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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 啊呀，这和上个世界不同，上个世界的目标，没有这样尖叫。 顾奚捏紧一把长不盈尺的匕首，他抓着锋刃，匕首割破了他的手，染上了一片鲜血。 随后，他用这把染血的匕首，在辞惜的眼前狠狠划过。 辞惜捂住自己血流不止的双眼，发出凄厉的叫声。顾奚的鲜血迅速在伤口里弥散开，压制住了所有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力量，辞惜扑倒在地上，鲜血淋漓，像是被迎面泼了一瓶硫酸，甚至可以看见些微的白气从她的指缝间冒出来。 在他制定下这些计划的时候，系统告诉他，这个世界，甚至以后所有的世界，目标唯一的弱点，依旧是他的鲜血。 顾奚本以为上个世界，他的血可以伤害宋辞惜，是因为他的身体里拥有着“锁”，但是看来，他和目标之间，有着更加特殊的相生相克。 至于到底是什么，系统并没有告诉他，他也没有再多问。 总之，这一点对他来说，非常方便。 压制住门外侍卫的可怕力量在顷刻间荡然无存，顾奚冷冰冰地下令，几个侍卫终究还是克服了恐惧冲了进来，将挣扎不断的辞惜按在地上。 “父君！”辞惜满脸的鲜血淋漓，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啼血一般。她被按在地上，却还是用力地抬起头，奢侈地想要用什么都看不见的眼睛看一看眼前这全世界最最恶毒的人。 生她养她的，她的血脉至亲。 顾奚看着眼前血肉模糊的脸，突然就想起那天，金红的光芒流泻在天际，凰鸟啼鸣，产婆将刚出生的孩子抱给他看。 他看着辞惜红彤彤皱巴巴的小脸，只觉得，这孩子真是丑得连爹妈都不想认。 她生来体弱，整晚整晚地咳嗽，只有在他抱着她的时候才有片刻安宁，小小的孩子带着浅浅的奶香，安稳地闭着眼靠在他的臂弯。 她捧着碟子剥瓜子，每次被他抢走都会恼羞成怒，说那是剥给父皇的。但即使知道他每次都会抢，她还是一碟一碟地剥着，一次一次地张牙舞爪，像是没长齐毛的小奶猫，把自己当成老虎露出尖牙。 她伸出两条白嫩嫩的胳膊紧紧抱住他的脖子，似冰冷似哀求：“告诉我，你爱父皇。” 顾奚回忆着这些过往，扯出一个笑容来，声音很轻，几乎要破碎了：“将公主压入天牢，五日后，火刑。” 系统：【目标痛苦值，百分之七十一。】 第32章 杀死公主的方法（十三） 什么叫活着？什么叫死去？ 什么叫爱？什么叫恨？ 如果生存必须经历让人难以忍受的痛苦，那么生存的意义到底在哪里？ 【系统，你了解人吗？】顾奚坐在褚祁月的床边，褚祁月沉睡的容颜显得有几分死气沉沉。 【或许，称得上了解吧。】系统轻轻笑着。 顾奚：【那你告诉我，我爱他吗？】 系统：【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因为啊，我突然很茫然。】顾奚抚摸着褚祁月瘦削的脸颊，那里微微凹陷，失了血色：【人可以为了自己怀着各种各样的恶意说谎，也可以假装自己是为了别人，自欺欺人……系统，按照你所说的，我所做的一切，对于目标也好，对于他也好，其实都是拯救。】 他自嘲地笑了一下：【可笑的拯救。用伤害来拯救，多像一场闹剧。】 系统沉默了许久，轻声道：【这本来就是一场闹剧。】——从你出现在他们面前开始。 系统不动声色地换了个话题：【说起来，宿主，你就不怕一不小心真的把目标烧死了？】 顾奚没说话，只是垂着头笑，慢慢伸手与褚祁月相握，十指交叉，紧成了一个永远也不会放开的姿态。 【这场游戏，真正要折磨的人，其实是我对吗？】顾奚声音轻柔：【偏偏，我还不能放弃。】 褚祁月咳嗽两声，慢慢睁开了眼睛，却并没有看向顾奚，只轻轻问道：“什么时辰了？” “快到申时了。刑场上的火，快要烧起来了吧。”顾奚紧紧握着褚祁月的手，微笑的容颜如同带毒的花，“陛下一点都不伤心吗？你甚至都没有阻止过。” “那是你的骨肉，又不是朕的，不过是，顾家的孽种罢了。”褚祁月声音疲惫。 顾家的孽种？ 顾奚一愣，收敛了笑容：“陛下，果然知道。” 他歪了歪头，满眼纯粹至极的眸光：“只可惜西西那孩子，满心满眼都是你，若是听到你这样说，不知道会伤心成什么样子。不过既然陛下知道，那这些年，到底为什么对我这样好？为什么，对辞惜这样好？” 顾奚：【系统，说起来我一直忘了问，辞惜到底是谁的孩子？】 系统轻轻地笑着：【按照设定，辞惜，是顾家的孩子。】 【什么意思？】顾奚突然有了不祥的预感。 【这事说起来也简单。】系统有些幸灾乐祸：【其实也就是，某个月黑风高夜，你父亲顾丞相，把你大哥，送进了你的未名宫。】 纵然顾奚已经做了心理准备，也还是呆住了。 这是怎样的疯子啊？ 褚祁月并不回答他的话，只是喘着气轻轻问道：“顾丞相没有反对吗？毕竟，他要真正掌控这天下，还需要辞惜。” “他当然想反对，可是辞惜是个妖怪啊。”