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宣也沉声说:“寒山派也罢,寒山真人唯一的亲传弟子,江湖上风传已久的绝顶高手,能在这种小地方遇见才算奇事。” “一个拥兵自重的皇子,一个药王谷堪称圣手的大师兄,再加上寒山派的镇门弟子……呵,我们这位相公,可真是有识人之术。” 我知道他们的身份,是因为我有玄凤给我科普背景。 但这几个人被我关在黑风岭,也能查出彼此的来路,就真是神奇了。 不愧是天选之人。 小秋淡淡说:“闻人钟,答应吗?你替我找到我师父的女儿,这件事既往不咎,那边那两个人要来找你算账,我也可以当你的靠山。” 这几个人中,就小秋心最甜,善良不记仇,若非他身份特殊,我其实是很愿意结识这样的大好人。 “我没打算找他算账,我说了,只要他老老实实说出内情,我保他不死。”姬宣冷漠道。 袁无功扣起食指敲敲桌面,不满道:“怎么像只有我一个是大坏人,我也很心软的,相公这么有意思一个人,要我真动手杀了我也会舍不得。” 我可谢谢您嘞。 眼看场面快要陷入混乱,我重重咳了一声,对小秋说:“好吧,我陪你去京城找这个姑娘,事成后你我恩怨两清互不相欠。” 小秋嗯了一声。 “我叫谢澄。”他说,“你的命现在在我手里了。”
第7章 又在黑风岭稍作休息几日,我同英娘谎称是出门办事两月,便下了黑风岭,来到官道上。 没了软筋散制约,小秋同学堪称猛虎下山狗熊出洞,那叫一个意气风发气宇轩昂,我一直担心他会给我使些小绊子添堵,但小秋意外地大方,活动活动筋骨,就与我下山去。 ……现在我们四个人,就沉默地站在官道上。 小秋面无表情按了按指关节:“你什么意思。” 姬宣淡淡道:“我也要回京,更何况我们还没弄明白闻人钟身上的秘密,所以我和你们同行。” “你可是二皇子殿下,出了个差错,草民承担不起责任。”他嘲弄道,“还是劳烦殿下请自己的暗部护送吧。” “暗部已经在离此处三里外就位。”姬宣对我说,“最近不甚太平,要是不想被卷入什么纷争,你同我一起走比较安全。” 小秋怒道:“闻人钟下山是给我办事,你拐什么拐!” 姬宣:“他给你办事是受你威胁,我说了,只要他说出实情,我保他——” “一起就一起吧。”我居中调和,温声细语,“正好大家都熟,一路做个伴也好。” 小秋更怒:“我才不要!这家伙在黑风岭就是一副冰块样!谁想跟这种人同行!” “小秋……” “谁是小秋!!我叫谢澄!!!” “那我也一起吧。” “什么!!!” 袁无功绕着发尾,笑得无辜而纯真:“我也和你们一同上京。” 小秋……谢澄出离愤怒了,他把袖子一撸,拧眉道:“我是去办正事,你们现在是合起伙来耍我吗?” 袁无功眼睫一垂,姿态无限忧郁:“大家好歹都是被逼过婚的人了,一条船上来一条船上去,左右我也无事,怎么能脱离友爱的大家庭呢?” 谢澄差点气吐血。 袁无功用他那修长白皙的手指挠挠我下巴,怜惜道:“你说呢,相公。” 我:“……走走走。” 这几个人我是一个也得罪不起,之前强抢民男也实在是玄凤逼迫情非得已,现在没了软筋散帮我当凶兽的项圈,我是谁都不敢惹的。 我们用了姬宣暗部准备的马匹,向北奔去,一路上我都能接受到谢澄时不时投过来的哀怨目光,但我坚定地当做没看见。 玄凤我没带出来,但我知道,我无论去了何处,它都会出现的。 毕竟我还没履行完天命。 之前在黑风岭,他们彼此没彻底翻牌表明各自身份前,还在虚与委蛇勾心斗角,现在话都说开了,基于这一段世间难寻的缘分,再加上长路漫漫无聊,反而互相能够和和气气地说话了。 袁无功先去骚扰姬宣:“二殿下,你是怎么被诓上山的?” 姬宣面无表情道:“别问我。” 袁无功又去骚扰谢澄:“小秋秋,你这是第一次下山出门吧,可还是童子身?要我们相公帮你……哦对,我都忘了,他已经帮你泄过火了。” 谢澄额角青筋直跳:“你闭嘴。” 真的是非常和气。 最后,袁无功策马离我近一点,歪过身子同我小声道:“他们都好凶哦,是不是。” 不要把我拉进战场好吗。 “相公,你偷偷跟我说。”他压着嗓子,好像真的是要跟我说悄悄话,“我们当中,你最喜欢哪一个?” 我差点咬到舌头,又吸了一口扑面而来的风沙,在马背上咳个半死。 “我我我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什什什什么——” “哎呀,相公就不要同我隐瞒了,我又不是那种会争风吃醋的主!”他越发上瘾,越发投入,“是二殿下吗,相公喜欢那种冷酷冰山吗,小秋秋也不错,可爱得很呢,当宠物抱回去也是好选择……” 赶在另外两人发飙前,我诚恳地说:“大佬,收了你的神通吧。” “大佬?”他疑惑地嗯了一声,就把这个小小的问题抛在一边不管了。 他忽然安静下来,却让我更加警惕。 