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危楼擦得很细、很慢,落手不重。 凡是有水流淌过的地方全然被他顾及到。 巾帕落在凌翌耳下,放慢了擦拭的速度,仿佛怕把对面给弄伤了。 水流湿漉漉地聚在脖颈上,像是夏季濡湿的汗。 凌翌半抬着眸子,耳畔边只剩下窸窸窣窣声。他忘记了眨眼,良久,才眨动一下。 谢危楼又问:“还伤哪里了?” 擦头发的帕子落在凌翌头顶上,凌翌顶着半干的头发,道:“我没事。” 室内有张木椅,谢危楼没搭理他,他不再擦了,扫了一眼房内的凳子,对凌翌道:“坐上去。” 凌翌犹豫了一会儿。 他从来不喜欢谢危楼这样,这个人讲话永远直来直去,还会给人一些压迫感。 但他知道谢危楼开口也是担心,于是起了身,坐在凳子上。 凌翌朝后挪了些,看见谢危楼低下头,那双望过来的目光很定,视线沉而稳,不偏不移。椅背包裹住了他,膈着后背,对面的阴影覆盖下来,笼罩满了全身,蓦地让人有几许紧张。 凳子发出吱嘎的声响。 谢危楼对他道:“把衣服脱了。” ---- 危危楼s属性大爆发,say! 凌:我才感觉你有点边太。 谢:我找你还觉得边太? 谢谢27th的3个鱼粮,苏坎的彩虹糖,还有蛇夏的鱼粮!!爱大家
第68章 卷二交叠在一起的呼吸声 衣摆还捏在凌翌指尖。 脖颈后被擦去了水珠,透来薄薄的凉意,皮肤下却慢慢泛上了热,染了一片。 凌翌对上了谢危楼的视线,手上的衣服要掀不掀。 气氛里萦绕着说不清的东西,堪堪比夏季要热。 凌翌别开视线,低下头,指尖在衣摆间动了动。 他掀去了衣服,却不敢抬头去看谢危楼。腰腹全然暴露在另一人的视线下,紧绷着,勾勒出越发清晰的线条。 这幅身躯劲瘦,精壮又流畅,他余光所见,身前的阴影褪了下去。 谢危楼立在他身前,看了他两眼,确保没什么问题,取了衣服,披在凌翌肩头。 他又半跪在他身前,触碰到了凌翌的小腿,抬起凌翌的腿,放在自己膝头。 “你别这样。”凌翌旋即制止了谢危楼,腿上的热度爬了上来,他弯下腰,能明显地感觉到自己放在谢危楼膝头的温度。 “你话又不说,我怎么信你。”谢危楼目光没偏开,握着他小腿的手摁了两下,确定没摁到什么淤堵,他又往上,揉向了膝弯。 指上的动作具有节奏而有力,把连日的酸乏与紧张消磨下去。 指腹贴着膝盖下的皮肤,热度像缠绕了两圈藤蔓,攀爬、生长。 凌翌心跳没由来地很快,觉得自己在谢危楼身前和脱光了没什么两样,吞下了所有的微末的呼吸声。 都是两个大男人,能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他腹诽了两声,可腹诽归腹诽,心跳怎么压都压不下去,连日来,他被陡然的变故弄得几乎麻木,心头跳动时,他又想到,自己原来还能有这样被悉心照顾的时候。 可能人的心绪在遭遇了一些变故之后,容易变得不稳定。 凌翌一直很冷静,没由来地心头一酸,别过头时,牙齿间好像都泛上了酸涩的味道。 “不舒服就告诉我。” 谢危楼松了手,一节节地攀了上去,箍向凌翌大腿侧的时候有些犹豫,他落手轻了些,触碰向了腿侧,可等他再抬头时,却对上了凌翌眼底微微泛起的水光。 谢危楼从不擅长安慰,但他又觉得现在自己必须去说些什么,松开手,问道:“家里都还好吗?” 凌翌不知道要去回答什么,但到了这个时候,好像只有谢危楼能和他感同身受。 他没开口,谢危楼便一直在等着他。 凌翌一直很想知道家里人到底怎么样了。 他想去琼州,但所有去琼州的路都被封了,他也想给琼州的人发封信,却从来没有消息传出来过。 等待如此让人煎熬,他每天都像被封闭在一个怪圈里。 忽然间连日的委屈都找到了一个突破口,在谢危楼不经意的包容间,全部发泄了出来。 凌翌知道自己找谢危楼发泄不好,万一对面只是出于礼貌问候,但他又忍不住想去依赖。 “你不用急着说。”谢危楼又道,他开口时很耐心,也不在乎凌翌怎么回答他,“不想说的话,就不用回答我。” 他答得很认真,好像给了谁一个保障。 对方可以向他倾诉,也可以选择不向他说任何事。只要对方需要他的时候,他也一定会重新愿意去听。 谢危楼擦了擦手,确信了凌翌是想自己待一会儿,正要转身,腰上却攀上了一双手。他在原地顿了下,又像之前安抚凌翌那样,抬起手,顺势落在了凌翌背上。 凌翌没有哭,声音甚至半点不带哭腔,但他好像把积压了许久的压力都发泄了出来:“我每天都在担心这件事,怎么能容我一人独善其身。” “这事不公平,谢危楼。” “凭什么啊。”凌翌拽紧了谢危楼的衣衫,重重提了口气,指节几乎嵌了进去。 “很多事不需要得到答案。”谢危楼垂下眸子,拍了拍凌翌的后背。上下抚动的动作很和缓,如同一种有力的安抚,“你不用为难自己去求解。” “但我想知道。”凌翌的声音还是闷的,他从来都是一个无忧而坚强的人,但人再坚强,也有软肋。 