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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锦翊顺着唐九的眼神看过去，瞬间爆发出尖锐的鸣叫。 然后整个人变成了熟透了的红虾。 “怪不得唐二爷不肯来我们永乐坊，原来心上人就在家中藏着呢~” 黄衫女子摇着扇子轻笑，冲着唐九抛去一个媚眼，娇滴滴道：“奴家也想听情话，小郎君可否说来一听？这女子的妙处......想必郎君还未尝过？” “奴家的功夫，定不比那男子差呢~” 原来是几位永乐坊的姑娘，饭后无事，蹬着梯子采槐花，正巧碰见唐家二人在巷子中说话，虽有树叶挡着，还是被发现了。 唐九自是愣愣呆呆不敢说话，唐锦翊心中抓狂了八百遍，强稳着心态拱手道：“各位姐姐说笑了，我们也是说着玩儿的，切勿当真呐。” “哦~” 黄衫女子一个字拐了十八个弯，明显是不信。 “二爷莫要红脸，你二人面如冠玉、俊美无俦，只站在一起也是般配，若你对他没那心思，不如今夜来暖暖奴家的心？” “浅儿姐姐快走，你看那小郎君，要哭了~哈哈哈~” 院中有人喊叫，几位姑娘嬉笑着匆匆下去。 只是隔着墙头，还能听到他们叽叽喳喳的说笑之声...... 两人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唐九拉拉唐锦翊的袖子，红脸说道：“家中的菜剩的不多了，去买菜吧。” 唐锦翊知他是难为情，却也不好解释什么。 好像这个时候越是解释越是显得自己心虚…… 还是罢了。 唐锦翊长出一口气，同往常一样抄起手来。 “正好，我们去采购明日的食材。” ...... 这日苏周出门，特地带了青木。 自上次见过唐九后，回家越想越不对劲。思量着就算是自己常年在外跟哥哥生疏，但自家人的形态相貌即便是多年未见也是熟进骨子里的，不该认错。 青木从小贴身照顾苏煜，如今已被调到布庄管理杂物，尽管如此，但在认人上准是没错的，希望他能帮上忙。 百味楼曾经辉煌一时，是城中富商贵胄经常光顾的场所，如今，外面看上去倒也气派，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步入大厅，才看到厅中装饰均已损坏，地面有清扫过的痕迹，却连张桌椅都没有。 灵儿迎上前来行礼道：“请几位贵客屈尊后厨用餐。” “为何要到后厨？”宋渊惊了！谁家招待客人去后厨吃饭的！！这唐老二也忒不地道了。 “后厨的桌椅实在挪不动地方。” “我宋渊还没在那种乌烟瘴气的地方吃过饭，那不是下人们才......” 苏周捅了捅他的胳膊，挡在他身前抢说道：“还请姑娘引路。” “还请贵客担待，我家除了厨房，实在没有吃饭的地儿了。” “这是为何？”苏周问道，一个大酒楼，就算经营不善，不应该连个吃饭的地都没有呀。 “前些时日，王氏将楼中物件能卖的全卖了，卖不掉的也都砸成木条拉回院子当柴烧，还能使用的只剩厨房一处了。” “原来如此。” “不过月余，百味楼已落魄到如此境地了么？”宋渊唏嘘。 坊间传言百味楼有位貌美厨娘，所创菜品造型独到，色香味美，哪怕只用寻常食材也能做出珍馐美馔来，每日闻名而来的人不计其数，不论王权贵族还是平头百姓，想要尝一口鲜如果不排队是吃不上的......城中几十座酒楼，无一能比，实可谓是风光无两。 当初他还曾为了吃上一口鲤鱼焙面排过两个时辰的队，那味道令他至今难忘。 “那厨娘现在何处？”宋渊继续问道。 唐锦翊如今的处境也养不起厨娘了，她若沦落在外，招进自家院子，岂不是天大的好事？ 灵儿面露苦色，低声道：“厨娘原是我家花姨娘，上月随家主一起去了。” 宋渊和苏周同时怔住。 “花姨娘走的急，我家翊哥儿竟没来得及见她最后一面。”说到这里，灵儿忍不住心痛，用袖子擦起泪来。 世人只道唐家的姨娘花氏生了狐媚本事，以色侍人、沉湎淫逸，每每提起总免不了轻贱咒骂一番，又哪知自己称赞抢购的美味都是出自她的巧手呢？ 宋渊“唰”的一声打开扇子，“想来这位唐二郎君也做得一手好菜咯？” 听到如此故事，心中竟对唐锦翊同情了几分。他不忍看人悲伤，以前的事，还是别提了罢。 “苏兄，我们今日有口福了！” 苏周微笑颔首，把带来的一盒糕点交于灵儿手中。几人跟着到了后厨。 还未进屋，先闻到满院肉香。 宋渊吸吸鼻子，眼中大放光芒，“好香！！”竟不等旁人，自己先跑进屋去了。 屋中一个灰扑扑的人正在烧火，唐锦翊自是忙碌着做最后一道汤羹。 桌上饭菜已好，色彩搭配尤其美丽，犹如一道春日画卷，令人心旷神怡。 尤其那道东坡肉。 色泽红润，油光发亮，草绳几乎勒进肉皮之内，码的整整齐齐置于碗中。大碗旁侧配的新鲜生菜，翠绿欲滴，紫苏叶子，圆阔芬芳。碗内留着些许汤汁，鲜亮浓稠，令人垂涎。 “快请坐。” 唐锦翊将最后一道羹端上桌，“来咯，三鲜豆腐羹。” “这是豆腐？！！豆腐还能切成如此细丝？” 宋渊大吃一惊。 瓷白盆子里汤液淡黄略稠，其中的豆腐丝丝缕缕，看上去比发丝还细，随汤飘动，竟然根根不断，若唐锦翊不说，还让人以为是线面呢！ ----
