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垣把手放到何言的掌心,还没开始腻歪,罗闻也接完电话回来了,娃娃脸上写满了沮丧。 “怎么了这是?”何言低头看他。 “我爸要来山郊别墅,已经在路上了。” 何言默默吐了口气。得,该来的迟早要来的。一会儿罗老爷子拿拐杖敲人的时候自己得拦着点儿,必要的时候可以做个人肉垫子。谁让自己没给人看好孩子呢。 谁知道阙之渊沉默了一瞬,沉声开口:“没事,一会儿司机先送我回去,再把你们送过去。如果罗老爷子问起来,就说这是你的新车,买来玩的。” “什么新车,我车都是老爷子替我买的,我什么时候自己买过车。”罗闻小声嘀咕。 “确实是你的新车。”阙之渊揉了揉他蓬松的卷发,“前段时间你不是在我那儿住了两天么,我看你在院子里盯着我那辆跑车看了挺久,我就又买了一辆一样型号的,挂你名下了。” 罗闻震惊看着他:“这车不便宜!” 阙之渊微微点头,目光平静:“也还好。配你。” 罗闻心内难受多于惊喜,抿着嘴缩在角落里,和阙之渊拉开了一点距离:“你为什么不愿意见我爸?” “你爸会气坏。”阙之渊伸手过去揽住他。 罗闻使劲耸了一下肩膀以示抗拒,“我都说了何言也在!何言不会让他气死在这里!” 何言:“……”确实,自己都准备好急救方案了。 阙之渊好脾气的重新把他搂在怀里,结实有力的胳膊紧紧困住他不让他闹腾,声音柔缓像哄小孩一样,“好了好了,不生气了,听话。给我一点时间,我还没准备好。” 这后来的半段路程,整个车里安静得压抑。盛垣跟何言小别难舍,十指相扣相对无言。而罗闻和阙之渊一直在别扭抗拒和再三安抚中来回拉扯。 其实阙之渊是最难受的。 他不是不想面对罗经年。他是不能露面。 在内陆,花点钱就能查到他阙之渊的身份,是L国商业世家阙家的某一支旁系的养子。 却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他其实不是养子,他是阙家流落在外的长房嫡子。 当初阙家长房遭难,被族内二房三房联合算计,是他父亲的保镖想方设法制造了假死现场,把他藏出去,让他以另一个面目存活在世上。 成年以后他又制造契机,以自己的假身份获得了阙家某个旁系的信任,成为了阙家的一名养子。 这些年他暗中苦苦经营,从L国辗转到内陆,为了掩人耳目,转做地下生意。 他的棋局才刚展开,还不到曝光的时候。 一旦罗经年知道自己的宝贝儿子和他在一起,势必会动用各方势力查他。他不怕被查,但他怕罗家一旦查他,阙家即使远在L国也会第一时间得知消息。 阙家养子和江城商业巨头罗家的公子是恋人关系,到时候他可能就成了一枚明棋,被阙家关注起来。 那他深层的谋划就很难开展了。 没错。 阙之渊要一步一步从地下转为白道,一点一点蚕食内陆那些和阙家有生意往来的商业。 最后从内陆杀回L国,收回本该属于他的一切。 这些事筹谋深远,背后的风险太大。一步踏错,面临的就是万劫不复。 阙之渊转头看向垂着眼睫生气难受的罗闻。 他才二十三岁。罗家把他保护得那么好,他那么稚嫩纯白,像个不谙世事的天使。他舍不得让罗闻陪他经历世间的尔虞我诈和污糟现实。 罗闻啊。等我一段时间。等我把这一切都处理妥当,我托给你一个璀璨明媚的世界。 阙之渊的心思罗闻并不知道。 可是罗闻的心思,其实阙爷也并不了解。 罗闻并不是在赌气。 他垂着眼睫,心里十分难受。 此刻他脑子里想的是阙之渊那些让他心疼的细节。 他记得阙之渊挽起袖子穿着围裙在自己家别墅的厨房炒菜,阙之渊说,他这种出身的人,什么都得会做。 他记得阙之渊说自己只有一件二十九块钱超市买的衬衫。 他记得阙之渊不会穿西装打领带。 罗闻在心里笃定,他不愿意跟自己见父亲,一定是觉得家世悬殊太大,怕父亲无法接受。 阙爷堂堂一个人物,道上的人谁不知道他的名号。他不是不负责任的人,他只是因为出身而自卑。 想到这里,罗闻深吸了一口气,主动往阙之渊的肩膀蹭了蹭,柔软蓬松的头发撩上他的下颌。 “我不生气了。你抱抱我吧。我知道你没做好准备,我等你。” 一言既出,阙之渊立刻抱紧了他,紧得好像生怕窗外的风都能把怀里的人吹走似的。 看的前面座上的何言直牙疼! 何言单手托腮转向坐在右边的盛垣,满心不服气。 奥人家的男朋友轻言软语善解人意。自己的男朋友呢? 一整个事业批! 算了。谁让自己非要上个总裁! 何言忽然想起前世做主任医生的时候忙的黑白颠倒,院长CPU自己时说过的话:欲戴皇冠,必承其重。 谁让他自己眼光这么高!口味这么叼!吃的这么好!想要吃得好就得付出代价。 盛垣不能主动,自己总能主动吧。反正这张脸也是承重墙做的。不要也罢。 何言瞥了一眼后座上缠成麻花的两个人,嘴巴一扁学着罗闻的语气—— “我不生气了,你抱抱我吧。我知道你忙,我等你。” 盛垣正在沉思那个难搞的并购案呢,冷不丁被何言那捏着嗓子瓮声瓮气的酸话给吓了一跳,人都麻了! “你干什么?!”