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松了口气,他扭头对宋岐颔首:“容我考虑几天,不会太长,三日后给你答复。三日,还是等得起的吧。” 宋岐被撵着身上戳了好几个血窟窿,他喘着气,“我等姜公子消息。” ...... 姜偃拉着聂朝栖回了王宫。 前半段路是他用恢复了些的修为带他,后半段却是聂朝栖提小鸡崽一样把他提回来的,直到了房门口才将他放下。 他亦步亦趋跟着姜偃,也不说话,眼珠不动地盯着他。 直到姜偃拉着他坐下,叫他解下衣服,打算给他上药,才蓦然发现他的手指在抖。 “你、你这是......”姜偃有些讶然。 聂朝栖低头,也看见了自己颤抖的指尖,“我看见你死了,死在我面前。” 姜偃无奈笑道:“假的,我多大个人了,只是稍稍离开一下而已,你就觉得我要出事了?我哪有那么脆弱,我也是很强的好吗?你之前还总说鲛人凶猛,打人很疼,怎么着,现在又忘了?” 打开药箱,拿出药瓶,用手指沾了些白玉色的药膏。 姜偃将椅子拉近了些,探过身,想给他摸在伤口上。 半途却被聂朝栖抓住,手指从指缝插入进来,药膏刮蹭间,在交合的掌心中糊了一手。 那感觉实在不太舒服,姜偃挣了挣,未挣开,反倒被握得更紧。 药膏在掌心化开,发出灼烫的温度。 姜偃皱眉解释:“你莫介意,这药我认得,用指尖温度化开涂抹上去正好能加快药效吸收,你要是不想被人触碰,够得找的地方自己来也是可以的,若背上有伤,再叫我来就行。” 聂朝栖的视线落在被他扣在掌心,略显紧张,虚虚张起的葱白指尖上。 他的指甲修剪得十分整齐,透着浅浅肉粉色,白皙干净,还沾着淡淡的乳白色药膏,果真像他说得那样,渐渐被体温融化,颜色愈加透明,化为黏稠的水液,从尖端滑落。 想舔。 聂朝栖眼睫颤了颤,垂落。 空着的那只手,忽然探进药罐挖起一大坨,一拉一拽,桌上瓶瓶罐罐悉数砸落一地,将人按在桌上。 青年神色懵然,不解地仰头看他,乌发披散在桌面,又柔柔顺着桌沿的折断垂向地面。 他不知所措喊着他的名字:“聂、聂朝栖?” 却丝毫不知反抗,只柔软又信赖的望着他,连衣领被拽得散开都不自知。 聂朝栖手上凝固的药膏开始在温度下软化,他像是忽然对伤药起了兴趣,一板一眼问道:“为何这药膏,一定要在指尖化开?” 姜偃喃喃答道:“指尖有温度,但温度不高,能化开些许,又不至于化得太快......” 聂朝栖:“要是温度太高,会化得很快?” 姜偃:“自然如此。” “是吗。”聂朝栖的手滑向他腰间的腰带,翻开衣领探入进去,“我想看看有多快。” 嗯? 他......他这是做什么? 浅浅红晕覆上耳廓,姜偃瞪圆了眼睛。 “等......等一下......你的伤......” 他踢出去的脚被攥住,借着身体的重量压下,腰带不知不觉间散在了脚下,连另一只手也被一并攥在聂朝栖手中。 衣料簌簌抖动,隐约听见一声淡淡“无碍”。 姜偃憋红了脸,“这药,这药不是这般用的,你给我住手——!” 黏黏糊糊蹭了他一身,多讨人厌! 姜偃没有洁癖,但很讨厌湿乎乎的东西,要是水倒也算了,这种药膏,要是蹭到头发上...... 让他想到了穿越前家里表弟趁他睡着,蹭在他头发上的史莱姆玩具! 想着想着,他就又羞又脑地瞪着他。 正要变出尾巴把压在身上的人拍飞,却被聂朝栖眼疾手快的掐住了腰间一块软肉,让他一下瘫软下来。 聂朝栖捂住他的嘴,“小声些,外面还有宫人走动。” 房门大开着,隐约有宫人来往身影。 掌心下的皮肤散发出烫人的温度,姜偃断断续续道:“门,把门关上!” 木讷着脸的聂朝栖终于笑了起来,挥一挥衣袖,将门拍上。 分明是姜偃叫关门的,他此时衣衫不整,叫人看了可不得了。 可门一关,屋内光线一下暗了下来,聂朝栖的身影笼罩着他,让他有种落入网中无处可逃的感觉,他不由心跳更快了,莫名比开着门时还紧张,有种自己把退路给封死了的古怪之感。 圆桌平日看着不小,可摆下十几道菜,可躺在上面,却让姜偃觉得手脚都无处安放。 不知道什么时候,聂朝栖松了他的手,他却也无力再做其他,只能喘着气,揪紧身下桌子上铺着的桌布,红着脸默默偏开头。 这混蛋没事在外面发疯回来继续疯,伤也不治了,非要干这种事。 他......他现在又不需要变尾巴,也未在情热期,他怎么这般兴致勃勃不知疲倦的? 到了后半夜,姜偃头昏脑胀中瞥见他身上伤竟然全都已经愈合,才总算知道他为什么这么不管不顾的。 忍不住走了下神。 上次见聂朝栖,他的身体还没有这么强的恢复速度,修魔,这么厉害? 除了脑子容易变坏之外,其他倒着实令人心动。 聂朝栖将他脸掰正,看他眼睛失神,倾身压下:“你又用这种眼神看本座,本座当真和你心里记挂之人那么像?” “不......不像......” “听闻鲛人一生只心动一人,却不是人人都有机会两心相悦。