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翌也以为他们再一次的接触会变得极烈,但事实并非如此。他卧在冰冷的祭坛上,手掌下满是沁入骨髓的凉意。 当他抬起头的时候,谢危楼笼了上来,身上一如既往是他清冷的味道,衣衫整洁,从来没有变化过。衣扣系得一丝不苟,很难解开。 凌翌伸出手,但他被捂住了眼睛,什么都看不见。 他触到了谢危楼的唇畔,要吻不吻。唇与唇要对,只差一点点距离就要碰上。 凌翌明知道他看不见对方,但他猜测着谢危楼的模样,那样子在他心底刻画了千千万万遍。 同样,他也在心底呼唤过千千万万遍。
第134章 卷四至死方休的纠缠 凌翌问道:“为什么不吻我。” 谢危楼仍捂着他,感受掌心下的翕动,他慢慢地开了口,落字像敲击在玉块上,道:“我想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 呼吸声从齿间迸发。 在黑暗中,他又听见谢危楼道:“只要想我。” 他在脑海中看到无数流动的光影,像有一根纽带,衔接了他的过去和现在,拼接成了眼前的模样。 在痛苦中挤出了愉悦。 凌翌不爱痛,更不恋痛,但奇怪的是,他活世上就像在玻璃渣子里面找糖吃,一粒粒地找,当他尝到了甜味,回味到了愉悦,便能忘记过去的那些痛。 凌翌朝谢危楼点了点头,喉结上下滚动,答:“好。” 凌翌又问谢危楼:“你还要我做什么?” 真奇怪,他以前总喜欢在这件事上和谢危楼争个上下风,现在他却不想争了,全权是因为他信任谢危楼,同样,谢危楼也全权信任他。 谢危楼:“解开我的扣子。” 凌翌屏住呼吸,他没有说不,指节触上去,凭借感觉,挑开谢危楼的衣带。时隔良久,他还是会觉得新奇和紧张。 火花在指节迸发,血液在身体内涌动,头开始发昏。 他能明显地体察到那种情绪就叫喜欢,他忍不住地想要谢危楼朝他靠近,近到他们的距离再没有间距。 凌翌已经完全不能说,有朝一日他想和谢危楼反过来试一下。 这并不是当年的木已成舟。 他更不是让着谢危楼,只是甘愿如此。 若说从前的经历让凌翌惶恐,他看不见将来,就像在漆黑的长夜中行进,永远也等不到天明。现在,他却看到了明日的太阳,活在日光之下。 “谢危楼。”凌翌唤了谢危楼一声,他抬手,还没触及到谢危楼的腰身,突然被打断了,手腕被谢危楼扣在手里。 “只要想我。”谢危楼道。 谢危楼开口的时候,语气有一丝丝快藏不住的压抑,他没等来凌翌回答,那只手刮过凌翌的面庞,指节贴着下巴。 凌翌觉得面上像被划了一笔,那触感好像怎么样都会消散。他的注意力还在那道触感上,唇上却贴上了要了命的力道。 他还没来得及做好接吻的准备,一口气堵住,让他不能呼吸上来。 唇上贴着的吻根本不温柔,也和他们从前吻过的任何一回都不一样。 这个吻太沉了,好像他们在各自倾诉、疗愈伤口。 强烈的触感激发凌翌骨子里的胜负欲,骨髓里像灌了一道岩浆,蹿得他被烈焰染遍。 凌翌吻了回去,唇上力道很重,咬得他下唇隐隐发痛。他也顾不得明天两个人看到了别人会怎么样,也用力地吻了回去。 他坐在谢危楼身上,祭坛本来就不宽阔。 谢危楼咬他的下唇,咬他的嘴角,凌翌也学着咬了回去,只是嘴里还顾着唇枪舌战,但他又不想让谢危楼知道,难免偶尔落了下风。 情况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失空。 呼吸声破碎。 压根不知道是谁的先沉了起来。 起码在凌翌有理智的时候,他觉得情况本来不该是这样的。 凌翌抱着谢危楼的面庞,偏过了头,接着擦过面颊的缝隙,如同溺水的人终于浮上水面换来了一口气。 谢危楼又倾压了上来,那力道太大了,几乎要把人从他身上掀下去,他反扣住凌翌的后背,手背上青筋鲜明。 这个吻好沉醉,浓郁到像饮了整整一壶烈酒,灌到骨缝里都是强烈的醉意。 凌翌的外袍被对面的手解开的太快,衣衫没破,却发出了裂帛般的声响,掀翻落地,又发出细微的哼响,那双手游离在锁骨、胸膛,划了两个圈,像轻点过池塘上的蜓尾。 凌翌呼吸不过来,把所有的声音都压在喉头。 内袍被扯了下去。 凌翌贴了贴谢危楼的唇,他半点不紧张,眼底又燃起一把不灭的火,他伸出手,触向谢危楼的领口,也宽开了那件齐整的黑袍。 疯了。 真是疯了。 怎么会那么急。 他和谢危楼有过很多次擦枪走火的经历,但那些走火从来点到为止,要么是他打诨,要么是谢危楼克己。 心意互动之后,他们也滚过。 但是凌翌从来没想过,他和谢危楼的触碰会是那么激烈,谁也不想在下风。 火光四溢,烈焰灼身。 凌翌又低下头,吻向谢危楼时,他也感觉到了谢危楼和他同样的热度。 