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臂和后背都不能碰,身体会对碰过的人产生记忆。 他唯恐对谢危楼产生深刻的记忆。 凌翌的这副身体是好看的,窄腰长腿,还有劲瘦的肌理,肤色光洁,像是润水出来的汉白玉。 谢危楼目光落在他身上,一言不发,完全审视尽他的模样。 可他不喜欢被谢危楼这样看着。 凌翌不敢细想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在响指间打了个火花,他想过和谢危楼发生这样的事,也以为自己可以无拘无束接纳一切发生。 他也发现自己不能接受从来没有认定过彼此的内心,稀里糊涂地滚在一起。 原来他胆子既没那么大,更不愿意为彼此不负责。 就算是过命的至交好友,也不可以这样。 凌翌指节上夹着镜花水月,他没动它,淡淡地略过视线,抖着手,最终对上了谢危楼的视线。 烟雾飘散缭绕,烟灰落地。 他半晌才抬起手,深吸一口,吞云吐雾间,镇痛下一股火灼,短暂的消弭后,地上的影子倾倒,手里的镜花水月被谢危楼直直地拿走。 谢危楼低头用了一口,弃去烟杆。 烟雾的味道呛人。 所有禁止的一切被疏通,他垂下眸子,捧着落在视线里的人,俯身吻了下去。 空气在肺腑间消失,所幸镜花水月又不像烟草一样难闻。 凌翌闭上眼睛,覆着谢危楼手背,空气流动,思绪和夜雾一样,短暂的停止后,势不可当地卷来。 凌翌触摸到了谢危楼冒着薄热的后背,思绪被抽空,又陷入了迷茫。 谢危楼为什么要吻他。 凌翌从来没有在这段关系趋于稳定后不安过,放眼整个白玉京,不会有第二个人这样对待他。 可他无法回答谢危楼是不是爱自己。 谢危楼对他道:“你可以不看着我。” 凌翌觉得自己理智都快烧干殆尽:“太难堪了。” 凌翌缓缓并上膝盖,动作抵触,明晃晃地拒绝。 思绪劈成两半后,他又恍然意识到,他好像愿意和谢危楼一同翻云覆雨,预设的前提不能是这样。 情急的告白如纸浅薄。 谢危楼一直是一个很骄傲的人。 他最早被谢危楼的骄傲刺痛过,却不能看到谢危楼的骄傲被折戟,他也讨厌这些年在外门讨生活不得不低头,不得不委曲求全。 凌翌捂住面庞,泪水又从指间滑落,几乎让他不能保持平静。他抽噎道:“我不能接受、你、为了我、做、这样的事。” 视线开始模糊。 他被抱起来,唇畔覆压,交叠着吻在一起。 谢危楼身上的味道让他很喜欢,干净、清淡。 凌翌抱着谢危楼,他触及了微芒,所找到的并不是一块浮木,而是一艘载着他的船,低头时,能在水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原来他是那么厌恶这里,恨都被表明的笑意遮住。 世事如浮海,他只是因为一个人才不那么讨厌这世道。 谢危楼抬手托着他的面颊,彻底隔着半尺的距离看着对方,凌翌的视线陷入了混沌。 那双手被谢危楼接过。 谢危楼吻他了。 凌翌好像看到大片耀眼的微芒,他觉得怀里像是多了缕抓不住的微茫,这道微芒离他好近,似萤火纷飞。耳坠上落下一个吻,落在耳垂上。 迷迷糊糊间,凌翌抹了下耳上的水痕,盯着自己指尖瞧了会儿,他抬起手,模模糊糊地抹在谢危楼脸上,像是躺在水流涌动的船只上,底下有湍流,他被水流抬起。 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 哗。 小舟越过山石,四下飞溅的激流。 凌翌仰躺在船只上,上上下下地晃,他启口,触到谢危楼的脸。 他想看着他,却不敢发出声音。 凌翌颦紧眉,他抬手,咬住自己的指节,迷茫地睁开眼。 那只手又被谢危楼拿开。 谢危楼在这种时候不太爱说话,他敛眸,瞧会儿,伸手贴在凌翌唇畔的下方。 凌翌朦胧地看着他,他视线看不太清楚,偏过头,呛了一口似的。 长剑不适合入刀鞘。 剑是双刃的,而刀却只有单侧开刃,两者相似,却差距甚大。 何况这把剑很宽,破刃并不方便。 湍流变得很急,接连着一片都是涌起的白浪。 山石林立,接连不断。 在虚幻的希望之间,凌翌看不清许多东西,真假接连,半颗心像被剖开,他反反复复地沦陷其中。 他想谢危楼是爱自己的。 不如就当一切是真的。他想,他就当这个人是爱自己的。 凌翌又变成了不知人事的青涩模样,因为口渴,开口都是抽噎的。 他迟钝地开口,唤了谢危楼一声:“危危楼。” 谢危楼目光平和,应答道:“嗯?” 凌翌每转过一次视线,他都能察觉到谢危楼的关注,听到他询问自己。 那不像是在解蛊,彻彻底底地来了真的。 因为谢危楼情愿。 因为这个人爱自己。 凌翌意识抽离间想,谢危楼平时也太克己,他压根不知道谢危楼是这样的。 笼罩在一片夜雾中,看远处是墨青,近看又明朗。 水流放缓,水域宽阔,就像撑起竹篙似的,慢慢地划,慢慢地在水域上转。 止了渴,消了瘾。 时间消磨得很久,他不知道怎么回报谢危楼,远方的山谷里落下一场惊雷,滚滚地落在耳边。 雷声都远去了,一场又一场地打下来,谢危楼还在问凌翌,是不是感觉还好。 凌翌自觉无处容身,不知道怎么告诉谢危楼他真切的想法,勉勉强强地随口提了两声。 “这样行不行?你会不会好点?” 口吻还如正人君子,正经做派。 凌翌默了一瞬,崩溃后,捂着脸答:“你自己看着来吧。” 他都想自暴自弃地想,就这样算了,耗不死他自己,他能熬过去。
