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成球的不明物体裹着被子蠕动了两下,终于鬼鬼祟祟抬起眼瞧我,他语气很不高兴地:“不先跟我说新年快乐吗?” 袁无功的突然出现可以说打乱了我大半的计划,若非反复在心头默念开年不适合打孩子,我现在其实是暴躁得想当场发火的,但被他恶人先告状这么一埋怨,那些火气也都烟消云散了。我低下头看着袁无功,他逃避我的视线一般又再次把脸藏起来,我的手指就放在他脖颈命门处,再也没有比这更危险的地方,可袁无功就像一只被抓住后脖颈的猫,一点挣扎的力度都没有。 他只是轻轻用高挺的鼻梁蹭着我后腰,耍赖耍得明目张胆。 “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看着小秋吗?” 袁无功大声道:“先跟我说新年好!快点!” “……” 我闭了闭眼睛,手臂陡然发力,硬生生把人从被窝里提了出来,我上身靠着床头,径直将作妖作得无法无天的二夫人横抱在怀里,确定双手把他铐牢了,夫纲重振成功了,才面无表情地道:“新年快乐,别逼我揍你,你这边什么——” 没等我把话说完,只听袁无功莫名欢呼一声,他猛地缠抱上来,脸颊不由分说就贴着我的脖子蹭了蹭,整个人化身藤蔓紧紧搂住了我,我顿了顿,在他后背上拍了拍,接着把话说了下去:“你这边什么情况,谢澄他人呢。” “我给相公写的信,相公收到了吗?” “收到了。” “那相公怎么不给我回信?” 我愣了片刻,袁无功把脸埋在我肩头,声音沉闷:“你不回信,我就自己来找你了。” 我简直被他小孩子一样的思维逻辑给气笑了:“要回信还不简单,你下回在信里跟我说一声就是,要我给你写多少都可以,居然特地跑回京城……” “那不一样。” 他抱我抱得更紧了:“那又是我强要来的,有什么意思。” “哦,你给我杀一个回马枪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吓我一跳,就有意思了?” “……” 我这话半是玩笑半是怼人,原以为依照袁无功那伶牙俐齿的程度,不跟他来来回回打两场口水仗这事儿轻易没完,但他突然就不说话了,一副受气包的模样,反而弄得我这头心有不安,我也跟着沉默下来,许久,我单手将他抱住,在他耳边低声说:“阿药,我刚才不该这么说,我错了——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但你昨晚能来陪我过年,我心里其实觉得很高兴。”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烟花那么漂亮,我都记着呢!” 说着说着,我不自主地长长叹了口气,下巴失了力气般磕在他肩头,我顺着怀里美人那头柔顺的长发,喃喃着重复:“那么漂亮……我怎么会忘呢?我会记一辈子啊。” 袁无功的呼吸声微妙地停了一下,他直起身,认真地打量我,好一会儿,唇角微微一牵,他露出一个似是而非的笑容:“这话我可听见了,你说你要记一辈子。” 我笑着点头,袁无功又看了我一眼,就柔柔弱弱靠到我怀里,宛若一条无骨美人蛇,他懒洋洋地道:“好吧,看在相公这么能说会道的份上,这次就算了——放心吧,小秋还在山里藏着呢。” “你出来是怎么跟他说的?” 我的心登时提了起来,果不其然,袁无功玩着自己的头发,轻描淡写道:“照实说啊,我要去找相公,不陪他在这里吃土吹风了。”大概是看出我情绪即将爆发,他又唯恐天下不乱地笑眯眯补了一句,“但我是在把他迷晕后绑起来,才说的实话。” “你把他绑起来了?!” “要不然呢,相公,想见你一面不容易哪。” “那你也不能……不是,你把他绑起来,他不会挣开吗?谢澄那什么功夫你又不是不知道!” “啊哈,这个还得多谢相公,我改良了当初在黑风岭时,你用在我们身上的软筋散,效果特别好呢。” 我目瞪口呆。 袁无功指尖绕了绕发梢,语气越发的淡:“给他放了水和食物在旁边的,就算没有这些,几天不喝水不吃东西也死不了,退一万步,不还有相公的相思蛊为他顶着么?” 我彻底没词儿了。 良久,我艰难道:“之后小秋要打你……你跑快点。” 袁无功马上嘤起来:“相公保护我!” “……我怕他连我一起打。” 不管怎么说,让谢澄在床上被绑个三四天,也总比让他一人儿在外面到处乱闯来得强,我松口气,想到谢澄眼下尴尬情形,张口就要催袁无功回去,结果他就像知道我要赶人,戏瘾一发不可收拾,抬手捂住眼,嘤得情真意切:“我日夜兼程披星戴月,不过就是为了同相公一起过年,这才呆多久,相公就要赶我走……” “谁让你把人家小秋绑床上?我这是为了你好,你拖得越久,小秋发作得越厉害,我是真担心你被他打死啊。” “打死就打死,他要是真打死了我,他会有报应的!” 我捏着眉心,随口道:“什么报应。” 袁无功仰面望我,光晕里,他五官里那些因着过重的艳色而带来的戾气,也都揉成一团消融不见。他歪过头,微笑着说:“如果谢澄真的杀了我,那他就永远也得不到相公了。” “相公是绝不会与任何伤害我的人在一起的,我说得不对吗?” “对。”我说,“但不是你,是你们。” 面对这样直白的回答,袁无功给出的反应是把脸侧过去伏在我心口,少顷,他闭着眼慢慢笑起来:“唉,为什么相公总要在这种时候,才会跟我说实话呢?” 屈起食指,袁无功在我的心口敲了敲,他不无可惜地说: “我真想把这里砸开,砸碎啊。” 作者有话说: 可恶,我好羡慕其他太太的点击率,是我文名起得太随意了吗,我也想被很多朋友收藏! 但哪里还有比夫死心累更精准的题目! 果然要叫《扶贫》吗?!