他被压向了极点。 他的软肋也不过是自己在乎的人而已。 室内水汽蒸腾,仍有滴答水声落下。 凌翌埋在谢危楼怀里,他手拽得紧了,谢危楼就由着他拽。 短暂的宣泄间,他们保持缄默和静止,只听水流声落。 日近黄昏,谢危楼手里明明还有别的事情要做,他却没有开口对凌翌说什么,只是等凌翌平复下所有的心绪。 既是到了外门,他们便又能一起生活,就和从前一样。 委屈发泄完之后,凌翌觉得自己没那么难过了,刚才那个拥抱叫他很贪恋,它宽阔、温暖,像是投身于一片暖融的水流。 他又把所有的不快压了下去,深吸了口气,问道:“你别管我了,你在外门还有事情要做。” 谢危楼答:“已经不需要去了。” 凌翌推了他两下,咬牙道:“谢危楼,如果这次真是我耽误你了,就当是我欠你的,下次我还回来。” 谢危楼不满:“算来算去,谁要你还?” 凌翌别过头道:“我可以的。” 茶馆里的事暂告一段落。 既是重新找到了谢危楼,凌翌收拾心绪,打算起自己在外门的日子,他收集信息很快,一边问谢危楼,一边加上这些时日在茶馆听到了,把外门获取资源的方式整合出了个大概。 在内门里,凌翌从来没差过灵石,他随便做一些活,都能挣上一笔不菲的灵石。 在外门,能获取灵石的方式只有三种。 一是种炼丹的草药,按草药品阶来售卖。它挣得不少,但时间周期很长,也时常有别人来偷抢草药,几乎防不胜防。 二是在外门做工,工种有很多,灵石微薄得可怜,仅能维持日常开销。 三去幻境内历练,它来灵石最快的活,能换来不少物资。不过这事最为危险,常常有人命丧其中。 凌翌看了看外门的分工,他和谢危楼待在一块儿,真在机密阁分个上下级,一准能吵翻天。 反正他做事不怕风险,又急需筹备一笔灵石,最合适的方法自然是去种灵草。 凌翌搜罗了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想到自己那件衣服还是苏绣的,上头的绘绣工艺极好,至少能当不少钱,起身,走向那堆旧衣,清洁咒清洗了一番。 到了外面,谁不会落井下石。 凌翌怕当了衣服会被压价,还得想个靠谱的说辞,他又想了想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能换灵石的就都打算换了。 就是夜里睡觉没别的去处。 谢危楼道:“你要是没有去处,今晚你歇在我这儿。” 凌翌愣了下,旋即道:“外门规矩不是比内门还多,我会不会耽误到你?” 谢危楼对他淡淡笑了下:“在你眼里我就这么没本事。” 凌翌刚才情绪发泄过一通,终于有了平静的时候,问道:“你从前不是最爱守规矩?你转性子了,也知道规矩能被打破?” 谢危楼帮他洗起了东西:“两码事。” 外门卧寝的晾衣架上,白衣挂在了其上,迎风晃动。 凌翌躺在了谢危楼床上,他算不清这是第几次和谢危楼睡在一起,之前他挤谢危楼的床,就想看谢危楼恼怒、失控。甚至最早他天天和谢危楼争吵的时候,还希望通过这种方式去恶心他。 最后谁没成功罢了。 他和谢危楼吵吵闹闹的记忆明明已经过了很久,但把它翻出来,凌翌仍觉得常看常新,好像一切就在昨日。 身边,床铺微微陷了下去。 谢危楼也躺了下来,外头偶尔有风声,凌翌深吸了口被褥间的味道,在这一刻竟像找到了绝对安全的所在。 谢危楼这个人身上像是有什么本事,能让他很生气,也能让他阻断所有不好的想法。 可能经历相似的人更容易有共鸣。 “谢危楼。”凌翌唤了一声。 “嗯?”谢危楼偏头看了过去。 凌翌故意没话找话:“我突然想起了你白天和我一起洗衣服的样子。” 谢危楼又陷入了失语:“我就不能洗东西?” 凌翌看了过去,他面上带了浅淡的笑,眼底弯起,短暂地变回了那个无忧无虑的人:“你洗的是我的衣服。怎么就愿意帮我洗了。” 谢危楼声音微微下沉:“你得了便宜还卖乖?” 这样短暂的争端没有意义,他们互相望了彼此一会儿,以双方的轻笑做结。 夜深了,呼吸声一起传来。 这张床远比他们两个人在学府内睡得窄,夜里翻身估计也不方便,凌翌不想占用谢危楼太多地方,一个人远远地贴在边上,真到了睡着的时候,他不太习惯陌生的床,翻了个身,从睡意中陡然醒来,像是跌下了深渊。 可真在凌翌摔下床以前,身后有一双手捞住了他,一臂有力,足以把人揽回来。 凌翌被缓缓地带了回去。 只是谢危楼的衣襟贴向凌翌后背的时候。 这个姿势太亲昵了,像是谢危楼从后面把他给揽住了。 热度源源不绝地传来,凌翌一点也不困了,回过头,心跳没由来快了些。 两个人一瞬都出现了些许僵硬。 随后,又只剩下了交叠在一起的呼吸声。 ---- 危危楼略有人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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