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翌随意笑了两声。他现在也不习惯把谢危楼的声音挂断了,玉佩的声音放在那里,好像就能让他觉得心安。 他也不那么在乎抛头露脸。 只是他还没想好该用什么样的身份出现在谢危楼的身边。 他如今什么都不是了。 但修真界那么多双眼睛还盯在谢危楼身上,世上还有那么多人拿他做标杆。凌翌声音还带着笑,却完全把这件事没当真。 凌翌笑问:“那你说,我们算是什么关系呢?” “……” 谢危楼问他:“你觉得呢?” 凌翌沉吟片刻,举起小雪貂,揉了一会儿:“我大概是谢首尊养的小白脸。” 所有的声音静了下来,他并不知道另一侧谢危楼手蓦地一顿。 “你看我多好养活,半点都不会给你生事。色相呢也算不错,自荐枕席想来也不会被拒绝。” 谢危楼望着那团墨迹,最后,他望着那行晕染开的墨迹,由着它染开,弄脏几行笔记。 他听到凌翌还在笑。 “我勉勉强强还能哄得谢首尊高兴,吹会儿枕边风让你为我撑腰。” “古来妖妃不都这样么?呸,我不是说我是你的妖妃,你看我,身边有一只抱在臂膀上的雪貂,穿得又矜贵,还满嘴挂着谢首尊三个字,周围人呢指定很嫉妒我。这不是小白脸是什么?” 谢危楼没忍住,失语般轻笑了声。 “你有没有觉得好点了谢危楼?”凌翌又道。 “嗯。” “真的?”凌翌反问。 “真的。”谢危楼重新拿了张白纸,展开,再落笔。 凌翌坐了起来。 他也觉得好奇怪,之前刚见谢危楼的时候分明躲还来不及,现在没皮没脸起来,居然觉得做什么都理直气壮,甚至住得都自在。 凌翌又道:“谢危楼,我明天陪你吃顿饭吧,就像今天这样开心一点,好不好?” * 次日,凌翌照旧下山的时候又遇到了那群少年,他到底还是没忍住去打了酒,午后阳光尚且算好,他要了一壶桂花酒,坐在楼阁二层一边朝下望,一边喝。 那群少男少女围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身上仙家服饰各异,却都在山下置办东西。他们绕过一圈又一圈,凌翌还觉得奇怪,他算了算时间,忽然想起来,这好像又到了应天学府招揽学生的时候。 “仙长,怎么不走了?”青缨抱着手里的箱子,回头看向凌翌。 天工坊前面停留了很多人,高有三人的看台上已然站了两个青年。红色旗帜飘扬,鼓点在场上响起,遥遥地传播开去,吸引更多的修士靠近。 天工坊每月都有一个竞会,修士比武,谁的修为高,败了当期的修士,就能得到榜上的东西。 周围修士走到榜前,指着榜上的名字,喃喃道,这个月的榜首居然是难得一见的宝器。 第一名的东西叫碧霄琴,凌翌扫了眼就没有兴趣,但是第五名的东西叫夜昙花,他看到那包放在锦绣囊中的种子眼睛都直了。 凌翌是没想到从前千金难求的夜昙花居然还能出现。 夜昙花物如其名,区别于旁的昙花,它种下就能抽丝发芽,并能盛放月余,它的香味幽微,可以扎根在风土中,切染上了它的香味,气味经久不散,因此常常被用来调安神香,以忘忧解乏。 这株花一旦过了花期,整株花都会快速枯萎,连同枝叶、根基全部都会迅速腐烂。 凌翌倒是觉得这寓意很好,生时灿烂,死时速朽。 他倒是可以买下来,给谢危楼安神。 他看那袋种子看入了神,转头对青缨道:“青缨,我们要晚点回去了。” 天色正好,但早已过了他和谢危楼约定相见的时间,好像就是为了回应凌翌的某种感觉,他的玉佩亮了两下。 凌翌触手收了起来,正好朗朗道:“危危楼,我有一样很想要的东西!” “你要什么东西?”谢危楼的声音带了重音,但耐着性子听了下去。 “我要上台打架去了。”凌翌收了玉佩,不再赘述,“你能不能给我送一样好一点的兵器过来。” 这回谢危楼的声音明显重了,片刻,他又沉下嗓音,问道,“你在哪里?” “我在——”凌翌回头看了两圈,对着身后的兵器坊道,“一个叫天工坊的地方。就在应天学府的山下。” 对面明显叹了一声,旋即冷硬地断了玉佩的音。 凌翌皱着眉头看着玉带,随手收了,台下已然有人催促起来,凌翌随手挑了架上的长刀,掂量了那把刀的分量,确定趁手了,连衣衫也不换,跃身上了台。 青缨面上倒也不焦急,对着他笑了笑。 看台周围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朝台上指点议论,很快把整条街拥堵得水泄不通。 凌翌也不确定自己还能使出多少力气,反正他不能丢了归鸿刀的气势。 能使出多少就多少吧,打上一百个回合最好,实在打不过也总不见得被对面打得下不了台。 他下不了台,谢危楼也总能把他抬下去。 凌翌在身边转了两下刀,这刀也算不得什么好刀,但好在趁手。 刀剑也都是有灵的,好的兵刃都有自己的脾气,有些刀刃凶,轻易驾驭不得,手里的这把刀也不算听话,但一上了手,他趁手用了两下,这把刀又像装了马鞍的良驹,突然间就乖顺听话了起来。 “公子,公子!”青缨抱着手里的东西,站在看台上,这距离很远,他还嫌自己看不清凌翌,一边挪着目光,一边跑。 凌翌又朝青缨笑了笑,等他转过头,笑容突然凝固在了他的嘴边。 宽有一人的刀落在凌翌面前,这刀刃破风而出的气还聚焦在凌翌面上,阳光下,那把刀晃眼地厉害,落下来的时候插裂了一根看台的木梁。 耳边还有碎木的回音,尘土也扑了他满面。 ---- 送一样好一点的兵器@扶生剑 小凌:我现在我真的闲,危危楼,小白脸都是用强抢民女的方式带回去的? 谢危楼:你要这样想也行。