盛垣下意识往外躲了躲。 “你干什么?!”后座的罗闻气急败坏跳脚。 第 五十六章 完蛋完蛋 “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何言对着后座翻了个白眼,“就许你们腻歪,不许我们说点体己话?” “不是何言你有病吧?有病就吃药!你学我说话干嘛?”罗闻脸都红了。 “我有病,我得找我男朋友开药,我要开始治疗了,你们别看!”何言扬了扬下巴,扭头一个吻就啄了上去。 切,有什么了不起。就许你们缠成麻花,不许我们缠成中国结? 堂堂盛董哪里经历过这种大型社死的场面!一时间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尴尬的只想从车里跳下去。 幸好司机一脚刹车停了下来,“阙爷,到您家门口了。” 车子停稳,盛垣几乎是立刻推开何言夺门而逃,却被何言拦腰又揪了回来。 “别影响人家两口子道别。乖乖车里坐着。” 司机极有眼力见,立刻放下了挡板。 “并购案要谈多久?”何言轻啄着他的唇瓣。 盛垣烦死了何言这种若即若离的动作,本性的别扭又让他没办法主动扑过去一次亲过瘾,索性推开了他。 “顺利的话两天会议结案,如果麻烦的话可能要去一趟对方公司考察,在翰城。”盛垣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何言皱眉。翰城离江城有一千多公里,去一趟得坐飞机,罗闻的身体正在调养的收尾阶段,不能离人。也就是说这次还真不是个小别。 想到这里何言再也舍不得吊着盛垣了。 盛董总算爽了。 司机早就贴心拉上了电动窗帘,光线昏暗之下迷醉的气息散开,两个人都没再掩饰自己内心的不舍,细密的吻如同雨水袭来。 一直到车门被拍得咚咚作响,罗闻的声音在外面不耐烦响起,“差不多得了,你们肺活量这么大呢?” 盛垣喘息着推开何言的肩膀,一看时间,或!亲了二十分钟。 而此刻山郊罗家别墅门外两排保镖肃立,罗经年负着手在屋子里细看。 不对。 屋里很明显有五个人的生活痕迹,并且其中还有一个孩子,罗经年看到了随处可见的毛绒玩具。 罗闻在外面厮混造了个孩子? 罗经年很快打消了这种荒谬的想法,这才来山郊几天,女娲捏人都没这么快吧。 正在蹙眉猜测的时候,纷乱的脚步声从门外响起,由远而近。 罗经年不动声色,端着茶杯稳稳坐在沙发上。 “老爷子!好久不见呐!”罗闻第一个兴冲冲奔跑进来,迎面一个巨大的熊抱。 罗经年端肃的神色有一瞬间的裂痕,在看到罗闻身后的何言和盛垣的时候立刻毫无波澜的掩了过去。 “罗家这块寒舍最近倒是蓬荜生辉啊,我看这儿住了不少人呢。还有一位呢,不请出来见见?哦还有个孩子呢,是盛董的,还是何院长的?怎么也不带出来见见场面。” 三个人齐刷刷愣住。心里惊呼完蛋完蛋。 谁能想到罗经年会突击检查?前天吕晚枫的车来接,走的匆忙,没来得及收拾。现在一看,所有常用餐具清一色都是四组,不要太明显。 何言迅速反应过来,提起茶几上的茶具烹水煮茶,一脸从容,“哦,是川海市的吕总前几天来过,我们偶然间救了他的女儿,他过来致谢,罗闻热情,留人家父女在这里住了几天。” “是吗,我倒也挺久不见吕总了,我给他打个电话聊聊。”罗经年翻开手机通讯录。 何言右手行云流水执壶冲茶,左手却快如闪电,立刻抢在罗经年前面拨通了电话并且打开免提。 边上站的两个人顿时提住了一口气。 谁也没看到,何言拨的是吕安安的电话。 电话接通,安安的小奶音传了出来,“何言哥哥呀,这么快就想我了?” “是呀,你罗闻哥哥的父亲来我这里了,他跟你爸爸好久不见了,想和你爸爸说说话。这不是前两天你才和你爸爸来这里做客了吗?不巧呀,擦肩而过。” 吕安安实在太聪明了。 她立刻意会,毫无痕迹的接话,语气自然无比,“是的呢,我们不是住了好几天吗,早知道再多住两天,我爸爸就能和罗伯伯喝两杯了。我爸爸现在在忙,改天让他来拜会。” 罗经年肉眼可见的松了一口气,脊背放松,倚上沙发扶手。 电话挂掉,罗闻缠上罗经年的胳膊,“老爷子,快看看我是不是变帅了?” 其实罗闻一进来,罗经年心里就发出了惊叹。一个月不见,罗闻的气色明显变好了,原本苍白的脸上现在丰润了许多,整个身体也壮实得很明显。怎么看都觉得这棵苗苗在向阳疯狂生长。 连眼睛都比以前莹润透亮,总觉得水当当的含情。 “像个样子了。”罗经年点点头,转向何言示意,“何院长果然医术精湛,医德也好,看着我家这小子精气神情绪都好了很多。” 精神情绪那可不是我的功劳,自有人去滋润他。何言心想。至于“气”嘛……怕是流失得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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