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这不就是那凌前辈的诡计么?” “他心术不正,迟早化鬼作祟,所以不如卖谢仙尊一个面子。后来他在下九界那地方学了那下三滥的媚术,也是他靠着那张上等好的面皮,靠当年与仙尊同窗情谊,博取了同情,才有资格成为了谢仙尊的小白脸!” 全场哗然一片,弟子纷纷皱眉嫌弃。 谢危楼,谢首尊。 修真界上九界,连同下九界都让人敬仰的存在,三百年修道,世无人出其右,又一举合并上下九界,换来了仙界一百年的安稳。 如此仙长,不可亵渎。 独独凌翌成为了传闻中的人,模样性情可以随意捏造,反正人已道陨,旁人怎么道听途说都可以。 咔咔咔。 白衣青年腰带上的佩刀像再也忍不住,震颤不已,时刻出鞘,又屡次被主人摁回。 青年目光流转,微微偏过头,耳坠上,他留下的流苏耳环晃动,像听到了一件不干任何人的事。 凌翌莫名觉得有点好笑。他抱着臂膀,低头笑了笑,开口问道:“那我想知道,做那仙尊小白脸的和谢仙尊,到底谁上谁下?” 众人纷纷回首,目光聚焦在山门下,常人就算好奇谢仙尊的过往,却没有一个人敢直接拿谢仙尊开床笫之间的玩笑。 “这这这位道友,你慎言啊!”有弟子结巴道。 应天学府,处处安置仙督,规矩学子一言一行,此人如此胆大放肆,仙督不得把他揪起来,从这八千阶台阶上丢下去,让他此生不得再入门。 凌翌岿然不动,白靴踏地,步伐稳重。他像卖对方一个面子,抬眸,笑了笑,展颜时,眸子弯起,如含秋水。 他淡淡道:“哦,口不择言,见谅。” 众人还没缓过神之余,偏偏这聚焦了所有人目光的青年面不改色,凌翌毫不在意,只对望着山门,定定站在那里。 凌翌身上玉石作响,天地间起了风,撩拨起他的长发和衣袍,白衣猎猎作响,他回首,望了那些少年一眼。 少年才缓过神来,放开声反问:“这位道友,你身上的衣服也不像是哪家门派的,你是谁?” 凌翌洒脱道:“这不难猜。” 众人噤声,天地俱静。 他们才察觉到仙门口下,天边风云退散,带着极低压的气势。有一道灵气至纯,逼迫而来。 天地间,灵流逆转。 他们只与那道灵流接触,骨子里却会流动起战栗和恐慌,好像天下十分灵气这个人就占了七分。 那道灵流环绕在凌翌身侧,绕着他周身,走了好几圈。 刹那灵光爆发。 凌翌屏息时,一道沉稳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站在山门口做什么。” 灵气正好把凌翌身上的珠玉掀动,叮当做响,就像他当年入门时把身上珠玉晃动的声响。没有人不会被那股灵流影响视野,独独凌翌站在那里,对着那个靠近的身影,他徐徐转过身,对着来人莞尔笑了下。 来人头戴立冠,背后负着纯黑色的玄铁剑,面容沉沉,似有千军威压,抬眸时,双目不可逼视,他身上莲花纹,只有纯粹的白和黑。 白如霜雪。 黑如霜雪下凸起的黑石。 莲花纹如同缠绕而出,莲瓣流光,栩栩如生。 当下小辈眼睛瞪大,看人看傻了。 “见过谢首尊!”众人齐齐朝前行了一礼,狂风中,只有凌翌站在风口,任凭狂风把他衣服、发丝吹散。他的腰间铃铛响动,乌发披散,覆盖了满身夺目的珠光。他好像不知避讳,抬头望了谢危楼很久,对上那双浅淡的瞳孔。 天阶上,一切都安静了下来,众人纷纷抬头,看向了沉默的仙尊。天边,紫藤萝飘来几缕淡紫米黄的花瓣,流云舒卷。 凌翌对着谢危楼舒朗一笑,缓声道:“上山就像回家,再说我看看这里的景色也不赖。” “谢危楼,一百年不见,你还过的好么?” 在所有人惶恐和震惊中,凌翌本能地朝谢危楼伸出手。他的指节没有颤抖,甚至没有半点害怕的样子。 一百年没见,他们没想到两个人重逢会是如今这个模样,他们更没想到凌翌会开口,像等来期许已久的话语,说道:“谢危楼,你把我带回去吧。” 话落,如同一记重锤落下。 所有人愣了神,谢危楼却把人揽在怀里,用所有人都能听清的口吻,说了句:“好,我们走了。” ---- 谢危楼望过去:凌翌,你是小白脸么? 凌翌笑而反问:你觉得呢?