第16章 谢危楼诓他的 凌翌凝了凝眉。 对面的人也是个身形宽阔的青年,膂力惊人,看台上锣鼓声敲响,咣的一声,那把刀被那位壮汉提了起来,直直朝凌翌削去。 风声回荡,每一下都几乎能把人肢解削断。 墨黑色刀鞘从他手中抽了出来,白虹醒目,台上只看清了对刀的火光。 刀口相撞,凌翌垂下眸子,眼底却是一片厉色。他背身换手,腰上系了红缨带,那一抹艳色与刀光相对,他提刀劈落,又中途换了攻势。 劈砍上前,搅缠间,兵刃相向,火光四溢。 刀风声落下,墨刃如蛟龙出水。 这一击,凌翌留足了距离,若是不能一击制胜,他不至于会被对面的刀击麻指节,要是能拖上一时半会儿,也最好不过。 当啷一声。 青年握着手里的刀柄,半天不能松开,他似是不能相信那把重刀被硬生生断去了,眼神再望向凌翌时,竟隐约有了凌翌所熟悉的“恐慌”。 凌翌的名声毁誉参半,刀诀却从来闻名。 刀道从来霸道,世人多用横刀,他有一招就叫“断刀”,虽然修真界效仿的人很多,但用得好的人不多。 这一刀下去,凌翌居然又直接削去了对面的刀。 场上呼喊声高涨,旁人都在看热闹,凌翌却觉得自己像被那些声音淹没了,他还是觉得很困惑,也不管如何,对面确实有元婴修为,他和对面修为差了十万八千里。 修为这件事是谢危楼诓他的? 约莫休息了半炷香时间,看台上围来的人越来越多,等到凌翌上台,开始有人下注猜测输赢和打斗回合。 凌翌满脑子都是谢危楼是不是在骗他修为,第二回 ,他遇上了一个耍长枪的少年,这少年很会缠斗,凌翌战到两百回开始觉得累了,方才清楚地知道,修为的事谢危楼是真的没骗他!他只有筑基。 凌翌还在腹诽谢危楼这厮怎么不多给他一点灵力。 少年用枪很好,功底扎实,长枪缭乱,红缨晃目。 枪尖上下虚点刺去,如雨点落下,最后一击却用了十足十的劲。 长枪扫至腿下,凌翌一时情急,转了腕,刀自他手中脱去。 少年惊愕,枪尖没了走势。 长刀飞身削去少年长枪,玄铁精钢相撞,火光肆意,那把刀像有了灵,又旋身回落凌翌手中。 刀换了手,就精准地对中了少年的咽喉。 四下惊呼,这回看台上的人都直立起了身,朝前倾去,嘴巴微张。 “归鸿刀!” “那一招叫天问。” “可是凌家不是都死绝了!” “眼前这个人好像身高身形都差不多,白玉京上头的人也在说他是回来了!” 凌翌耳朵根再不好使,席上的话他都听清,眼前的少年反应倒是很快,他挑了长枪,逆转攻势,千钧一发间,凌翌收刀背在手,用了青丘的刀法,以刀柄近战,锤在少年胸膛,又左右挑去了他的长枪。 这回席上全然炸开了。 “这回我看清楚了!!是青丘的刀!一模一样啊!” “他是什么人!” 凌翌翻身下了看台。 后续再上台,席上的声音都像沸水,凌翌揉了揉耳朵,觉得聒噪的时候,忽然又听头顶上有人道:“本事大了。你能跑的地方多了,竟也敢上武场。” 这声音很熟悉,他大概在哪里听过,但嗓音很陌生。 凌翌抬起头,望见了站在他一丈前的人,来人穿着一身黑衣,背上负着一把通身乌黑的沉剑,剑用最寻常的刀鞘包裹,来人面色很沉,也不过是用墨玉束冠。 来人不是谢危楼的脸,可说话的感觉觉得不会让凌翌弄错。 “你怎么过来了?”凌翌歪着头看过去,“你来的路上看到青缨没,你别让他一个人。” “你底气不小。”男子面色一沉,神态更露冷相,“还敢一个人在这里。” “那不是仗着有你给我保驾护航?你也问我怕不怕抛头露面。”凌翌擦去下巴上的水珠,“我一点也不怕啊,而且我抱了一条全修真界最大的金大腿,这世上哪里不能去。要是我还是沧州的尊上,我指定也给你抱大腿,我这条腿肯定比你金贵。” 凌翌无所谓地笑了笑,现在他在这里看到谢危楼很高兴,以前他和谢危楼一起站在这里,从来只有刀剑相向的时候,没有谁看谁上台的道理。 “你看看在台上看我,别让青缨等太久,我要上去了。”凌翌提了刀要走,心境没由来很好。 “你要什么东西?”谢危楼颦眉,又叫住了他。 凌翌手指着竞品牌上的字,示意谢危楼看去:“喏。第五个,夜昙花。”
117 首页 上一页 12 13 14 15 16 1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