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愁心从太玄宗毕业这些年,做了这些年家主,许多年没有当年还是个小孩时那种被欺负的委屈了。 魏家大战中死了上任家主——魏家最厉害的人物,还搭进去了近九成的子弟,家系凋敝,战后一下沦为十二家末流,魏愁心在太玄宗经常被其他十二家子弟欺负捉弄,有时是饭食被扔,有时是衣衫被划破。 她好面子,不想人前露怯,就硬咬着牙不吭声,憋着股劲拼命修炼,只等着有一天她有了实力,再让这些当初欺负她的人后悔。 她总是独来独往,一个人练习到深夜。 她以为自己在太玄宗的日子就要这么苦下去了,却没想到,有天饿着肚子回到房间,桌上竟多了碗热腾腾的面。 脆嫩欲滴的小青菜,上面点了了一小把葱花,香油的香气扑面而来,里面打了两颗蛋,最底下还埋了个大鸡腿。 修道之人不许贪口腹之欲,宗门给未辟谷弟子的饭食也都是些青粥小菜,更别说打了两个蛋,散发油香带鸡腿的面。 夜露寒冷,年仅八岁的魏愁心放下木剑,一个人坐在桌前,闷不吭声吃光了面,连汤都没剩下,身子总算暖了起来。 第二天起来,昨日对练被划破的衣服多了歪七扭八的针脚。 那天之后她再也没饿过肚子,也再没有人划破过她的衣衫,即便不小心弄破,也总有人悄悄缝好。 魏愁心那时还很不喜欢闻燕行,也不喜欢十二家其他人。她一直以为自己修成一身功法,将来肯定要是和师兄行侠仗义,游历天下,再捉住闻燕行那小子狠揍一顿出口恶气。 后来她离开太玄宗,成了家主,不知从哪天开始,她不会再讽刺闻燕行,也可以和自己曾经最讨厌的人坐下来心平气和地商议操纵天下的算计。 她脑海里反复出现师兄离开时看着她的那个眼神,忽然很想和他说话/她好多年没和他好好说过话了,那天下山,师兄来送她,为她簪了一朵珠花,笑意盈盈祝她往后前途坦荡,心愿所成。 “此去山高水长,路途遥远,不知何时还能再见,若有人欺负我家师妹,就回来找师兄,师兄替你揍他们。” 魏愁心用力握了握师兄的手,发誓道:“等我成了魏家家主,必定倾尽全魏氏之力,护师兄一世周全!” 师兄心疼地擦去她的眼泪,低低应道:“好。” 定护师兄一世周全......定护师兄一世周全....... 好。 往日誓言浮上脑海,她一直以来像是抽离了灵魂般平静的头颅撕裂般疼痛了起来。 “师兄......师兄......” 她抖着嘴唇呢喃。 魏愁心攥紧心口,热泪滑出眼眶,珠蕊疑惑问:“家主,您这是怎么了?” “家主?” 她愣了愣,痛到皱起的脸舒展开,思绪被汹涌的情绪短暂吞没一下,又迅速被灌了冰水似的,恢复了死一样的寂静。 “无事。”她有些茫然,不太记得刚才想了什么,仔细回忆了一下,想起自己似乎是被闻燕行那小兔崽子背叛了,怒意上涌,躲了躲脚:“一群耽溺情爱的废物!我们走!” 魏愁心气势汹汹带着魏家离去,徒留十二家其他人,对着自家失魂落魄的家主不知所措。 . 姜偃带着这一大家子,首要就是得找个地方安顿这帮魔将。 不是人人都是画姬有座城,况且这回这么一闹,画姬的王城也回不去了,干脆带着她的画中美人们搬过来跟姜偃和魔将们住。 姜偃找来找去,发现有块靠近幽冥入口的地,一座阴森森的山头,因为受死气侵蚀几乎没有修士爱往这来。 山背面是千尺悬仞,向下望去,平静如镜、幽深不见底的水面像是能浮出死尸。 姜偃喜欢山清水秀,鲜艳明亮,日照充足的地方,这里阴森森的,阳光被层层厚云挡得一丝不见,他其实不太习惯这里,可魔将看了都说好,他作为这帮人目前的头头,不好说自己喜欢那种,看起来不像他现在这种阴暗爬行的人设会喜欢的地方,只能保持着发僵的表情,点头说好。 画姬用画卷为他们在这里建了座魔宫,将整座山头隐藏在画卷之中。 姜偃自然是要住其中最大,最富丽堂皇的那座——和他棺材里碎成片的夫君一起。 道声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位重量级的寡夫,姜偃曾经修仙,混在一群奇形怪状、身强力壮的魔将之中,对比起来身量格外纤弱,不发疯的时候很安静,连呼吸都很浅,不注意都要忽略掉他这么个人。 宽大的袍子松垮地挂在单薄肩头,下巴尖瘦,眉眼头发都很黑,只有肤色白得像快白玉,精致美丽的面庞要是笑起来肯定明媚耀眼,可惜被挥之不散的忧郁破坏了,整个人都成了一块下着雨的乌云。 瘦弱身躯环抱着口硕大棺材,呼哧呼哧一言不发往自己寝宫去。 想到他这样单薄的身子,说不定衣服遮住的某处却是畸形地鼓起了一块丰盈弧度,道声眉头扬了下。 白狼火焰形的尾巴焦躁甩了甩:“他怎么这么瘦,那些带崽子的母狼没了公狼,也会好好把自己喂壮实,他这样......这样不会出事吧?” “不行,我出去一趟。” 画姬也很忧虑,“年纪轻轻的小寡夫穿这么素,将来不好给孩子找新爹啊,不行,我得给他多画几身好看的新衣,以后孤儿寡夫有人照顾,想必魔君大人泉下有知,也能安心了。” 画姬被自己对魔君的衷心,和对夫人的体贴感动到,她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泪,打算加紧画几身适合姜偃的衣服。 