第91章 卷二不如把它忘了 春雨停了一场,冒在凌翌骨缝里的热意还没散去。 凌翌拾起地上散落的衣服,有的没被弄脏,有的已经不能看了,没一会儿,他的臂膀被拉住,背后贴上熟悉的身影。 谢危楼的声音近在耳边:“继续。” 凌翌心中发憷,他只记得刚才断断续续的片段。 臂膀被折在身后。 他塌下腰,背上显出漂亮的光弧,他还有有些惶恐,谢危楼却捧着他,掺杂这薄汗,抚过他所有的不安。 最后身上淌了一瓶子的热水,滞空的时间很长,从头顶往下流去,蔓延到四肢百骸,再到每一处肌理。 谢危楼静静地看着一切发生,薄唇抿起,吻在凌翌的颈侧。 如群蝶栖息。 …… 青苔爬在石上,满地都是用完的镜花水月,衣服折在一起,东一件,西一件。 入夜之后,山洞内气氛极其安静。 凌翌稍见清明了些,他披着谢危楼给他的衣服,视线落在谢危楼身上,像饮了一场酒,微醺。 山石上的雨水滴答滴答地落个不停。 他闭上眼就想起之后的一切,连谢危楼身上的气息都变得那么浓烈。 那是真的来了一场真的。 无关乎是不是他中了蛊,而仅仅是他和谢危楼都很能想,于是挣脱了所有的束缚,放肆地来了一回。 谢危楼变得不那么正经。 起因是凌翌没那么配合,他折腰回头给谢危楼开了好一场玩笑,像是故意在玩一场惩戒的游戏,在这场游戏里,他们都是裁判,只取决于愿与不愿。 那处地方带有薄红,也压根不像惩戒。 冷静下来,凌翌望着谢危楼,耳膜鼓噪。 谢危楼披上里衣,垂下的眸子很定,整理衣衫间,好像在盘定一件很重要的事。 他有脱口成章的本事,但大概是真的遇到了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才会如此沉默。 “凌翌。”谢危楼唤了凌翌一声。 “……” 即使看见了,凌翌也没回答,他好像意识到谢危楼会说什么,只当没听见,低头点了支镜花水月。 他这辈子都没用过这么多镜花水月。 谢危楼:“这么多年,我对你……” “谢危楼,世上总有意外。”凌翌披着谢危楼给他的衣服,身上都湿透了,衣衫半干之后,他低头又用了一口镜花水月,望着聚散又飘离的雾气,故作轻松道,“没办法。” “男人嘛。” “我们两个之间有这样的事也很正常。” 哪怕凌翌知道自己口是心非,也恐惧去伤害谢危楼,他不想听到任何肯定或否定的答复。 即使他舍不得。 反正做什么事情都像是对谢危楼出刀,最终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也不过都是落刀轻重而已。 “你把它忘了吧。” 凌翌拒绝得很干脆。 凌翌含着微笑看谢危楼,可话落,他的胃开始痛起来,接着心口开始疼痛,面上保持着近乎平静的神色,越忍,越是搅在一起。 这件事不能怪任何人。 他惧怕去看到谢危楼的失望,更加惧怕谢危楼对他承诺。 他从来都是一个很骄傲的人。 因为事情不明不白地发生了,情爱一事上,凌翌知道自己压根么那么洒脱,他可以对世上的任何事都不屑一顾,可这件事偏偏让他不能轻易放下。 他也有自己的尊严,就好像走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岔路。 明明最早他设想过,要不要开口问问谢危楼,和他一起试试,但时机不对,拖了那么久,意外总比一切都来得早。 谢危楼的视线越过凌翌,随后,他起身,掐灭了凌翌手里的镜花水月。 烟雾的光突然断去。 烟杆抛在地上,声音清脆切清晰。 呼吸间,两个人几乎贴面相问。 谢危楼问道:“……如果我愿意承担,你可不可以接受。” 凌翌头顶几乎麻了,事情并非事关喜欢与否。 他思绪很乱,不能接受一切混乱地发生,也许最后有情愿,可他不想一直和谢危楼这样。 既是以身相饲,就不能让谢危楼再去负责。 凌翌又觉得心口痛了,好像要挣脱胸膛而出,他压下哽咽道:“谢危楼,出于责任的话,就不用对我说了。” “男人之间的喜欢就不一样,喜欢就会争取,急着要得到,我不希望你身上只想对我负责。” “你真的喜欢我,就不会拖到今天才说这样的话。”
第92章 卷二“看着我,凌翌。” 否认。 山洞外,零星的雨声突然放大,潮湿的雾气弥散,谢危楼望着凌翌,什么都没说,那双眼睛像藏着千万种情绪,目光极沉:“你一定要和我这样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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