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翌很少有心事,他望着陈朝恩的背影,突然像揣了事情,思绪随着那道受人打伞的背影越走越远。 他隐约觉得很多事不对劲。 他旋即在传音镜中道:“爹,这些时日,你是不是不认同仙主的诸多做法,一直在殿上进言?” 凌翌问他爹娘,却只知道琼州一切都好,他问不出什么。他爹劝他勤勉,得知凌翌修为提升极快,也及时敲打了一番,省得儿子把尾巴翘上天,时刻开屏。 凌翌执拗道:“爹,我都立冠了。你不能总瞒着我。” 说到此处,凌父一转话题:“谢家的事情,你是知道的。两界内的塔内关了很多谢家人,名为驻守,实为囚禁。白玉京往后还要行跪礼,以后就是帝制了。” 凌翌正色道:“谢家的事你又进言了。其他的事是不是只有你在说?” 是傻子也知道仙主的权力越来越大。 周家常年深出简行,极少参与朝堂。 唯有陆家上行下效地快,颇为认同仙主做法。 琼州变了天,所有的一切都不同了。 凌家并不赞同帝制,上书进言。 仙主给凌父定了不敬和犯上的罪,后来这罪过越定越重。 凌翌在学府内无法求学,连日上白玉京求见仙主,他却被硬生生地赶出应天学府。 外门人来人往,凌翌哪也去不了别的地方,他不知道琼州的家是怎么处理的。 玉生烟故作凶悍地让他出了内门,没让他关回琼州,只说琼州的事情悬而未决。 他到了外门竟像是一种开恩。 白玉京又出了一件新事,人人都盼望亲眼看见凌家出事的结果。 凌翌这张脸很招摇,他不得不找了件帽兜把自己面容遮住,日日去茶馆收集各种各样的事。 琼州周围布满结界,凌翌每天睡不着,听到的都是有关琼州的真假事宜。 他觉得一切很虚假,无从说起,但他也急着再去上白玉京。 等待的过程很漫长,凌翌一开始很着急,后来他习惯了每天去揪心,也学会了不让自己胡思乱想。有时候也会想到,谢家出事的时候,谢危楼是不是也是这样想的。 凌翌一直会听到别人对他家的评价,那些说辞是如此陌生,他也一直没想到自己和谢危楼的再见会是这样。 茶水在手上慢慢凉下,周围有人似乎通过他的外貌认出了他。 哗。 猛然一盆脏水兜头淋了下来,热气绕了凌翌满身,满是腌臜的味道。 “罪人之子还能气定神闲坐在这儿。” “真脏了这地方。” ---- 铺垫一下子! 今天会有连更,这段时间年末加班,加上身体不太好,每天写到眼皮打架,确实很累。非常抱歉没有给大家好的阅读体验,后面尽量不这样。
第67章 卷二怎么弄这么脏 陡然间轰然的笑声和嘲弄声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 那件衣服全部湿光,污水从身上滴下去,黏了满身。 凌翌蓦然抬头,看着身边人吵,视线移去,内心第一反应竟不是生气。 茶馆内满是笑声,为首的中年胡子拉碴,指着他继续骂道:“富人之子,不过尔尔。你若不是出身在琼州,何来有今日。” 凌翌帽兜大大方方地从头上掀下。他抬手抹去了腰上刀鞘的污水,不怒反笑,反问道:“你既是说罪臣,何来臣子一说。事无论断,又罪在何处?” 外门每天都在谈论凌家到底如何了,凌家的事情至今没有什么定论。 白玉京把整个琼州都查了一圈没查出什么东西。 江南之地富庶,凌家是修士之家,也生财有道,没什么好做文章的地方。白玉京至今不过是找了个蔑视尊上、目无尊卑的罪,其余的不过也是“莫须有”一说。 那名中年无从答复,一拱手,恭敬道:“如今白玉京尊上,便是天下的天下共主。你空有一张嘴来论说不是君臣。” “一个罪人,还有脸坐在这里驳斥。”底下有人道。 “那不是和谢家的一样么,谢家掌有兵权,定然有越权的一日。没了权势和倚靠,不过是一条狗。” “敢忤逆仙主的意思定然是早有反心。” 刀光骤然落了下去,风声过,这一刀太过锋利,闪现的白影阻断了所有的话。 刀尖所向,直直地把那开口的人打下了茶馆的栏杆。轰然一声,茶馆如沸腾的水,彻底闹了起来。 凌翌持了刀,利落地除去了满身的脏衣,大臂一挥,盖向了第二个朝他扑来的人。 他知道自己要是弄坏了这茶楼大概赔不起,拎着那个即将起身的人,丢向了人群。 修真界本就是个弱肉强食的地方,只不过从前在学府内,无人能直观清晰地感受到力量悬殊带来的残酷。 “上!”所有人都朝凌翌扑了过去,如同群狼环伺,哪怕他们和凌翌没什么利害冲突,大概是终于找到了积年怨恨的突破口,都想往他身上踩上一脚,有人妄图扯他衣服,有人意图夺取他的刀。 凌翌在茶馆内拍了个惊雷咒,一时满是荧蓝色的光,纸片纷飞间,他们彻底打了起来,茶馆的主人也闻讯赶了上来,最是不喜生事的,找了绳索要往凌翌身上绑。 凌翌修为不过是在金丹,多年来,刀术没有落下,这会儿子真刀真枪地舞在一起,耳坠晃动,他如凌空而起,握刀一一拆解全部的招数,那些人拥上来,手竟没停过。 