第十五章 “正是豆腐。” 唐锦翊擦了手，待苏周他们都落座之后才坐下来。 “灵儿已经将干脆面打包好了，先帮二位送上马车，免得待会儿忘了拿。” 唐锦翊笑意盈盈地端起小碗，盛出豆腐羹，轻放于宋渊跟前，随后又接过青木手中的碗，亲自盛了一碗给苏周。 苏周看着满桌美食，不禁感叹：“在海外漂泊许久，都快忘了家乡的味道，唐兄这一桌尤其对人胃口，有心了。” 宋渊早就馋的发慌，也不寒暄几句，就着那碗豆腐羹问道：“真的是豆腐啊？” 唐锦翊递上汤匙和竹筷，“尝尝便知。” 宋渊收了扇子，接过食具，“这主人都上桌了，不如我们......就开动吧。” 面对美食，他先前对唐锦翊的偏见不翼而飞，现在就只想尝尝这道看起来轻薄如雾的豆腐羹。 勺中汤羹看着清淡，却有食欲，趁热喝上一口，软嫩的豆腐丝在口腔中融化成液，顺着食道滑下，暖暖的感觉直至心底。 “唐兄好手艺啊！这味道，比美食坊的肉羹还香！” 宋渊的夸奖毫不吝啬，随即又吃了一勺。 汤汁中的小小颗粒滑入口中，颗颗弹牙。 宋渊咀嚼过后看了看汤勺，纳闷道：“我在这羹汤中并未见到虾肉的踪影，为何吃起来有股海味鲜香，嚼起来还弹弹的？唐兄，你放了什么好东西？” “原想虾肉提味儿，便买了些煮了。这道三鲜豆腐羹中，是把煮好的鲜虾先拍后剁，制成虾蓉调入，虽然剁得细腻，但虾肉紧实，偶尔嚼到，可以中和豆腐的软烂无趣之感。今日菜品油腻，喝点清淡的清清肠子。” “怪不得风味如此独特，原来是放了虾蓉？我倒是第一次听说把虾做成调味品的。” 宋渊又喝了一口，回味许久，只觉一口口喝不解馋，于是端起碗来，将整碗羹汤喝了个精光。 “好喝啊！再来一碗。” “好。” 唐锦翊见他喝的畅快，便又盛上一碗。 宋渊顾不得吃菜，又喝起来...... 苏周还未见宋渊有过如此吃相，竟连仪态都不要了！不免吃惊，忍不住也执起汤匙，浅浅尝了一口。 直到羹汤入肚，才终于理解一个对食物处处挑剔的富家哥为何能露出如此吃相了。 鲜香味美实不足以形容豆腐羹的味道，细细回味，那恰到好处的酸爽中竟还夹着一丝辛辣，可口至极。 此时此刻，他虽置身后厨，却犹如站在山顶上，沐浴春风中，心旷神怡。 “唐兄这汤不光色香味俱全，还有让人身心舒畅的功效，我倒不舍得喝了。” “不过一道开胃小汤，苏兄若是喜欢，我把配料方子写给你。” 唐锦翊还想着苏周前日多给的许多银子，区区一个汤谱不算什么，何况，他对苏周印象极好。 “能品尝到如此美味，已是三生有幸，岂敢要了唐兄的秘方去，我还是趁着今日多吃一点罢。” 客套了几句，随后用那双竹筷夹起一片莴笋放进小碗中，就着米饭吃了一口。 “鲜！” 苏周的味蕾彻底打开了。 桌上有五道热菜，一道羹汤，两道凉菜，除了红烧肉和豆腐羹以外，还有辣子鱼块、韭菜香干、红油青笋、素炒芥蓝、油爆大虾和糖醋丸子，这些菜摆得整整齐齐，被唐锦栩取名叫做“春色满园”。 询问是何典故，才注意到这并不是什么高端食材，都是些春日里的常见小菜。 就比如说这道红油青笋中所用到的莴笋，每到春日，农户家中的地里一抓一把，几乎要吃腻了，唐锦翊却想得出如此不同寻常的吃法，佩服之余，这一盘底的红色亮油让苏周好奇得紧。 “唐兄，这红色的用什么做的？为何吃起来比黄芥酱还辣？我倒没见过。” 宋渊用力扒了几口饭停下来，嘟囔说：“唐兄这桌菜，光看看不出门道来，非得亲口吃了，才能了解其中奥妙，这红油又辣又香，那丸子酸甜脆口，还有那韭菜，竟能跟香干儿一起做熟！咱没吃过的多了，你就别问了，吃了就知道！” “这......” 苏周还没说什么，宋渊一下子被鱼块辣了嘴，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抢了他的碗紧填了几口饭。 “你一个卖货郎，学什么读书人的酸腔调呢？再不吃，我可就连你的也吃了。” 说话也挡不住宋渊的嘴，不光把苏周酸了一番，连他的米也一并吃光了...... 唐锦翊见他吃得开心，就又为苏周新添了一碗饭。 “这红油和辣子确实是我的秘方，不能告知，二位若是喜欢，我让灵儿包一些，你们带着给家人尝尝。” “连吃带拿多不好意思~”宋渊从饭中抬起头，恰巧灵儿已经包好了辣椒，他顺手接过来塞进了袖子。 “唐兄手艺这么好，为何不将这百花楼开起来？”刚一开口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可惜刹车已经来不及了，只好继说下去。 “是缺钱吗？” 唐锦翊嘴角微微抽动了两下，心想，这人的嘴怎么每个把边儿的？专捅人心窝子啊这是！ 看了他们几眼，发现三双眼睛全巴巴地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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