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悔刀最后一招名为“惊鸿”。 谢危楼站在不远处,林叶翻飞,随着凌翌而走,视线长久地定格在那里,眼底只留下天地间跃起的一人。 刃如秋霜,寒光四溢。 风起,刀落。 银杏林中刮起飘摇不绝的风,不觉间,凌翌练过很久,利落收刀,最终他想,他和谢危楼就是分不开。 可惜他和谢危楼不能只是做朋友。 谢危楼既然留住了给他做决定的权力,去留都在他,那么他和谢危楼断了关系,才是真的不明白。 想明白这个道理,凌翌抬手吹了声口哨,飞身跃上无悔。他练了很久,他知道谢危楼在哪里,一时间竟想到要回头去找他。 无悔指引的方向不远。 凌翌下了无悔,在一方银杏海里踌躇片刻,末了还是直接走过去,步伐走到银杏海的尽头,金黄入目。 风过枝头,他很快看到站在里面的谢危楼。 谢危楼的习惯一直和他一样,只喜欢找僻静的地方用剑。 满地杏黄随剑意而动,风声不断,墨色的身影出剑,剑刃如惊浪起千层,又如峭壁上的云海,剑气四涌。 凌翌站在树后,抱着臂膀,看了好一会儿。他没出声,只是安静地望着。 扶生乌沉沉地收回,乍然收起满地剑风。 谢危楼的背影却出声道:“怎么来了也不说。” 凌翌既是被光明正大地捉住,干脆不藏了,从林子后面现身,走在谢危楼身前,他竟能扯扯嘴角,淡淡一笑:“我想看你一会儿。” 耳边拂动林音。 即使答案已经很明显了,他有再多的话也没那么敢去说。 衣摆猎猎,杏黄色衣带飘荡。 凌翌忽然轻轻开口:“谢危楼。” 谢危楼回首,徐徐看向凌翌,满目落叶间,他静静地站在原地,染尽夜色,应答道:“我在。” 凌翌靠在树上,缓缓贴向树身,背后的粗糙给他一种支撑感。他缓缓道:“以后我们不做朋友了怎么办。” 谢危楼反应过来后道:“你考虑明白了。” 凌翌靠在树上,低头拍过落满怀中的银杏,故作遗憾道:“对啊,万一哪天我们谈不妥,我不就亏大发了,不仅少个情人,还少个朋友。要是算账的话,我肯定找你来赔我。” 林音在耳边晃动,轰然作响。 谢危楼忽然几步上前。 凌翌后背倚靠着树,粗粝的树身紧贴,他被谢危楼兜在怀里,有那么一瞬产生些许的慌张。呼吸变得不太稳定。 谢危楼竟在确认:“你真想好了?” 凌翌又对谢危楼没皮没脸地淡淡道:“从朋友的身份变了,我可能还有点不太适应。道侣这个词,我真叫不出口。” 凌翌扫视一圈,难得正色,他也不想太正经,轻松道:“谢危楼,换个身份,我都快不能做人了。” 凌翌还想弄得有趣些。他的视线落在谢危楼的嘴角上,故意露出很害怕的样子。 谢危楼低下头,忽然止住了凌翌的不自在:“在我这里,你一直是第一位的。” 凌翌呼吸融化在风里,头皮发麻,很久才分辨出那句第一位意味着什么。 第一人也意味着唯一的一人。 凌翌只知道询问道:“那……我是不是也要做点什么?” 其实他也没想好要给谢危楼什么东西,总觉得送礼太俗,送真心又不够。 谢危楼:“你不需要额外去做什么。” 谢危楼的袖内露出淡金色的光华,线是红绳,其上珠玉色如晨暮,它浑然圆满,如同太极,大小正是适中,周身绕满灵流,竟是注入全部的灵力。 这东西自然贵重,玉石本身的价值就不提了,注灵这一步才是最费工夫的。 凌翌不过抬头望着谢危楼的间隙,手腕上一沉、一落,竟被那截红绳缠上。 他手腕骨节分明,红绳落在其上,尤其显眼。 “戴上去就不要拿下。有我在的时候就可以护你周全。”谢危楼道。 “你可以怪我有私心。” ---- 基友锐评:图穷匕见。
第100章 卷三谢危楼还挺会勾人 凌翌抬手,转了转手里的珠子,苦闷过一些时日,他嘴角的笑荡漾开,终于重新笑了。 凌翌泰然道:“你是真喜欢偷偷准备东西,打我的主意这么久,你玩请君入瓮呢。” 谢危楼不意外地看到凌翌一直在拨弄那枚玉珠,神情如他所料,看起来真是的很喜欢。 他也终于缓缓放下了悬挂已久的心事。 他情绪很少有波动的时候。 他从来很笃定,而他笃定的根本正来源于凌翌给他的安定。 或许没有那场意外,他会和凌翌顺其自然地把关系进展下去。他又何尝没担心过会失去他。朋友之间,关系近在咫尺,失去远比得到容易。 凌翌真的很能闹,但他再闹也只是在某个度上折腾,在此之前,从来没有人敢这样闹过。 谢危楼承认他的确很享受这样的关系,并且只允许凌翌一人这么做。 凌翌又道:“谢危楼,做道侣以后,你会不会和我一起上白玉京。” 谢危楼答:“你忘了你之前说的话。” 银杏被卷上天际,飘飘摇摇地坠落。 凌翌忽然只能感觉到落在他背上的掌温,耳朵嗡嗡作响,后知后觉间,他又听谢危楼道:“凌翌,我很讨厌口头承诺。” 谢危楼:“你说过你要最好的,能给你最好的,我就会给你最好的。我说到做到。” 凌翌嘴唇被堵住,像是溺了水,但他不肯离开,就像甘愿沉浸其中,忽然间,他很想喊出谢危楼的名字。 “凌翌。”谢危楼唤了他一声。 “嗯?”凌翌半晌才从抽神从缓过来,他也不清楚做道侣该怎么办,什么时候接吻,什么时候滚在一起,事情应该总有个先来后到吧,但他和谢危楼打破了所有的规则和秩序,还有什么顺序可言。 “凌翌,我不想给你随便取花名,是因为我只喜欢叫你的名字。” “你说男人喜欢就会去争取。我想你知道,我在你身上从来都在争取。” 凌翌从来都不会用这样的目光去看谢危楼,在克制的心事背后,所有的一切都袒露出来。 谢危楼问他:“如今你可知道了?” 凌翌脑海内昏昏然,视线扭曲,又在短暂的扭曲后定焦。 他抬起手,慢慢地触向谢危楼的面颊,指尖所到,落过谢危楼的下巴、面颊,随后他的目光落在对方的眼睛上,细细地端详过,不肯错过一丝一毫的神情。 落在谢危楼的目光里,凌翌心口微微悸动,却又像在坠落时被稳稳接住。 他偏过头,献上一个吻。 呼吸戛然而止。 凌翌碰了一下,清晰地说道:“谢危楼,坦白说,我不知道我们的关系能长远到哪里。” 心跳快得几乎无法克制。 他紧张到要像不会说话,忍不住指节颤抖:“走到哪里就是哪里。” 嘴唇贴合,谢危楼又用吻告诉了他一件早想诉说的事。 时间好像都停留下来。 满地银杏翻飞,凌翌头脑内好像炸开一片火花,从头到尾把他浇灌,他感觉到了谢危楼的回应。面颊上托着谢危楼的手,他们都偏过头,合上眼睛,克制之后,一切都往失序奔去。 就像最热烈的告白。 就像唯一不二的选择。 这句告白不同于凌翌接受过的任何一场告白,他听过无数句“喜欢你”,没有这一句分量那么重,像是跋涉过万水千山,终于送来了他想要很久很久的答案。 他想,谢危楼的温情和告白都只给他一个人。 他太受谢危楼照顾,有朝一日都忘记谢危楼压根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 可独独谢危楼只照顾他。 凌翌放轻声音,他再不知道怎么去洒脱,头脑空空,只剩纸一样的纯白:“谢危楼,你害不害怕没有结果?” 谢危楼分明也是第一次做人家道侣,他却比凌翌笃定好多,摸索过他脸颊:“我从来不考虑这些。你现在可以随意依赖我、靠近我,做什么都可以。” 凌翌的笑停在嘴边,神色转变,口吻认真:“那你呢。” 谢危楼在他耳边缓缓道:“我喜欢你依赖我的样子。” 怀中的人一顿,他旋即揽紧,感受到彼此的心跳,从慌乱到变得合拍,他又告诉凌翌:“想你永远依赖我。” 凌翌闷声道:“谢危楼,你可以不用压那么狠了。” 他笑完也不知道怎么投桃报李地回应谢危楼。于是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尽全力,再对谢危楼好一些。 凌翌好久没舒朗地笑过,他落在谢危楼的怀里,彼此相贴很久,又开口道:“我们要不要像以前一样。” 谢危楼知道他想做什么,握过他的手,随他去了池畔边。 夜里正好未曾沐浴,他们一起落了进去。 水流蔓延头顶,耳膜间只剩下了回荡的水声。红线在水底游离,如水草摇曳。 凌翌抽出一缕心头血,以血脉为引,灵流做身,缠绕在他指节,如长而绕的红线。 他反手抓过谢危楼的手背,点化、缠绕,不由对面拒绝。 世上无人胆子大到用心头血化作实体。 谢危楼也没见过血脉相引,所有的一切迸发在他眼前,让他成为了第一个目睹的人。 这一幕既是离奇,又十分诡艳。 他敢肯定,修真界再无第二人会想得出这样的事。 凌翌睁开眼,看着谢危楼,抬手比划道:“你要答应我。” “永远。” “永远永远。”凌翌怕比划一个不够,一直在告诉谢危楼。 这个时候他还年轻,不知道承诺有时候可能实现不了,只觉得一切只要立下承诺之后都会成真。 他想,他现在还不能告诉谢危楼。 既然选择了这个人,他以后都不会再选择别人。 “永远。”谢危楼也比划了回去。他知道凌翌一直在担心,比划了一个还不够,一直一直在告诉他。 永远。 永远。 永远。 “只要你一人。” 清澈的水底,他们完全能够看清对方的模样。 凌翌嘴边溢出咕咕的气泡,他捂住嘴,克制起伏的胸膛,趴在岸边,欣赏着谢危楼上岸的模样。 谢危楼摸索了下嘴唇,站在水里,他如同御驶水域的域主。水底倒映着他的样子,腰腹上挂上一行水珠,成串似地滑落下来,汇聚在水中。 水底泛起好一层涟漪。 凌翌:“还挺有意思的。” 谢危楼微微挪动视线,观察着凌翌,道:“哪里有意思。” 凌翌哈哈地笑了出来:“我身上的东西拿来给你做臂缚,还给你改了个着色,你会不会觉得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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