我转过脑袋一看,他翘着嘴角,一手放松地握着马缰,笑得我胃痛。 袁无功愉快道:“看来相公是最喜欢我了。” ……那什么,英娘,我大概是回不来了…… 时值初秋,沿南往北,可见大雁高飞,金色的叶子纷纷扬扬洒满官道,马蹄踏过就踩碎了它们。 前生我缠绵病榻,从未有过这样长途旅行的机会,所见世界也不过就是窗口那么大小望出去的天地,而成为闻人钟后,也没过上几天安生日子,打打杀杀的,心累得不行,哪里有机会这样放松。 虽然身边跟的这几个都是人间兵器级别的重量级怪物,但不妨碍我放飞的好心情。 我极力克制自己对这个世界的好奇,很快就发现这并没有必要。 因为谢澄比我更好奇。 他一直呆在寒山派,又是个常年修炼的武痴,除非踢馆(“什么是踢馆?我只是去教训那些挑衅我们门派的人!”),绝不出户。他对世界的了解甚至比我还少,一双眼睛亮闪闪地四处看,还会很矜持地跟我分享他的小发现。 怪不得这三人中就他最好搞定,一碗蒙汗药就把他放倒了。 谢澄也怪可怜,干干净净的一人,刚走进红尘,就遇上了我这种死变态。 自己说自己是变态的感觉真别扭。 晚上入住客栈,姬宣本想同我们一起住进来,被他忽然现身的暗部属下死谏后,还是去了附近被他们安排打点好的住房。 我,谢澄,袁无功,我们一人一间屋,定了第二天出发时间后,便各自歇息了。 我正准备进屋,袁无功就喊住了我。 “相公。”他深情款款,“我会梦见你的。” 我不知道该不该提醒他,他这样真的又油腻又神经病。 长得帅也顶不住这么作践。 进屋,沐浴,站在窗边让自然风吹头发。 明月枯枝,怪想吟诗,吟来吟去,全是作弊,李白杜甫唐伯虎,而我只是个废物。 一只麻雀飞到我手指边窗框上,跳了跳,又扑腾两下翅膀,静静看我。 我也静静看它,片刻:“玄凤?” 麻雀发出麻雀不该有的嘎嘎声。 然后它用之前鹦鹉的声音说:“上京,死劫,死劫,谢澄。” “我知道,他死劫还没过完。”我摸了摸麻雀的脑袋,“我会看着办的。” 麻雀舒服得眯起眼睛,又让我摸胸前的白毛,我低声道:“秦王大约不会死心,姬宣回京的消息肯定已经传出去了,路上不知道还有什么危险。” “钟儿,放心。”它又开始抖翅膀,“钟儿,安全,我,保护,钟儿。” 这家伙说话这么中听的时候真不多见,我刚对它改观,它就冷酷无情道:“你,出事,世界,就,毁灭,啦。” “……”我收回手,唾弃自己居然被糖衣炮弹迷惑了,“是是是,我是救世主,我死了谁去保护这几个天选之人。” 它严肃地点点头。 那模样像极了我前世看的那些新闻上的资本主义吸血鬼。 我做了一晚上被吸血的噩梦,根本没睡好,结果天还没亮就有人来敲我门,也亏我被这操蛋的救世主生活磨炼得脾气好,不至于发火。我半闭着眼走到门前:“哪位。” “我。”门外传来谢澄低沉的声音。 我打开门,谢澄抱着个枕头,眼角红红的,像个委屈的小媳妇,我困得意识不清醒:“怎么了,还早啊。” 他人高马大堵我门前,路过的人估计心里要犯嘀咕。 我打了两个哈欠,他还是低着头不说话。 “到底怎么了。” “我那屋……”他很小声地说,“有蟑螂。” “……什么。” “蟑螂。”谢澄说完露出了很恶心的表情,“有我半个手掌大,就在我床边上。” “所,所以呢。” 他盯着我,眼睛更红了。 我认命地让出半边身子:“进来吧。” 我跟他挤啊挤的睡下,彼此背对着,被他这么一搅和,我的困意减轻,盯着墙壁半晌睡不着,又不好意思动来动去,怕打扰到谢澄。 我闻得到谢澄身上皂角的味道,明明都是用的一家客栈的洗浴物品,但落在他身上,就和我自己的不一样。 窗户半开,夜风缓缓送进来。 很远的地方有狗叫。 渐渐地,困意又袭来,眼皮子开始打架,偏偏这时谢澄出声说:“闻人钟。” “嗯……嗯?” “你其实没有这种癖好吧。”他背对我,低声说,“你不喜欢男的,是吗。” “我……”我昏昏沉沉的,“我也不知道……” 前世我没有恋爱的机会,更无从得知我究竟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但为了宽谢澄的心,我敷衍地安慰道:“没事,我不会动你的,兔子不吃窝边草。” “窝边草……”他似乎哼笑起来,说不上是高兴还是生气。 我转过身,面对着他的背,他体型是习武之人特有的匀长漂亮,在黑暗里一路起伏,直到淹没进我看不见的地方。 “嗯。”我说,“所以不动你,睡吧。”
第8章 袁无功说:“啊。” 袁无功说:“竟然这么快就——” 袁无功说:“小秋真是人不可貌相,看着清纯,但背地里都已经和相公滚到一张床上去了。” 谢澄站我背后,脸色涨红,偏偏又找不到理由反击,毕竟是他自己主动敲开了我的门,并毫无反抗睡到了我的床上。
304 首页 上一页 2 3 4 5 6 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