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死了。” “死了?”沈槐之惊讶地睁大眼睛, “他们看上去很能打啊!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宁风眠点了点沈槐之虽然肿但依然很精致的鼻尖, “小傻瓜,我和覃烽这么多年的行军打仗是假的吗?地痞流氓和真正训练有素的军人根本连比都没法比。” “哦……”沈槐之又一次回到闷闷不乐的状态,果然,宁宅之中有且仅有一只菜鸡,那就是自己。 “你留在地上的血让我找到了你,也找到了关于忘忧水的线索。”宁风眠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沈槐之的身上,时刻关注他的状态,知道沈槐之受了这么重的伤,自然很想知道自己拼的命有没有意义。 “那厅堂里干干净净,除了姓名簿和忘忧水以外没有别的东西。但是顺着你留下来的血痕找到了你在的水牢,水牢旁有一间密室,密室里有好几份存喜楼老板张春生写的批件,批件是对那处忘忧水买卖进账的确认。” 沈槐之然,本来每家存喜楼隔壁就是小商铺这一点就很难不让人联想到这个售卖忘忧水的无忧会与存喜楼之间的关系,但是怀疑归怀疑,最终还是要落实到证据上来,开在一起就能说他俩一定有关系吗?不一定,麦当劳旁边还永远是对家肯德基呢。 可如今无忧会中翻出来存喜楼老板的亲笔批件,好的,至少说明二者之间并非毫无关系了。 “笃笃笃——” “将军,我们回来了!”覃烽的声音故意喊得很大。 宁风眠吻了吻沈槐之的手,然后立刻后退坐回到轮椅上盖好小毛毯,说道: “进来吧。” 沈槐之:……影帝啊!这矫健的身姿确实毫无半点残废的模样呢。 门一开,首先刮进来的是一道白色龙卷风,只见宁晚意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撞开覃烽绕过宁风眠直奔沈槐之而来,然后在床前小心翼翼地原地变成化雨春风,春风小心地捧起沈槐之的手,用万分心碎的腔调问道: “嫂子你感觉怎么样?伤到肚子了没?我宁晚意一定不会放过那些伤害你的坏人的!” 沈槐之十分配合地点点头,故作娇柔地回道: “还好,我还是能给你生个侄儿侄女的放心。”然后立刻朝宁风眠看去。 瞧瞧!向你妹多学习学习! 宁风眠扬了扬眉,不置可否。 而沉浸在关爱伤病人士不能自拔的二位并没有注意到伤残病友二人组之间的眉来眼去。 “嫂子,医生说你没什么大碍,好生休养就行,我刚就和覃副将出去把整个行江城的人参,虫草,鲍鱼,海参,花胶,燕窝都给买回来了!”宁晚意掷地有声道, “绝不让我嫂子的身子有一丝一毫的亏损!” “我……”这高门贵妇被诊出喜脉的待遇…… “嫂子,你想先吃哪一种?!参汤已经熬上了,就不说参了,其他的你要先吃啥?!”宁晚意直接打断沈槐之的话。 宁风眠也笑得一脸意味深长地望着沈槐之。 不是,这种不是受伤而是怀了个侯府长孙的体验感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就……” 宁晚意一脸认真的期待。 “海参吧。”南方人沈槐之许久没吃了,还怪想念了。 “得嘞!”小旋风瞬间又刮出了房。 覃烽迅速关好房门,走到床前仔细研究靠坐着的沈槐之,直到沈槐之全身发毛这才点头总结道: “你运气看来是真的不错!” 沈槐之:……这是什么低情商发言。 “幸亏你没真的伤到哪里,你知道吗,宁将军看到你留在地上的血就疯了,不过你放心好了,最后那几个烂人是被宁将军折磨死的,仇给你报得明明白白的!你可不知道那几个人最后有多惨——” “咳!” “哎哎好了好了不说了,反正就是那几个人死不足惜,你不要有心理压力,再说了,他们看到宁将军站着了我们必须把他们给灭口!”覃烽开始疯狂给自己找补。 “说正事,调查得怎么样?”宁风眠的声音又回到了以往的冷淡模样。 影帝不愧是影帝啊! “哦,调查清楚了,行江城一共有三家存喜楼,但是行江城外还有好多家,存喜楼这个酒楼几乎遍布整个江南,老板都是张春生。” “有意思,”沈槐之躺在床上说道, “这个张老板,生意做得这么大,酒楼产业遍布全江南,财力必然惊人,这种身家居然也没想过去宣城开家分店。” “如此产业,不去宣城开店的原因就只能是不能去宣城开店。”宁风眠沉吟道。 “宣城有了解北疆情况的将军以及将军的部队,钱哪里都可以赚,但是命却只有一条,所以宣城是万万不能去的。” “这人心思如此缜密还能找到从北疆运巴雅水进祝国的途径,必然是有高人指点,或者这个高人就是幕后老板也说不定,”宁风眠突然抬起头问道, “张春生家住何处?” “住行江城城郊,我已经探查清楚了。”覃烽回道。 “做这种把脑袋挂裤腰带上的生意,他必然也不敢全信指点他的高人,想必也是有后手的,咱们今晚去他府上瞧瞧吧。”宁风眠慢慢转着手指上的扳指,脑子里却在飞速思考。 