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看着冯无利被拖走,这才冷笑一声,将佩剑一丢,走了回来,抱起胡亥道:“亥儿,不怕,哥哥给你出气了。” 胡亥甜滋滋的扬起小脸蛋,道:“嗯嗯!哥哥真好!” 众人又回了燕饮大殿,继续推杯换盏,武信侯冯无择走进来,来到扶苏面前,拱手道:“长公子,卑将是来赔罪的。” 扶苏淡淡的道:“哦?武信侯怕是忘了,方才已经赔过不是。” 冯无择道:“家弟无状,卑将赔多少次不是,都难辞其咎,还请长公子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放在心上。” 又道:“待卑将回去之后,定会狠狠责罚家弟,绝不手软,还请长公子放心。” 扶苏看了一眼冯无择,道:“有武信侯这句话,予便安心了。” “谢长公子。”冯无择再次拜谢。 章平抻着头,遥遥的去看武信侯冯无择,感叹道:“你说这武信侯,和他弟弟就是不一样的,你看看这说话的气度,这通身的气派。” 韩谈道:“有甚么好奇怪的,你与章君子亦是兄弟,也不一样。” 章平下意识发问:“那你觉得,是我好一些,还是我哥好一些?” 章平问完便后悔了,自己这是甚么问题?自己与兄长本就不一样,从秉性到为人处世的原则,大相径庭,根本毫无可比性。 再者说了,按照小公子的话,哥哥在韩谈心里,那便是白夜光一样的存在,而自己…… 简直是自取其辱。 韩谈一愣,也被问住了,一时没能回答。 章平道:“算了,你还是不要回答的好。” 韩谈微微垂下头,轻声道:“你与章君子,本就不一样……” 章平嘟囔道:“我便知晓你会如此说。” 章平赌气的站起来,转移话题道:“长公子,我敬你一杯。” 说着,便越过韩谈走到扶苏与胡亥身边。 冯无择看到章平,上下打量起来,笑容亲和又爽朗,道:“这位便是章平将军了罢?” “你识得我?”章平惊讶。 冯无择笑道:“冯某虽一直在东方驻守,但亦听说过章平将军的大名,章平将军助力长公子,泰山封禅,可谓是一战成名,令人敬佩敬仰。” 章平挠着后脑勺,被夸赞的十足不好意思:“这个……这个不算甚么,我都是听两位公子的,没甚么功劳。” 冯无择笑道:“章平将军实在太谦虚了,不知冯某有没有这个幸事,为章平将军敬酒一杯?” 章平连连摇手:“不不不,我敬你才是!” 冯无择亲自给章平倒酒,却在此时,有人突然走来,一把握住章平的羽觞耳杯,不让他饮酒。 “哥?”章平侧头一看,是章邯。 章邯方才借口身体不适,已然匆匆离去,这会子竟折返回来。 章平奇怪的道:“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身子不舒服,合该回去歇息才是。” 章邯戒备的盯着冯无择,道:“家弟酒量不好,这一杯,下臣替家弟饮了。” 章平道:“哥,我酒量……”很好啊。 不等他为自己辩解,胡亥拉了拉章平的袖子,低声道:“章平哥哥,你哥哥与武信侯之间的气氛不妙呀!” “不妙?”章平仔细观察,也没发现甚么不妙,道:“没有啊。” 胡亥摇摇头,章平实在没有眼力见儿,这分明是一种微妙的气氛,胡亥明显嗅到了一股暧昧的味道。 冯无择微笑,对章平道:“我与章平将军一见如故,若是章平将军得了空闲,便到我那里去坐坐,我那处可藏着不少好酒,还有淘换来的兵书兵法,便盼着与懂行的人攀谈攀谈。” 章平欢心坏了:“当真?” “自是。”冯无择道:“只怕章平将军看不上冯某。” “怎会如此!”章平大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道:“一定一定!得空我一定……” 不等他答允往,章邯打断道:“平儿,你饮醉了,又说胡话。” 章邯侧头对韩谈道:“韩公子,能不能劳烦你送平儿回去,他饮醉了酒,留在这里也只会说胡话。” 韩谈何其聪明,立刻会意,点头道:“好。” 说罢,拽着章平道:“走罢。” “诶?”章平被拉着出了燕饮大殿,道:“我没有饮醉啊,才饮了多少……” 韩谈拉着他,一路往先走,远离了燕饮大殿之后,这才叹了口气道:“你这呆子,平白不叫人省心。” 章平道:“我如何呆了?” 韩谈没好气的道:“你难道看不出,武信侯与你套近乎,是想要从你小下手,拉拢章氏。” 章平愣了一下,韩谈摇头道:“说你犯呆,你还不承认。” 章平不服气的道:“我才不呆,我三岁之时,学宫的师傅还夸赞我聪明,那是少见的英才!” “嗤——”韩谈忍不住笑出声来:“三岁?” 章平道:“三岁,如何?” 韩谈止不住笑声,道:“你好歹也是个将军,竟找人炫耀三岁之时的战绩,当真好意思了?” “别笑了!”章平道:“不许笑。” 韩谈还是笑,章平有些急眼:“都说了不许笑,你再笑,我可对你不客气!” 