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危楼,你睡了没?” 夜色里,凌翌声音很轻,好像对着树洞在说呓语,也似乎压根也不在乎对面会不会回答自己。 “凌翌,你睡了没。”玉佩那头同时传来了声响。 凌翌也不知道是不是才吻过对方的缘故。 他听到谢危楼的声音,先是笑了一下,越想越高兴,身上很快被暖流冲击了一圈,让他觉得好像被捂上了一块暖玉。 “你是不是笑了?”谢危楼又问。 “我没有。”凌翌几乎不能保持坐起的姿势了。 这天夜里依旧很安静,夜露深重。 只是今天这个晚上太过安静,凌翌伸出手,用指腹抵在唇上,他像是尝到了什么味道,指节温热,一时让他舍不得收手。 这又让他想到了夜里的那个吻。 想到这里,他心跳也变得快了起来,指腹再摁下去,好像唇上隐隐发热,也有一丝丝钝痛。 之前,他和谢危楼说,他不想和他只做朋友了。 ——“那我们就不做朋友。” 谢危楼回答他的时候,那双注视他的眼睛好沉,再落下的吻压得太重,半点都不让他喘息,在近乎窒息的体验中,快喘不过气。 两个人磕磕碰碰之后,谢危楼衣衫都乱了,他手上的力气很大,手掌覆盖的位置几乎要留下红痕。 凌翌也没想到要找谢危楼算账,他在床头坐了会儿。 谢危楼又道:“我来找你。” 玉佩那头一下子没了声音。 突然的沉默让凌翌不太习惯,他握着那枚莲花禁步,敲了一会儿,须臾,门前的清风拂过,扶生剑剑光如雪。 地上影子朝门后走来,影子越变越短,飘荡的衣衫上,莲花禁步半点不摇,哪怕是夜里穿的衣服,谢危楼打扮得依旧一丝不苟,连领口都齐齐整整,严实地把前襟束好。 凌翌支起身,目光随着谢危楼转了两圈,就在目光对视上的时候,他大着胆子,啧啧称奇道:“谢首尊,你这穿得也太严实了,好像我就是个登徒子,随时都要把你怎么样了。” 谢危楼轻笑,默不作声地上了床榻:“上来。” 凌翌不知道这么形容这一刻的感觉。 他总觉得谢危楼这一刻有点变态,但说谢危楼变态归变态,他还是鬼使神差地走了上去,落在床铺间,抓着谢危楼的臂膀,和一起靠了下去。 衣衫交叠,重重覆盖在一起。 凌翌跨坐在谢危楼腿上,近到可以抱住谢危楼的胳膊,低下头,顺着谢危楼的面庞看去。他看了好一会儿,又听到头顶上传来声音:“再这样弄下去,真发生点什么,后果自负。” 谢危楼也不是不懂啊。 凌翌编排了谢危楼两句:“谢首尊,是你叫我上来的?” 谢危楼道:“我想听你换个词叫。” 怎么感觉谢危楼这样更加变态了。 凌翌越想越觉得好笑,反正他笃定自己和谢危楼肯定不会发生点什么,他抓着谢危楼的臂膀,越发肆无忌惮。 人生得意须尽欢,有一天就过一天。 活生生的谢危楼还在他面前呢。 “危危楼。”凌翌贴近了谢危楼耳边,轻声唤道。 凌翌的臂膀被拥紧了,他贴向了谢危楼的怀里,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同为男子,谢危楼的体温就比他的高上很多,永远那么热,就像一个铜炉。 身下衣带摸索,凌翌觉得自己好像一把被抽开刀鞘的刀,他听到了那些摸索声。每一下摸索声都好像爆开了他的神经,带着火花,燃起了他。 谢危楼:“还抱么?” 凌翌让自己冷静了下来,点了点头。他反抱在谢危楼身上,这个怀抱让他觉得有安全感。 他也很喜欢这个怀抱。 没过一会儿,凌翌发现火星子被点起来了。这火想要灭下去,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可他不后悔和谢危楼靠得那么近。 鼻息间全是谢危楼身上的香味,只是身体也不能离谢危楼再近下去了。 凌翌尽可能放慢了自己讲话的声音,朝后挪了挪:“你明天什么时候去白玉京的殿前?” 谢危楼道:“你累了就睡,我不在乎那点时间。” 凌翌作势倒了下去:“那不行。” 松软的被褥上,小雪貂很识趣地跑到了床下的软垫。 凌翌转过头,看向了谢危楼的另一侧,他不习惯往左边睡,往左侧睡会压到他的耳坠。耳坠一压,他耳垂会疼,有时候晚上也会勾到流苏。 现今如此,他也不便让对方发现刚才闹的那一下,于是悄悄换了另一侧,等那一阵过去。 凌翌一开始没睡着,靠着谢危楼的背,总是在朦胧的睡意中醒来,接着,他又会抬起头,看一下谢危楼。 大半夜的,凌翌睡着后却被身边的动静弄醒了。 他勉强让自己清醒些,隐约看到了谢危楼起身,站在了屏风后面。 屋内没有点灯,清冷月光下,屏风后有个健硕的影子,谢危楼的背很挺,后背的肌理流畅,腰后挂着两条线,身躯很宽,明显是成年男子才有的体态。 这让凌翌不合时宜地想到他的身体就和谢危楼不一样。 比起谢危楼,他就要薄上许多,非要打个比方,谢危楼的身躯就像一把重剑,沉而有力。 他换衣服做什么呢? 凌翌靠着枕头又看了一会儿,发觉谢危楼好像又洗过一次澡,并换了一身衣服。 谢危楼换好了那很衣服,脚步声又朝床头传来。 