船老大高老板一家老小惨死的样子历历在目,如果火石和忘忧水都是崔绍的杰作,那他必然已经想好万全之策,以左相的老辣,必要的时候弃卒保帅痛下杀手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事情逐渐明朗起来,宁风眠之前不能明白为什么自己一定要死,自己挡住别人的到底是条什么路,现在看来则是条例清晰得很。只要自己死了,军权可以旁落到崔绍手上,同时巴雅水的通道也就成了,杀自己简直是一石二鸟稳赚不赔的买卖。巴雅水一旦进入祝国,何止日进斗金,金山银山也都堆起来了,这么多钱,崔绍要这么多钱用来干什么? 一道闪电骤然划过宁风眠的脑海,直接劈开了黑夜,他是骠骑大将军,他最知道什么东西需要这么多的源源不断的钱财来供养。 ——私军。 不是大皇子选了崔绍,而是崔绍选了大皇子。 但是这支军队有多大的规模,在哪里,目前都不得而知。只有找到张春生,搞清楚所有的无忧会里买卖忘忧水的账目才能知道进账,然后才能知道这支军队已经发展到何种规模。 崔丞相既然敢走这一步,想必每一步可能暴露的情况他都有所考虑,如果他的监视足够密,恐怕张春生现在已经凶多吉少。 “覃烽,换衣服,现在就去张府。”
第48章 灭门 “救命啊!杀人啦!”一个衣衫不整的年轻女人赤着足,一边惊慌失措地往外跑一边惨叫。凄厉的叫喊声在空旷的张宅中孤单地回荡,显得异常诡异。 “扑通!” 慌乱之中,那美妇绊倒在花园造价不菲凹凸不平颇有意境的青石砖花径上,两个白嫩的膝盖和小腿顿时鲜血淋漓,令人不忍直视。但那平日里千娇百媚的美妇对自己受的伤似乎毫无知觉,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来以后就慌忙继续朝大门处狂奔,在黑砖地面上留下一长串血脚印,如同暗黑里绽放的一串串红梅花,有一种绝望的艳丽。 “嗖——”一把泛着冰蓝色寒光的匕首破风而出,在那美妇终于摸到门栓的那一刻,噗嗤一下没入她的后胸,死了,门栓上徒留下几道血手印的拖痕,见证了一个无望之人最后的挣扎。 而偌大的张宅也自此陷入最后的寂静,没有人对发生在眼前的这一幕惨剧有任何反应,整个张宅上下现在已是一片血海,一如宣城船老大高家,没留下一个活口。 天色将暗未暗,整个行江城都被笼罩在一片朦胧的黛色之中,早春的江南还有些冷,尽管尚未入夜,大街小巷中的家家户户早早就关上门窗在家共享天伦。 模糊不清的天色中有两个身形利落的黑色身影,极其敏捷地在高低屋顶上无声地飞速穿行。 “晚了。”宁风眠和覃烽隐藏在远处楼宇之上,望着陷入一片火海的张宅一时无言。 看来崔绍盯张春生比自己想象得还要紧,今日一家无忧会的据点出事居然就能让崔丞相痛下杀手灭其满门,可见崔绍行动之谨慎。 “今晚就在这呆一晚上吧。”宁风眠望着呼喊着冲过来救火的人们说道。 “好。”直男覃烽虽然在感情上简直情商负数一窍不通,但办起正事来却十分靠谱, “大小姐会照顾姓沈的那小子,咱们可以安安心心地在这儿守一晚上呢!” 姓沈的那小子…… 来救火的人很多,一时间人们的呼喝声和泼水声响成一片。 到了下半夜,整个张宅已然成为一片废墟,张家数十口人被烧成焦炭的尸首已经被抬出,不过半天的时间,奢华大宅便化为一地焦黑,实在是令人唏嘘。 “走吧。”宁风眠望着那片焦炭说道。 两道劲瘦矫健的黑影悄无声息地从屋顶落下,立刻溶入无边夜色之中,潜入还散发着热气的废墟之中。 “纵火之人在杀人后就一定已经把宅子细细搜了一遍了。”覃烽悄声靠近主人张春生起居的东厢房一边垂头丧气地说着。 “如果是你,知道自己做是的这等刀口舔血的买卖,拿捏是的崔绍这头野狼的把柄,你会把最紧要的东西藏在哪里。”宁风眠望着已经烧塌了的东厢房,突然问道。 能在江南同时管好这么多家酒楼的人,必定不可能是个什么简单角色,他一定知道自己的喉咙始终被崔绍紧紧捏在手里,所以手上肯定有用来和崔绍谈判的保命符,只是这次事发突然来不及反应而已,人来不及反应,东西可是时刻准备着并且藏得好好的,否则以崔绍的能力,张家上下数十条人命即便全杀了也会都料理得干干净净,何至于放火烧宅搞出这么大的阵仗,用火烧的唯一原因只能是张春生手里有崔绍想要的东西,而这个东西没有被找到,于是一把火把宅子给烧干净就是唯一解。 问题是,是什么东西,以及张春生会把东西放在哪里?真的被火烧掉吗? 宁风眠和覃烽在多年的沙场作战中早就练就出惊人的夜视能力,即便是不打火折和火把,凭借着月光也能把整个废墟看得十分清楚,宁风眠的眼睛如同扫描一般,一格一格地扫视着眼前的颓垣断壁,东厢房一片狼藉,救火时候泼的水淅淅沥沥,把整个废墟弄得黑污一片,在月光下显得惨淡又可怖。 宁风眠在北疆的时候,每次胜仗之后都会去敌军主帅营中搜寻一番机要文件物品。北疆不同祝国,游牧的羯人没有固定的宅院,因此重要的东西一般会被随身携带,如果是特别重要的东西,往往会放在对主帅个人特别重要的地点或者人身上。宁风眠对羯人各个部落的首领和主帅都调查得十分清楚,因此找起东西来从来都百发百中,只是这次不同,还没有等宁风眠弄清楚张春生的喜好意外就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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