第27章 要不要听三百年以前的故事 白玉京殿内非巅峰级修士不得入内,何况还是,还是传闻中的那位凌前辈。 不可能!! 谢首尊怎么会与这样的魔头一起为伍。 当下有少年语塞,脸色憋得发白,他从书袋里翻出了谢危楼的画轴,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冷着脸,卷起了那幅卷轴。 他追着两个人的步伐,目光锁定在身前人上,越看心口越像横了一道东西。 厅堂内,凌翌的修为少了谢危楼一截,他半点不露怯,转过头,望着谢危楼,眼角都带着笑。他们一路上说着话,半点不在乎别人是怎么想的,如今这人算是正式亮相了,哪怕之前早有传闻,他只觉得这件事他可以当空穴来风。 如今,这人都算是正主了。 少年气恼得很,追在身后,又见两人被人群层层覆盖。 这样的人半点配不上谢首尊。 谢危楼接了人,心境似乎很好,嘴角的笑都没下去过,他偏头望了望身边人,又见凌翌站在山阶上,朝下望去。 凌翌坦坦荡荡地接受了底下所有人的目光,好像这事比他想象中轻松很多,他大胆地加纳了那些或讶异、或不屑、或懵懂的目光,流苏耳坠还在左耳下晃,抬手拨了拨,等望够了,又抬起头看向了谢危楼。 “这事比我想象中轻松太多,看来谢首尊背地里做的事情不少。”凌翌抱着臂膀,又是从前舒朗的模样,大大方方道,“而且好像这里没有那么多人讨厌我?果然人活世上还是不能太把自己当回事。” 凌翌迎上了谢危楼的目光,敛了敛下巴:“是不是啊谢首尊。” 这段时间凌翌做这样的事真是越来越得心应手。想想凌翌也觉得好笑,忙活了大半辈子,这辈子专来偷懒,这下他名声彻底要坏了,混吃等死,专做小白脸,废事忘学地食寝。 谢危楼轻笑了声:“我知道你不会在我身后待太久。” 凌翌编排自己归编排。 他当然知道在应天学府内,谢危楼可能要给小辈讲规矩,虽然谢危楼讲的东西他不一定喜欢,但他一定会去瞧瞧谢危楼的风采。 之前谢危楼大概是真的怕他会出事。 现今他再也不怕担心那些人的目光或是意外。 道坛内几乎坐满了人。 凌翌找了个角落的蒲团坐了下去,从前他在应天学府时,倒是很不屑那些互相去找对方的道侣,如今这件俗事被他做了,他才觉得确实没什么好嘲讽的。 想见对方而已。 此番去蓬莱,偌大的厅堂内设了很多蒲团,陆陆续续来了很多人。 凌翌托着下巴,目光聚焦在谢危楼身上,谢危楼发上束了玉冠,衣衫矜贵,面色却很冷。 接着,凌翌缓缓挪了开去,看到了底下的陆文竺。 陆文竺身上萦绕了一股子文气,嘴角常年带着笑,他见谢危楼来了,让开主位。 凌翌眸子定了会儿,眉头动了动,目光又追在才入道场的一个身影上,忽然间,目光就不动了。 木制轮椅徐徐出现在场上。 轮轴滚动,场上却无人说话。轮椅上的人眸子很淡,半点不带情绪,身上穿的衣衫是如雪的白色,按理说,这种场合不能穿白,他眸子动都不动一下,也没理会陆文竺的客套。 周洵清目光向下扫了圈,直到视线落在凌翌身上。 他生硬地别开眸子,冷哼了声。 凌翌望着他,面上什么神情都没有。 过去仙门有四大家,谢陆凌周。 如今仙门就剩下了三家,周家的人一直深居简出,很少露面、陷入纷争,凌翌还以为周洵清不会出现在道场上。 周洵清擅长医术,能活死人,肉白骨,修真界总是在他门前乌泱泱地跪了很多人。 医者见惯了生死,大多冷情。 凌翌也是太久没见到周洵清了,读书的时候,他一直见不到这个人,从前还和周洵清有个误会。周洵清误会过他倾慕过谢危楼的姐姐,其实哪儿的事。 陈年旧事也没什么好算的了。 可就在观望间,凌翌头脑内突如其来地钻入了一片记忆,他揉了揉眉头,想了会儿。他好像听到了楼阁坍塌的声音,在纷乱中,他听到自己说。 “周洵清,日后我欠你一个天大的人情。” “我这辈子没求过什么人。我要你把谢危楼带上去。” …… 两界战时的记忆突然跑了过来。 凌翌定了定神,对那些乱序的东西排起了序,他先是和谢危楼分别了百年,又在战前和谢危楼一起去了蜃海,开战时,他又见到了谢危楼? 凌翌揉了揉眉心,回忆想得他龇牙咧嘴,头疼到不行,想也太累了,后背都湿了许多。 算了,太累。 不想了。 凌翌托着下巴,视线从谢危楼身上转了一圈,放空的时候看这个人,他倒是瞧出些不同的东西了,底下人很信赖谢危楼,一到谢危楼讲话,视线就汇聚在他身上。 道坛上讲什么话,凌翌都是不屑去听的,读书的时候,他学东西很快,又不爱听这些规矩,很喜欢在底下琢磨一些符箓、咒语。如今这高位他也坐过了,正儿八经地坐在这里,他除了看谢危楼都不知道看谁。 谢危楼偶尔会望向他,每次一瞥,场下都会带来长久的安静。 凌翌又听了会儿,想想觉得自己真像个祸患,于是悄然从道场上离去,听青缨说,这里还有很多供人休息的地方,想来话本应该也不少,他还想找回去的路,谁想身后竟也传来了脚步声。 他回头,一眼就撞见了从门口出来的少年。 少年压低了声音,愤道:“冒牌货。” 凌翌视线目光逡巡一圈,还觉得好玩,反问:“少年郎,你不去里面看你的谢首尊,出来找我做什么?” 少年:“你怎么可能是谢仙尊从前念念不忘的人?” 凌翌失笑,眼前少年就像个气鼓鼓的河豚,他来了兴致,干脆逗了起来:“这都被你发现了?” 少年煞有介事:“我亲眼见到谢首尊随身带着一块木牌,谢首尊日夜出行都贴身带着。” 凌翌挑挑眉。 反正谢危楼再念念不忘,那个人也不可能超过他的认知。谢危楼什么人,就算把谢危楼丢到千万人群里,他照样能把谢危楼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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