他还坐在谢危楼身上,压下去力道很沉,这个吻被他们放慢了,终于在唇上极重的力道前感觉到了一丝舒缓。 吻开始变得缱绻又缠绵。 这个吻不像是火,像是火光中的焰心。 他们变成了缠绕在一起的火光,又是搅在一起的灯芯。 天旋地转,清醒混沌,只在一线之间。 凌翌已经记不得他荒唐了多久。 意识收回的时候,他身上已经披上了谢危楼给他的衣袍。那件衣服他穿过很多回,盖在身上时总觉得不习惯。 谢危楼抬手又给他拢了拢。 凌翌淡淡朝他笑了,镇定道:“谢仙尊,和鬼一夜风流,是种什么感觉?” 谢危楼系上衣带,抬眸,瞥向他,视线落定,答:“我自然情愿如此。” 凌翌又正色道:“谢危楼,如果有来生,你会想和我怎么过?” 谢危楼:没有来生,我只会选你。” 凌翌莞尔道:“如果,我们还有以后,我就娶你做我的王妃。” 谢危楼不作反对:“那你是什么?” 凌翌回答道:“我就做你的谢仙尊的小白脸,来日吃喝不愁。” 谢危楼忽然对他笑了。 谢危楼一直是一个很严肃的人,笑这个神态仿佛就没刻进过他的骨子里。他和谢危楼朝夕相处那么多年,他连笑的样子都没有看过几回。 哪怕谢危楼笑,他的笑也很淡,仍藏着肃然,但在那份肃然之后。凌翌看到了谢危楼的释然,远比他们当初结道侣的时候那份承诺要重。 谢危楼回答道:“你说过,答应了,就是一辈子的事情。” 凌翌答:“一诺千金重。答应了就是答应了。” 谢危楼:“做不到怎么办?” 凌翌答:“做不到,就下辈子继续一起纠缠,至死方休。”
第135章 卷四为了我活着 蜃海是幻境,久处会迷失其中。 凌翌没想过在这里久留,他站起身,等身上那阵劲缓过了,他又触向衣带,给谢危楼留下了那件衣服。 他没说什么,拿起自己的衣衫,穿了上去。 凌翌离开的时候不喜欢说太多煽情的话,一百年过去了,他还是不想去说他不愿意说的事情。 无悔应声从祭坛上凌空而起。 凌翌配上了那把刀,在经历了一切之后,他又找回了自己,像把遗落很久的部分找了回来。他再一次离开了,但他依然听到了身后追他而来的声音。 而他一回头,看清楚了来人。 凌翌忽然朗朗对谢危楼笑了,他笑得那么明朗,像是越过过去那么久的岁月,回归了当初的模样。 他突然就想,不如就把这个人带回去。 凌翌:“谢危楼,你再这样追着我,我想把你娶回家了。” 谢危楼答:“明媒正礼,三书六礼。做得到么?” 凌翌好像把在下九界时失去的笑重新捡了回来。他没皮没脸,谢危楼居然也陪着他没谱。于是他想,再在这里留一回吧。 凌翌答:“我给你办一场不一样的。” 他和谢危楼自甘留在幻境内,梦境的开始是他们从外门出去,即将前赴白玉京的那一日,但今时不同往日,他们穿着年少时的衣衫,白衣黑衫,骑马走向了一处未名的远方。 凌翌忽然又想,好像这样的一生也不像他和谢危楼会过的日子,于是他调转了幻境。 谢危楼只是站在他身边,静静地陪着他。他的主见和决断在此刻变成了尊重,由着凌翌想去做什么,就去做什么。 渐渐的,眼前所见的开阔变成了红纱缠绕的天南殿。 街头满是击鼓声,金灿灿的锣鼓敲击,街头有衣着华贵的舞姬旋动着快活的舞姿,面上带着笑,浑身都是金光的臂钏。 举城都像陷入了一场狂欢。 凌翌身上穿着红衣,站定在他五步之前,他本就是出众的容姿,红衣上坠金,连同耳坠子都换成了夺目的红色。 谢危楼看到自己身上穿着红衫,真的如凌翌所说,他要被凌翌娶回去。他手里还牵着凌翌的手,信步走在街头。 修士结道侣和寻常婚嫁不同。 凌翌本是洒脱的性子,他偏偏要结一场不同的道侣,满城皆是为他们庆贺的锣鼓声,热闹非凡,尽为人知。 他朗声道:“这以后就是下九界的王夫,以我之礼待他,见他如见本尊。” 底下皆庆:“恭迎王夫,庆贺城主新喜。” 凌翌怕谢危楼觉得太热闹,凑在谢危楼耳边道:“谢危楼,觉得太热闹,你想避一避也是可以的。” 谢危楼又笑了一声,竟当着所有人的面,揽起凌翌,也不顾那么多人看着,把他抱在臂弯里。 他打横抱着人,应道:“我这就带你们城主回去了。” 凌翌愣了下,他就这样被谢危楼横抱着,一路穿梭过所有人的眼前,抱到了天南殿。他们绕到后殿,凌翌还急着从谢危楼身上下来,但抱着他的臂弯没松开。 谢危楼:“旁人大概想不到,他们的城主不是上头那个。” 凌翌没皮没脸答:“那是我让着你。” 宫殿里摆了两副棺材。 谢危楼步伐微微一顿,眉心蹙起。 这东西不吉利。凌翌抬手叩了叩,他太想找个地方长眠,于是坦然地告诉谢危楼。 “谢危楼,万一哪天我不在了,我就睡在这里。” “我夜里不喜欢黑。” “周围放满长明灯,给我点上,我就永远不会害怕。” “不能那么想。” 帘纱交叠,红影如划开的水墨。
117 首页 上一页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