茶楼下越来越多的人在看他们热闹,鲜有人注意到有人墨绿色的身影立在茶馆下。来人不过是抬头看了一眼,旋即上了茶楼间的台阶。 凌翌身上七七八八地挨了不少打,他身上发冠也散了,脸颊上留了道血渍,他全然没顾及这个,眼底满是冷厉之色,手起刀落,朝他扑上来的人挥刀而去。无悔刀在半空中旋了一圈,落回他手,身后又多了一人朝他扑来。 瞬息间,刀刃拍向那人的脸颊,划破了脸,又重重将他拍在墙上。 其余人不讲道理地摁着他,用蛮力压凌翌压在桌子上。 咚的一声。 桌面与凌翌面颊相贴,几乎要把整张脸也压坏。凌翌身形很长,那群人偏要他折腰,寻了绳索,往他手上捆绑。 “刀来!”凌翌喝道。 无悔刀是顶级的灵武,它有灵性,听得懂刀主的话,刀锋断去绳索,又是另一把破风而来的剑打散了人群。 剑意和灵流齐齐流传,如同空旷的室内灌入了一阵狂风,那把剑像乌沉的墨空,它的剑意极重、极沉,呼啸而来,势不可挡。 扶生剑起落间,形成了数道剑阵,上下错落,白光四起。 所有的兵刃都被那把剑叮叮当当地打了下去。 楼梯上迎面走上来了一人,男子腰上束紧了腰佩,腰侧落下莲花禁步,跨步而来的时候,场上竟是静默了片刻。 凌翌也朝那个方向看了过去,趁此从桌面上直起身,无悔刀收手,恰到好处地把摁他的人活活丢下了二楼。 反正这地方也没什么好留的,下次也不怕起什么冲突。 凌翌用手肘击打了扑上来的人,重重骂了声。他朝谢危楼走了过去,手腕已经被谢危楼拽过,竟被拉到了谢危楼的身后,整个动作很快,气息紊乱,他几乎没办法看清楚朝他走过来的人。 “和我走。”凌翌听到身前谢危楼沉沉地唤了一声,接着,他的步伐便自然跟着谢危楼而去,身上衣服湿透,可整颗心在胸膛间跳动却是觉得烫。 足下楼梯交换,他觉得自己好像和谢危楼进行一场奔逃。 管后面闹成什么样。 有谢危楼的地方便是安静的。 凌翌在外门也没什么去处,他一路和谢危楼跑着,又被谢危楼带上了扶生剑。荡在半空时,谢危楼回头看了凌翌一眼,可视线对上的刹那,他的目光落在凌翌脸颊上,旋即皱了眉头。 谢危楼触向了凌翌的脸颊:“怎么弄这么脏?” 面颊上多了掌心的热意。 凌翌本来就不委屈,所有的情绪后知后觉地涌了上来,他最后只是张了张口,别开了视线,淡淡地开玩笑道:“总有人爱落井下石。” 这句话没由来地让气氛变得很重。 凌翌又抱着臂膀笑了下,故意道:“你说来找我,真的就找到了?” 谢危楼还以为凌翌在赌气,便答:“我说了要找到你的。” 谢危楼既是机密阁处理事务,他也有做事的守则。 可今生第一回 ,他为了找这个人动用了机密阁的线索。 凌家出了事,连日来,他查遍了凌翌的线索,内门外门并不互通,书信也无从答复。 他不希望凌翌被押回了琼州,也不希望他出现在外门。哪怕身处外门已不是最差的结果。 凌翌又问谢危楼:“危危楼,你怎么找我的。” 谢危楼避重就轻:“找你不难。” 反正谢危楼最会骗人和憋着心事。 凌翌算不得是相信,最终也没说什么,捋了捋旧衣道:“我……姑且相信你。” 他身上已然弄脏了,发冠也没得束,他还心疼那顶玉冠还是自己从琼州带来的,哪怕碎成了玉块,谁捡到也真便宜了谁。 用它能换不少灵石。 这身上脏了,必须得去洗一下。 凌翌回到了谢危楼在外门的卧寝,他粗糙地把自己洗沐后,用巾帕擦着头发,低头看了下谢危楼给他的里衣。 展开后,他发现那件衣服要比自己的宽上一些。 凌翌心底不太想承认谢危楼的腰腹练得比他好。 大概是谢危楼天生骨架比他宽一些。 算了,他也没什么好想的,一件衣服而已。 那身衣服浆洗之后有一股清淡的气味,它是谢危楼平日里自己穿的衣服。 凌翌再站起来,才感觉到腰腹上特别痛。 刚才那群人打得太狠了,他又怕自己把谢危楼衣服上弄出血渍,平白弄脏了别人的东西不好。 凌翌停下擦拭头发的手,咬了那方帕子,撩起衣服。发上的水珠成串地往下落,贴着面颊,淌在地上。 门外落入了一道白光,吱呀一声,门被推了开去,凌翌咬着帕子,抬头时,又望见了谢危楼的身形。 哪怕他们彼此见过对方很多次,这次没由来地让凌翌觉得气氛有点浓,水汽环绕,竟有点闷。 帕子上水汽濡湿了唇畔,贴在嘴上,像是回南天的味道。 凌翌缓缓放下了外袍,盖住了所有,凉意却缠上了露出的腰腹,一时褪不下。 谢危楼在走进时,缓缓抬头,垂下视线,问他:“干嘛咬着帕子?” 话落,嘴上骤然一空。 那方帕子被谢危楼取了下来,丢在了脏衣堆上。 凌翌缓缓合了嘴,隔着不过十寸的距离,谢危楼取了块新的帕子,替他擦起了头发。发丝间落过别人的手,指缝穿插,摁过发顶,又像热水从发上流过。
117 首页 上一页 58 59 60 61 62 6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