鲛人重情,很难走出来,多半会郁郁而死,于是鲛人研制出一种秘药,可使人忘记过去的感情,再寻新夫。你......可是服过这药了?” 头一回听说。姜偃想。 他在想什么呢?花里胡哨的,听不懂。 姜偃哭笑不得,“我没有将你当作别人,也没吃过那种药。” 聂朝栖显然不信。 他给与他的温柔和注视也不知从何而来,只是受命运指引来寻他,也不至于第一次见面,就对他亲近得,像是与心爱之人久别重逢。 不疑心他生性恶劣,不惧怕他残忍暴虐,拉他的手跟他温声细语说话,还担心他的伤势。 又百般纵容信赖他,从不曾对他设防,许他过分靠近,就是偶尔小小欺负一下,也被默许。 还说不是将他当作别人。 他可以信他没吃过药,倒也更符合他第一次见他时怀念的眼神,的确不像是被洗过记忆,却不信他不是将他当成别人爱护。 想到自己这张脸,要说与谁相似,那大概世上只有那一个了吧。 要是他最初倾心之人,是那个人,一切就说得通了。 他捧着他的侧脸稍稍使劲抬起,鼻息喷洒在嘴角,“你认识聂如稷?” 姜偃微微张开嘴,诧然望向他。 聂朝栖却咬紧了牙根,心猛地揪起,面色瞬间阴沉:“你果然是为了他,才来找我。”
第五十四章 “所有人都喜欢聂如稷,聂家人是这样,修道之人也是这样!” “他们个个把他捧成天上明月,却弃我如烂泥,必要将我踩进深渊,最好永世不得翻身,以衬托他的清风霁月,不染尘埃,神仙之姿,哈,”聂朝栖牙齿打颤,字字颤抖,拳头狠狠落在姜偃耳边,眸中析出暗红,“连你......也一样。” 姜偃不知道他怎么推测出这个结论的,但他却无法反驳。 他确实认识聂如稷在先,甚至还跟聂如稷有过婚约。 只是他已经跟聂如稷断了,断得甚至不太好看,直接翻脸成了你死我活的关系,更不存在心里放不下,藕断丝连的可能。 他认识聂朝栖,就只是聂朝栖,从未将他看作是旁人,可这个时候要是说他确实认识聂如稷,越解释越容易被聂朝栖误会,不解释,他又不想平白被指责,心里委屈。 绞尽脑汁琢磨该怎么说的时候,聂朝栖却像是已经想明白了什么,平静了下来。 从怒意凛然到平淡无波,前后总不过一个数之长,情绪变换之快,看着着实不太正常。 姜偃又忍不住想起他曾经认识的那个聂朝栖。 再见面他竟然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不经意就带出几分怅然。 聂家这是造得什么孽,好好一个人,非要给他逼疯了干什么。 他忍不住怀念在聂家时遇见过的聂朝栖,毕竟两人是一人,聂朝栖不知道,他敏锐捕捉到他的情绪,摊开的掌心变幻出一根黑色锁链。 等姜偃回过神来,锁链已经扣在他脖子上。 他扯了扯,无措看着聂朝栖将另一端锁在床头:“你这是要干什么?” 聂朝栖却朝他露出一个笑脸。 眉眼清俊,笑意温柔,衬得他那张原本就无端带着怜悯慈悲的脸,更加神光拂照。 一个笑容,就让姜偃恍惚以为,自己看见了还不像现在这样阴晴不定的聂朝栖,仿佛两人又回到了聂家。 “你喜欢我这般对你笑吗?”他虽笑着,笑得眼睛都弯起,话音里却不带丝毫笑意。没有多少起伏听不出情绪的语气,让人背脊发凉。 “这样,像他吗?” 他这样实在吓人,姜偃有些怕了,忍不住往床里缩了缩。 聂如稷从来不对他笑。 只有聂朝栖才会这样笑。 他实话实说,聂朝栖却不高兴的沉了脸,“我对着镜子练过很久,这就是他们口中聂如稷的样子,慈悲心肠,怜爱众生,你在骗我,是不是?” 这话姜偃也听过,大家确实都这么说聂如稷,把他说得就像个佛光普照的佛子,以前姜偃也这么觉得,他从来没怀疑过这个说法,只是如今想来,修道之人是不是都眼瞎? 他想起聂如稷面无表情捅人的样子,连弟子都捅,要不是他在中间转圜拦着,太玄宗当年的小弟子,估计个个都要被他砍个遍,这样的人,他怎么就一直觉他是心怀苍生的神君形象? 他也眼瞎了? 还是聂如稷那张完美无瑕的脸自带了光环滤镜,导致看着他那张冷冷清清的脸,就觉得是这样一个人? 姜偃哆嗦了下,一时间产生了迷茫。 合着到头来,他也是以貌取人的吗? 全修仙界都被下了降头? 见姜偃愣住,聂朝栖自以为自己说对了,再次挂上那张对着镜子练了许久的聂如稷式笑脸,“你便待在此处,你想见聂如稷,我可以演给你看。” “你可将我当作是他。” 姜偃:那我可能现在就忍不住一刀捅过去了。 他张了张嘴,想解释,但聂朝栖根本听不进去,他有诸多前车之鉴,这世上没人喜欢他,不是利用他,就是期望他做神君飞升的踏脚石,现在这唯一一个愿对他和颜悦色的人,也是为了聂如稷。 那他就做聂如稷。 其他的,已经什么都不想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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