晰可见。何言把自己的手指轻轻搭了上去,闭上眼细数脉象。 盛垣却借着车窗外的灯光开始仔细描摹他的面庞。 盛垣不得不承认,这是他见过最好看的男人。英武却不霸道,昳丽又不阴柔。 男子的阳刚之气和女子的明媚娇柔在他在脸上结合的堪称完美。距离这么近,在他的脸上都看不到毛孔的痕迹。 盛垣一瞬间想捏一把,看看他瓷白的皮肤下会不会泛出青痕。又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就在这时候,何言睁开了眼睛。 “我好看吗?”何言嬉皮笑脸。 盛垣:……恨不得抠出自己的眼珠! 下一秒,何言收了嬉笑的神色,正色看着盛垣,“戒酒,戒辛辣,忌动气,忌剧烈运动,忌受寒。盛董,你不是个听话的病人。” 何言没说出口的是,盛垣的哮喘比他想象的更严重,比原主记录的病历里写的更糟糕。 哮喘本就不好根治,就要靠仔细调养。很显然盛垣没把原主当初的医嘱放心上。 盛垣被他的死亡凝视盯得有点发麻,微微动了动身子,避开了他的眼神,“我忙。有些应酬没办法。事情一多难免动气。” “我随身都带药。”盛垣用余光瞥到何言面色越发低沉,赶紧补了一句。 何言摇摇头:“都扔了,我重新开。这些药现在已经不管用了。” 幸好自己过来了。何言心头又是庆幸又是苦涩。如果自己没有穿书过来,也许哪一天,盛垣就会死在会议桌上,死在谈判台上,死在浴室死在路边死在应酬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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