床头微微凹陷,几乎没有任何声音就重新躺了下来。 秋来夜霜很重,换好的衣衫都好像有冷意,凌翌本来贴着谢危楼那身衣服还觉得暖和,谢危楼新换的那件衣服还没贴上身,靠在后背也不是那么软柔。 凌翌等谢危楼靠上自己后,又睁开了眼睛,这次,他感觉到自己身上被重新盖好了被褥,对面害怕他着凉似的,顺了顺他的肩头。 做完所有的一切之后,那双手从凌翌肩头滑过,凌翌感觉到他靠着的后背挪开了,像是必须要和他隔开一些距离。 怎么? 谢危楼这夜里居然也怕热? 凌翌转了过去,夜色里,他头发都放了下来,流水似的淌在床上,他睁开眼睛,靠在床头,看着谢危楼的模样,看了一会儿,那双桃花似的眼睛走了神。 忽然间,他对上了谢危楼睁开的眼睛。 凌翌愣了一下,没挪开目光,在他想要靠过去的时候,一双手覆盖在他眼睛上。 漆黑中,他只能感觉到覆盖在眼皮上的热意,还有谢危楼衣袖间的白檀香。 夜色里,谢危楼问了他,像是完全没睡着,声音里带着清醒的低沉:“早知在你身边根本睡不着,我就不来了。” 凌翌默声笑了,笑容很久没落下去:“哦,是我不好。” 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夜色作祟,所以今天晚上的谢危楼显得额外的温柔。 凌翌朝谢危楼靠了过去,只不过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白檀香从鼻息间冒了出来,他从前也不觉得白檀好闻,但是这味道是从谢危楼身上冒出来的,他就会喜欢。 谢危楼肩膀动了下,沉默间,凌翌靠了一会儿,也觉得身后热了。他好像靠在一块热石上。 昏昏沉沉间,凌翌又想到,他和谢危楼冬天要是靠在一起,估计会很舒服。 谢危楼伸手摁了下,落手时,正好落在凌翌脖颈上。他的手掌很宽厚,也很温度,触及在一起就发了热:“你别靠过来了。” 夜色里,他的声音清晰而低沉,最后一句话落,房间内只剩下了呼吸声。 凌翌不想再动了,扣着对面的莲花禁步,指尖转了转。 “不然就都别睡了。”耳边又响起了谢危楼的声音,接着,他被扣在一个滚烫的怀抱里。 凌翌像不能再靠再一处。 这怀抱热到发烫,心脏共振,他听到了谢危楼的心跳。他也不舍得放开手里的勾玉,只能老老实实地躺好。 谢危楼轻笑了声,揉了揉凌翌的后颈。 两个人抱在一起热,还是那样严丝合缝地靠着,有什么东西好像在两人之间流窜,若有若无地勾着。但凌翌的确很喜欢谢危楼给他的怀抱,再烫也能睡着。 次日清晨,谢危楼利落下了床,背对着凌翌,缓缓从榻前离开。 他披上了外衣,低头望了望手里的十七瓣莲,拆下扣带,让它收在凌翌掌中。 ---- 第二天,小凌发现手里还有一块莲花禁步:? 小凌:谢危楼之前不肯和我一起睡觉。 谢危楼:我没法睡。如果你不想一晚上不睡觉的话。
第20章 你家谢首尊这么闷骚? 被褥窸窣,天光正好。 帘纱帐里面伸出一条白玉似的胳膊,垂在床头。 不过一会儿,床上被褥翻动,声音传到了凌翌耳朵里。 他睡熟了,朦胧间,听到了屋子外的鸟鸣声。 凌翌沉沉地呼吸了声,习惯性地对玉佩唤了声:“谢危楼?” 玉佩很快回答了他:“睡醒了?” 凌翌哑着声音道:“危危楼,你人现在在哪儿呢?”他从床上起来,这声音离他远了不习惯,他又干脆把那枚禁步勾在手里。 谢危楼:“还在殿前忙。你准备些东西,过两天,我要带你去蓬莱。” 蓬莱这地界在海上,不是特殊的船只还根本到不了,这地方旁人也轻易去不得。 凌翌噎了下:“我就这个样子,你还要带我到人前去?” 谢危楼:“我给你撑腰。” 撑腰。 凌翌不知道多久没听到这样的词了,就在很久以前,他和谢危楼一起吃苦头的时候,他就问过谢危楼,以后愿不愿意给他撑腰。 谢危楼回答他,说会给他撑一辈子的腰。 从前他们什么都没有,除了身上的刀剑还算宝器,其他的东西一文不值,好像连命都是不值钱的,随时都会在某场幻境中丧生,再看不到明天。 凌翌只是没想到,很久以前的笑谈也有兑现的时候。 有了全修真界最硬气的一个人给他护航,凌翌觉得好像狐假虎威这个词说的就是他。哪怕白玉京很多人不屑于他的回归,但那些人好像也拿他无可奈何。 凌翌一时间想不到回应什么,又问道:“那你准不准我去你的书阁,瞧瞧你的东西?” 谢危楼半点都没有犹豫:“去看吧。” 真好。 凌翌心安理得地从床上坐起来,之前他在家的时候都不敢这样,睡多了他爹会把他从床上掀起来,手里塞了剑,再让他练上好几个时辰。 眼下他终于睡醒了。 凌翌对着镜子用清水擦了擦脸和手,长睫上还沾着水,他对着镜子里的人笑了一下,去找了培土的铲子。 夜昙花只需要很少的土壤就可以盛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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