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逆着光,便显得手背上的淤青分外明显。 连夏道,“这么宝贝我的话,那不然让我和瞿温书结婚吧?我这种人,天生就适合娇生惯养,是养在黄金屋里的最佳选择。” 简建邺和方荀一愣。 简愉直接变了脸:“你发什么疯?瞿总的婚约是我!你要不要脸?!” “要脸能当饭吃吗?” 连夏男生女相的脸在暖色调的灯带里愈发卓绝艳丽。 “简建邺,我早餐要喝新西兰山巅牧场新羊的羊奶,午餐要吃北大西洋现捞的烤金枪鱼腹佐阿尔及利亚两月龄小山羊羊排。” 他殷红的唇瓣张张合合,“晚餐简单一点,南美的18J顶级车厘子或其他水果,再喝碗滇南新菌子的补气养生汤。” 连夏好奇歪头:“简建邺,你确定随便找个人就能养得起我?” “连夏!” 简建邺被气得胡子都立了起来,“这是简愉和瞿总的婚前商谈宴,我就不该让你来,你给我滚!” “你只是把我当备胎罢辽。” 连夏摊手,笑眯眯的弯起眼睛,“可惜我这人从来万众瞩目,当不了备胎。” “你——” “好了,简总。” 瞿温书抬起手腕,“我等等还有事,我们直接聊正题。” 简建邺猛吸一口气,重新坐下来:“自然,自然。瞿总,您说。” “爷爷的意思我非常清楚,同样也尊重。但具体人选应当由我来做最后决定。” 瞿温书神色朗然,语气却寒凉,“这是我要共度一生的人,希望简总可以理解。” 简建邺怔了怔,忙道:“理解,当然理解。” “那今天就先到这里。” 瞿温书客套的颔首,拿过搭在一旁的西装外套,站起身,“连先生,要搭车吗?” 连夏:“啊?哦,行。” * 免费的车不坐白不坐。 更何况是B市最贵黄金掌舵者,“瞿氏控股”的boss亲自开车。 还是那辆黑色卡宴。 连夏不客气的爬上副驾驶,拉上安全带,接着夸张又恶劣的倒吸了口气:“啊。” 瞿温书毫无反应,连眼神都未动。 连夏委屈巴巴:“瞿总,金拱门家原味鸡上的油蹭你真皮座椅上了。” 瞿温书:“坐稳。” 黑色卡宴从隐秘的巷子里开出,在即将进入主路前略微降速。 连夏觉得无趣:“你前面放我下去。” “我要去趟‘皇朝’,顺便带你过去。” “???” 连夏炸毛:“不是,瞿总,我没有卖给‘皇朝’好吧!下班了,我要回家!” 瞿温书道:“‘皇朝’明天就要做股权转让,你的新合同最好今晚落定。真的不去么?” 已经过了晚高峰时期,八道宽的柏油路上难得显出种清净。 坐在副驾驶上的人没有立即说话。 红灯。 瞿温书微一蹙眉。 便听身边的人声音清朗的笑了起来。 只要距离够近,留心细听。 连夏现实的声音和他网络上的声音几乎一模一样,拥有自己独一无二的特点。 他的吐字绵软,但分明每一个字都像是用犬齿仔细咬过。 无论是什么情绪,他最后一个字的尾音永远上扬,像把绒毛做成的刷子,狠狠在心间挠。 “瞿温书,你真当我跟简建邺简愉他们一样蠢啊。” 连夏想从衣服里摸烟,又记起这套全是宋勘给他准备的,于是一无所获的收回手。 没了尼古丁,连夏眉间难免染上几丝烦躁。 “你拿我当挡箭牌拖延和简家婚约的时间,还想借新合同抓我把柄。” 连夏笑意盈盈,“让我猜猜,哦,新合同已经在办公室挖好坑,就等我跳了?” 简建邺看错了人,也押错了宝。 面前的少年比简愉不知强出几十倍。 瞿温书将车停在路边。 暖调的路灯在车窗的折射下成了冷光,印在连夏澄澈的眼底。 他看向连夏,也从那双漂亮的狐狸眼里看到了自己。 瞿温书的语气永远矜贵持重,永远居高临下:“虽然直接,但这是你最好的选择。” 卡宴前排座椅过宽。 连夏直起身,也不过只占了一半位置。 少年过于冷白的皮肤和身后的真皮反差分明,有种被囚于此地隐晦。 良久之后。 连夏轻轻哼了声,“所以这是前天开会迟到的惩罚,拯救所有人?” 男人愣了下:“你也可以这样理解。” “瞿温书,你真脏。” 连夏骂的直接。 他嫌恶的扭开脸,“祝你爱而不得,靠做小三上位。” 低俗。 放肆。 瞿温书从小接受的教育和修养让他根本无法接纳连夏的话。 他重新发动车子,拧眉:“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 一口血陡然溅上了副驾驶座前的挡风玻璃。 殷红的,不规则的,像是带着腥气和疼痛。 瞿温书猛踩刹车。 性能卓越的卡宴在平坦的油路上烙下一道漆黑的车辙。 副驾驶的少年那遍布淤青的左手手背像是努力想要抓牢什么来稳住,一无所获。 在虚空中挥舞,最终被一只有力的大手彻底包裹进掌心。 被禁锢的手拦不住连夏向下倒的惯性。 瞿温书将人从副驾驶拦腰拽进怀里,才发现他轻得几乎没有太多重量。 “连夏?” 怀中的人没能说出一字。 他又呕出一口血,刺目的鲜红染上导台,很快渗进车内的地毯。 瞿温书叫了专线急救:“连夏,别睡。看着我!” 连夏的睫毛卷而翘,如此近的距离越发能看清他那张被称为“神颜”的脸。 唇角沾血,发丝被汗浸透的凌乱,皮肤却苍白。 瞿温书擦去了少年唇边的血:“连夏,醒醒!睁眼!” 那双闭着的眼睛努力再努力,也只堪堪张开了片刻。 连夏的眼神有些空茫,显得纯净而无辜。 他尽力想了想,然后问:“我现在,还好看吗?” 或许作为人的最低底线是无法看到另一个人在自己面前消逝。 哪怕他劣迹种种,为人不齿。 瞿温书听到自己悬起又砸在地上的心跳声:“好看。连夏,医生马上来了,坚持住!” “哦……” 连夏似乎很轻很轻的叹了口气,“那这样死,也行。” 瞿温书愣了下。 面前少年那双漂亮的眼睛已经重新阖了起来,如果不是几丝短促而微弱的呼吸声,几乎让人很难再确定他的存在。 可他的确那么出众,哪怕浑身染血,依旧美得让人心动。 他近乎死寂的躺在自己怀里,像是被美神嫉妒的贡品。 向死而生,美到凋零。
第十章 中心医院是整个B市资历最强的三甲,汇聚了几乎所有老牌专家和最好的医科资源。 瞿温书没想到,在这间医院竟然能调出关于连夏这个人整整三十六页病例资料。 要知道许多哪怕上了年纪病体单薄的老人也不过只有二十来页。 抢救室的指示灯红的刺目。 副院长亲自将病例夹拿了过来:“瞿总。” 或许是因为纸张偏厚。 那一沓病例让瞿温书觉得沉重。 “在年轻人这个病人群体中,连夏的情况是非常罕见的。他属于严重先天不足,这种不足波及到他的全部脏器,并不单指哪一方面有问题。” 副院长道,“但这种情况下,如果能够从小悉心养护,其实是不影响寿命的。可惜从病人身体情况来看,他后天的生活恐怕也并不尽如人意。” 那是因为简家弄丢了这个孩子。 瞿温书合上病历夹:“现在该怎么回护?” 不是问还能不能救。 而是问怎么救。 副院在心里苦笑,他听闻过瞿氏掌舵人的冷厉,方才打交道还觉得人与传闻不符。 现在发现原来是只言片语中的矜重倨傲。 可医学从不为任何人折腰。 “非常难,瞿总。” 报告室的门打开,里面的检验人员送来关于连夏最新的一份全面报告。 副院长只翻几页,就分明了病人的情况。 “以连夏的情况,应该每隔三月就来医院做一次体检,以前他坚持的很好。但从半年前,他就没再来过。” 副院道,“而且经过刚才抢救室内医生的检查,这段时间病人的生活方式应该非常糟糕。” 瞿温书:“糟糕?” “吸烟,酗酒。以他的身体,这本来应该是他一辈子都不能碰的东西。” 副院停了片刻,话说的模棱两可,“或许……他已经放弃了。” 放弃什么。 生命? 瞿温书突然想起连夏昏迷前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 我好看吗? 那这样死……似乎也不错。 * 抢救室内的少年终于被缓缓推了出来。 担架床本来不宽,可他躺在上面却仍然显得分外单薄。 棉绿色的条纹床单盖在他身上,衬得他原本就细的皮肤显出种过分的苍白。 左右各有吊瓶扎在他几乎没几分肉的手上。 担架床推过的一瞬。 瞿温书又看到连夏靠近他的左手上那片近乎恐怖的淤青。 是宋勘留下的么? 宋勘对他做了什么? 人没脱离危险,副院也就在旁边陪着没敢回去。 “胃出血,血量很大,得持续输血,再观察二十四小时。” 急救科的主任摘了无菌帽,拉下口罩走过来,“根据报告情况看,到今天大出血之前病人应该已经胃部毛细血管出血很久了,家属没有发现吗?” 这只是例行问话。 可惜问的是瞿温书。 副院长连忙打圆,疯狂暗示:“这位是‘瞿氏’的瞿总,只是顺路送病人过来的。不是家属,不是家属啊!” 急救主任了然,点头:“但还是得叫家属过来陪着,病人晚上身边得有人。” “我……” 瞿温书只说了一个字的话被打断。 “刚刚科里用指纹开了病人的手机,通讯录里没找到爸爸妈妈之类的称呼。” 急救主任道,“不过有个备注叫鱼鱼一号的打电话过来,说他是连夏男朋友。马上就过来。” 瞿温书拧眉:“他姓什么?” “好像是姓宋。” 一名护士过来在急救主任耳边说了句。 主任松口气:“病人醒了,可以探视。但注意保持病人情绪稳定。” * 大概是托瞿老板的福,连夏住的是整个住院部最好的干部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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