第129章 由于昨晚我对自己没有一个清醒的定位,喝了太多酒,到最后基本摊成软泥就是任由袁无功摆布,可想而知依照这作精的脾性,也必不可能老老实实把我送回王府,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在京中置办的房产,大大方方一脚踢开门,把我松松一团就裹着被子跟我睡了。 一宿未归,管家那头肯定会担心,我催着袁无功赶紧启程回去,跳下床就开始满地找被他脱了随手乱扔的衣服。我这厢着急上火,袁无功却一点不急,他一手支着脑袋,长发便从指间穿梭倾斜,这厮惯来是懒散德行,白色的内衫不好好系衣带,在胸前泄开一道深深的口子,旖旎风光不要钱般对外倾情大放送,被单也只轻飘飘搭在腰胯间,就这般将醒未醒的姿态枕在榻间。 我原以为他这趟赶回来是有什么要事,或者至少也得该问我一句眼下是什么情况,可从头到尾,袁无功压根不往那些事上提,就像京城再波谲云诡,对他而言也只是台上一场没什么趣味的戏码而已。 “这般赶着作甚?”他拍着嘴唇打了个哈欠,眼角向我这边一瞥,“倒像是深更半夜与我偷情,要赶在家中正妻发现前回家似的。” 我真是服了他这张嘴,坐在床边弯腰穿靴子,一面道:“谁与你偷情?合着当初我是跟另一个叫阿药的人拜堂成亲的是吧?” 下一刻,袁无功就从我背后猝不及防地扑上来,两条赤裸手臂蜘蛛脚似的搂住我的肩膀,他在我耳垂上亲了一下,甜蜜蜜地道:“拜了拜了,亲也成了,还喝了交杯酒,阿药全都记着呢,相公也不能忘哦。” 那语调实在腻歪,我背着他,轻轻笑了一声,即使知道这个人嘴上说的话信到一成就到顶,也还是听着觉得舒畅,过得片刻才摆脱他的手站起身,袁无功柔顺地跪坐在软榻上,仰起脸来看我,眼里波光粼粼,殷红嘴唇就像在索吻。 “没有交杯酒,浑水摸鱼骗谁呢?”我点了点他额角,明明没用多大力,偏戳得他娇里娇气往后仰过身去,“路上多加小心,帮我跟小秋带一句新年快乐。” 袁无功呆呆抬手捂住额头,没回过神一样,我又看着他笑起来,刚要往外走,他就在我身后说:“相公,我给你的那几颗药,你还没动吧?” 我脚下一顿,镇定地回他:“没呢,你那药那么苦,没事儿我吃它干什么。” 如果是为了别的事不得已吃药还好,偏偏是那日为了听姬宣谈心事,挺着半残不残的身体在风雪夜里陪他熬了大半宿,才在事后不得不磕了一颗……这是绝对不能说出来!就算说出来也不能告诉袁无功这个人的啊! 我生怕他一气之下又要阴阳怪气我不要命不怕死,阴阳怪气倒也罢,万一他把那剩下几颗续命药都收回去了,那才真是要了我的命。思虑下,我语气越发诚恳:“而且我觉得我身体好多了,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你不用担心。” 他鼻子里哼笑着,听不出什么意味,我后背虚虚出了层冷汗,许久,他才淡淡道:“这样啊。” “是,是啊,多亏阿药医术高妙,妙手回春,救我狗命。” 我一通强行扯白,也不知道袁无功信了几分,末了,我讪讪着要告辞,他忽喊住我,在我不明究竟的目光下,拉开榻边香柜,取出一个小木盒远远扔给我。 “东西别忘了。”袁无功也不看我手忙脚乱去接,他径直翻过身背对着我,手倦怠地朝外挥了挥,道,“滚吧。” 我巴不得滚蛋,一路连滚带爬往宣王府赶,此时已是日上三竿,我在心里祈祷管家可千万不要兴师动众地来寻我,鞋子都要给踩掉了,才终于赶了回去,然而一口气还没彻底松下来,就被门前那俩守卫给涌上来围住了。 “小公子,你昨夜上哪儿去了?就在门前留了张纸条,差点没吓死咱们!” 那纸条想来应当是袁无功特意留下的,这家伙看着不搭调,做事儿还算靠谱,我正在心里夸我二夫人贴心,那守卫又焦急道:“不过殿下见了那纸条就直接出去找你了!你,你们没遇上吗?” “……?” 我大惊:“殿下已经回来了吗?他不是还在宫——” “昨夜子时刚过殿下就独自回来了,是了,那会儿还在放烟花呢!”守卫道,“看着赶得很急,身上都是雪,就骑了一匹马,不过连王府正门都没进,管家把纸条递给他,殿下看了,立刻转头就去找你了!” 一个字一个字我都听清楚了,正因此我才感到无比窒息,好半晌,我再次确认:“到现在都没回来?” “可不是啊!” 站在大门前,我静了很久,久到那守卫担忧地来问我,我猛一把抓住袖袍中的木盒,扭身便要去找人,没迈出几步,却看见不远处,一匹四蹄雪白的黑马正慢慢朝着这边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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