其他魔将也自行散去,大家多年没活动,自有很多事情要办。 剩下道声一人望着最高处华美的墨色宫殿,对自己自觉操心起照顾人的同僚摇摇头。 羽扇敲了敲脑袋,喃喃自语:“该寻两朵花装点一下。” 没见人家心情郁郁,衣服吃的都不重要,还不如想想怎么让人脸上多点笑脸,别再明天一睁眼,这小寡夫抱着棺材跳海去了。 剩下他们这一大家子,又没了领头羊。 . 被猜测会抱棺跳海的姜偃其实倒也没有那么抑郁。 ......还是有点抑郁。 任谁看到有人在自己面前被分尸,都好不了。 加上丹田里的聂朝栖小人吃够了金丹,补足了修复他金丹的力量,这会睡着了,闻师舟要替他打理魔宫,也没个活物可以说话,更郁闷了。 画姬说他地位尊崇,不能苦了他,他的寝殿画得格外大,床也大。 他躺在上面只觉得冷,虽然身体累得不行,却睡不着。加上聂朝栖小人吃饱喝足膨胀了些许,魔气满盈,撑得他丹田难受,真是哪哪都不舒服,看着心情自然不好了。 姜偃拿出那只从万卷城夺回来的眼睛,一手枕在脑后,支着腿仔细打量。 要是之前他肯定不敢这么看一个人的眼球,但他又很想见聂朝栖,想得不得了,抓心挠肝的想,最后竟真掏出一只盯着看出了神。 想想这个场面一定很惊悚,但这会让他一个人待着又是真难受,有人陪陪总归是好的。 他以为自己会害怕,结果竟然也没多怕。 他盯着,看着看着,忽然注意到眼球里有些小小得、的花纹。 “那是......什么?” 凝神细看,那花纹......有些,像是千梦的纹路。 “有千梦扎根在......眼睛里?” 正要细看,忽然被遮住了眼。 视线一片漆黑,姜偃僵在那里不敢动。 直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姜姜,你手好冷。” “姜姜,你一个人睡这么大的床,不害怕吗?” “姜姜,我来陪你了。” 姜偃打了个哆嗦。 “谢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找我索命来的。” 话虽如此,姜偃却抓住了聂朝栖盖在他眼上的手没松开,他发出了一声舒适地喟叹,像是终于不再寒冷,停下了抖动,抱怨起来:“干什么不让我见你。” 对方轻声回答:“脸烧毁了,不好看的。” 姜偃顿了顿,没再坚持拿开他的手,笨拙摸索着,聂朝栖躲了下,最后还是被捧住了脸。 床上乌发的美人轻轻抬起上身,扬起下巴,微凉的唇印在他脸上的疤痕上。 “不给看,给亲吗?给抱吗?” 对方囫囵笑了声,“给。” 他伸手挡住姜偃的脸,声音更柔了些:“但在那之前,告诉我,姜姜,你的肚子,是被谁弄大的?” 姜偃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对方仿佛被背叛了似的,压着怒意。 姜偃:? 不是? 修仙界的大家,接受能力都好强哦?相比之下他一个穿越过来的好像个老古板。 姜偃面无表情的想。 他脑子一转,忽然抽噎起来:“谁叫我夫君早死,为报夫仇,只好委身于仙尊,谁承想,竟然......夫君嫌弃我了吗?” 聂朝栖感受到掌心湿润,指腹动了动,杀气腾腾地起身。 姜偃愣了下,从床上跳起来抱住他的腰:“等会等会,我开玩笑的!你先别冲动!” “肚子是吃撑的,真的!”
第七十九章 姜偃把自己之前金丹碎了,肚子里还装着个他残魂碎片的事大略交代了一遍,总算安抚住了聂朝栖小魔头。 这一折腾,没捂住姜偃的眼,让他看到了他烧毁的侧脸。 环在他腰上的手指紧了紧,聂朝栖立马偏过头,捏了捏他抓紧的手指,“吓到你了?” 姜偃头搁在他背上的脑袋摇了摇,不说话。 聂朝栖略一沉吟,声音里带上了笑:“那么,是心疼我了?” 姜偃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聂朝栖也不着急,就这么背着身,任由身后人把重量压在他背上,低头兴致勃勃把玩着姜偃的环在他腰上的指头。 剑修的手细细长长的,生得格外匀称,指甲修剪得干净,淡粉的颜色从饱满的甲面上晕开,沾了水渍时更是晶莹好看。 这是一双常握剑,也握针的手。 饶是姜偃对修行再不上心,身边人都在卷,他也只能被迫卷起来。 寂静间,聂朝栖感到背上的脑袋上下蹭动了下。 是个无声点头的动作,那就是认了他之前的问题。 他呼吸微微顿住,半晌,出声道:“早知道你要心疼,那我刚才就不遮你的眼,让你好好仔细看看了。” 姜偃抬起头,感觉身前的人呼吸频率变快了。 原本只是捏揉着他的手指,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攥住了他的掌心。 隔着衣服,他都能感觉到这男鬼本该阴气森森的身体,开始往外传着滚烫的热度。 姜偃想起了一些不妙的回忆,下意识往回抽了下手,没抽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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