顾奚低头，在帝王的唇边落下一个吻，那一刻，顾奚觉得自己的灵魂和身体是割裂开来的。灵魂因为刚刚得知的真相感到恶心，身体却好像有自主意识一般，做出了最适宜的举动，“是个妖怪，杀了好多人的妖怪……若不是我是顾家的儿子，也确确实实掌控了宫城，有些大臣大概想把我也一起烧了呢。” 的确该烧，烧个干净才好。 “妖怪啊……”褚祁月闭了闭眼睛。 ** 申时。 辞惜被绑在刑架上，一块白布裹着她的双眼，渗出层层叠叠的鲜血来，她的脚下，柴火堆积着，只等一把火，烧干净那一身肮脏皮肉。 她有自保的手段，但没有想到，这对于别人来说完全无法抵抗的力量，在她的父君面前，居然像是一层半透明的窗户纸，轻轻一撕，就支离破碎了。 她还没能完成父皇交给她的事情，还没能好好的长大，还没能，长成一个能让父皇和父君都为之骄傲的，公主殿下。 辞惜微微扬起头，听见喧闹声，那是观看她受刑的百姓，他们在说些什么呢？ 在说她是个妖怪吗？ 火烧起来了，炙热的，刺痛的。 就要结束了吗？ 【真是难看。】 这个突如其来的声音在她的脑海里清晰的响起。 那是她自己的声音，却又分明不是。 那声音带着高高在上的审视和悲天悯人的漠然，仿佛九天之上的神明俯视着芸芸众生。 但没等她去追寻这个声音的来处，耳边突然一阵嘈杂，逃窜声尖叫声刀枪碰撞的金戈之声混杂在一起，已经失去了感觉的双眼传来阵阵刺痛，火舌卷上来，烧断了蒙在眼上的白布，光线狰狞，像是要撕碎她的眼瞳，下一个瞬间，那火烧的灼痛感倏然远去。 将她抱在怀里的男子一边躲避着侍卫的攻击，一边垂头歉然道：“抱歉，公主殿下，我等来迟了。” 辞惜血色的眼睛染上了一层水色。 “魏先生。” 逃窜的人群中，一个阴暗的角落里，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猫，脖子上金色的铃铛空落落地晃动着，没有一丝声音。 【害得我不得不滥用职权，居然被逼成了这副模样，您，可还真是……】 【不过既然恢复了力量，那么逃离这里，想必不是难事……】 小猫突然愣了一下，像是终于想通了什么，慢慢眯起了眼睛：【怪不得一点也不担心，原来，是早就做好了利用我的准备啊，宿主。】 小猫看着不远处突然腾起的血雾，还有飞散的残肢，银灰的眼睛里带着诡异的笑意，它抬起爪子轻轻舔了舔，轻巧地消失在原地。 ** 景元十二年。 那一年，有撒手朝堂的皇帝，有一手遮天的皇后，有一场熊熊烈火，焚尽了帝王家那戴着面具淬着剧毒的些许情意。 那场火烧毁了浮于表面的繁华景象，露出血淋淋的残破的真实。 暗暗掌控着朝政的顾家伸出了肮脏的手，遥远的边关，压抑的野心膨胀开来，同时膨胀的，还有压抑的欲望。 那个红衣皎皎的少年郎，一双眼睛满是算计，却偏偏流光溢彩如同星辰绚烂。 端王祁炘停笔，宣纸之上，红衣少年眉眼带笑，目光像是一把小小的钩子，不动声色地就在心尖上刮了一下。 画旁放着一封拆开的信函。 “皇后称公主妖邪附体，损伤龙气，故施以火刑，公主于行刑时伤人窜逃，现全国拘捕。” 他咋摸着刚刚得到的消息，就笑了起来。 真是狠心的家伙。 不过就是一个十岁的小姑娘，温室里精心浇灌的一株兰草，放进尘世风霜里，哪里还有活路？何必这么大张旗鼓，非要赶尽杀绝？ 他果真是恨毒了皇家啊，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看作是仇人了。 所以，愚蠢的皇兄，为什么要给这样一只带毒的鸟儿那样的信任和自由呢？ 那种不乖的鸟儿啊…… 就该折断翅膀，系上链子，锁在笼子里才好啊。 第33章 杀死公主的方法（十四） 景元十三年，顾氏祸国妖后之名遍传天下，顾氏一脉奸臣把控朝纲，挟天子以令诸侯，后，天子胞弟端王率军千里勤王，斩奸相，振朝纲。 人啊，该是有多脆弱，一刀下去，腥咸温热，一颗大好头颅。 但人偏偏又不那么脆弱，烈火焚烧，数百精兵，却还是让她逃出生天，一直到现在，都不见踪迹。 顾奚漫不经心的想着，顾丞相和褚辞惜，明明都是同样的穷途末路，怎么就能有两种结局？ 大概，这就是主角和炮灰的区别。 又或者，这叫善恶终有报？ 让自己的两个儿子乱/伦来生下一个血脉纯粹的孽种，这顾丞相简直刷新了他三观的下限。 顾奚搅动着碗里漆黑的药汁，殿外是金戈之声，嘈杂纷乱。 殿内，一炉香，温雅宁静，床上是本该高高在上的帝王安静地躺着，瘦，却并不是一年前将行就木的死气沉沉，呼吸平稳，只是疲惫。 帝王疲惫地睁开眼睛，问道：“皇后不逃吗？” “为什么要逃？”顾奚笑盈盈。 “皇后真的以为，皇弟会放过你吗？朕不知道你们达成了什么协议，但是，只有死人才真正安全。” “陛下，这时候还在担心我吗？真是让我受宠若惊。”顾奚凉凉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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