韩谈刚想问他如何不客气,下一刻,嗓子里发出“唔”的一声轻叹,章平的嘴唇已经压了上来,炙热的吐息,轻轻的研磨,带起一阵阵说不出的颤栗。 “你……”韩谈呆呆的看着近在咫尺的章平。 章平道:“不笑了。” 韩谈的眼睫快速的眨动了两下,喉结滚动,嘴唇感觉被烫了一下,下意识伸出舌尖舔了舔。章平看在眼中,目光愈发的深沉,沙哑的道:“我好像……真的醉了,如何是好。” 冯无择与扶苏攀谈,胡亥坐在旁边无事可做,百无聊赖的托着腮帮子,吃也吃饱了,用筷箸戳着小豆中的吃食。 【蚳酱淳熬】 【白蚁蚁卵盖饭】 咕叽咕叽—— 胡亥戳来戳去,把本就黏糊糊的淳熬搅拌的更是粘嗒嗒。 他的眼眸转动,看了看一边的哥哥,又看了看哥哥手边的羽觞耳杯,耳杯里满满都是酒水。 这年头的酒水,可不像现代人想象中那么贫乏,酒水也分很多种,除了带米浆的,不带米浆的,甚至有颜色的区分,颜色还会分层,与现代的鸡尾酒差不多。 胡亥眨巴着大眼睛,好奇的望着羽觞耳杯中的酒水,他也不知这是哪一种酒水,总之很好看,淡淡的粉色,耳杯中还装点着一些花瓣,清新淡雅,闻着还有一股甜滋滋的果香,类似于桃子的味道。 胡亥眼看便宜哥哥饮了两杯,一点子也不上头的模样,酒劲儿合该不大。 “我就抿一口。”胡亥轻声自言自语。 他趁着扶苏不注意,揪着耳杯上装点的羽毛,将耳杯拽到自己面前,两只手端起来,浅浅的呷了一口。 “唔——”胡亥叹息了一声,淡淡的甘甜,回味清香,不同于甜品饮料,后劲儿浓郁醇厚,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米香,着实太好喝了。 胡亥眼睛发亮,又呷了一口,好喝;又又呷了一口,好好喝;又又又呷了一口,还是好好喝! 胡亥一口一口将耳杯中的酒水全部饮尽,起初还有点放不开,后来干脆大口大口的饮,一杯直接见底儿。 胡亥心想,这酒水也不过如此,一点子也不上头,喝了森*晚*整*理之后只是周身微微发热,还挺舒服的。 “好酒!” 哐—— 胡亥将空掉的羽觞耳杯砸在案几上,豪爽的感叹道。 扶苏回头一看,便见弟弟小脸绯红,黑亮的眼眸全是水雾,手里还抱着一只空耳杯,那分明是自己的耳杯。 扶苏杯中的酒水是烈酒,初饮甘甜,后劲极大,十足容易醉人,因此才没有一口饮尽,而是放着慢慢的饮用。 哪知一个不留神,酒水竟是被“小馋猫”偷走了。 “亥儿?”扶苏扶住东倒西歪的胡亥,道:“你全饮了?” “啊……?”胡亥没觉得自己的反应怎么样,但其实已经慢了足足好几拍,软绵绵慢吞吞的道:“哥哥你……说甚么?你怎么老晃呀,别晃了……” 说着,双手去捧扶苏的脸面,感叹道:“哥哥……嗝!你是醉了嘛,别晃呀!” 扶苏哭笑不得,道:“亥儿,你醉了才是。” 胡亥摇摇头,道:“没……没有呀,亥儿没有……没有饮酒,怎么会醉呢?哥哥你好笨哦……” 扶苏无奈的道:“没有饮酒,这个空酒杯如何而来?” “咦?”胡亥握着酒杯道:“是哦,谁、谁喝的,谁给喝了……” 说着,还嘿嘿傻笑,往扶苏怀里一滚,道:“哥哥,好晕啊……” 扶苏深深的叹了口气,道:“诸位,幼弟饮醉了,予便少陪,送幼弟回去歇息。” 冯无择拱手道:“长公子慢走,若是有甚么吩咐,直接知会仆役便好,至于章衣丞……” 冯无择侧头看了看章邯,微笑道:“卑将一定会恪尽地主之谊,照顾好章衣丞,长公子不必挂心。” 章邯看了一眼冯无择,不过没有多说。 扶苏抱起胡亥,胡亥还在不停的打挺儿,嘴里叨念着:“好晕啊……怎么这么晕,还好热……” 扶苏安抚道:“亥儿乖,哥哥带你回去歇息,饮了醒酒汤,睡一觉便好。” 扶苏一路抱着胡亥往下榻的大殿而去,出了燕饮大殿没多远,一拐弯,突听奇怪的声音,类似于衣料厮磨的簌簌声。 “咦……?”胡亥睁着朦胧的大眼睛,使劲往黑暗的地方看去,道:“章平哥哥?还有谈谈?” 可不是章平和韩谈二人么? 黑暗拐角处,月色也洒不进来的角落,章平像一头饥饿已久的猛虎,将韩谈压制在墙上,低头发狠的吻住他的嘴唇,甚至大掌从衣摆下钻进去,急切又毫无章法的摩挲。 “韩谈……韩谈……”章平沙哑的呼唤着。 韩谈面色殷红,紧紧闭着眼睛,动作好似抗拒,最后却搂住章平的脖颈,轻声道:“不要在这里,去舍中。” 章平仿佛开荤的老虎,赤红着眼睛,不费吹灰之力一把将韩谈打横抱起来,大步走进旁边的屋舍,“嘭——”将门带上。 “咦?咦!”胡亥从扶苏怀里探出头来,瞪着眼睛看得津津有味,目光追随着二人:“他们走了?去哪里呀,啊喂,别走呀!” 扶苏赶紧搂住胡亥,不让他在怀里挣蹦,道:“乖亥儿,别闹了,哥哥带你回去歇息。” “哥哥,”胡亥醉醺醺笑嘻嘻的道:“他们在做甚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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