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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从床上跳下来：“剩下的一点时间，就送给您吧，从我离开房间开始，到他们醒来为止，我都不会，也不会让其他人，窥伺这个房间里的状况，接下来您无论做了什么，说了什么，都不会有任何人知道。” 说着，白猫扬着优雅的尾巴，往房门走去。 但就在它即将离开，还未踏出房门的时候，它突然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声音。 “我爱他。” 白猫下意识回过头，瞳孔中映入了不可思议的景象。 辞惜静静地注视着床上的人，眼泪大颗地，扑朔着从那双没有一丝情绪的眼睛里落下。 辞惜很轻地开口：“你大概会觉得荒唐，因为没有一种爱应该是这样的。” 她像是风里飘摇的烛火：“但我一直，深爱着他。” ** 顾奚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但是他终于被身上细密绵长仿佛永无止境的疼痛惊醒了，他猛地睁开眼坐起身，大汗淋漓的喘息着，看着眼前熟悉又不熟悉的房间。 怎么……又是这个房间？ 【系统……】顾奚吸了一口气：【我还活着？】 【你可以试试捏自己一把，看看疼不疼。】系统调侃道。 既然它都这么说了，那肯定就真的是还活着了。 【我是怎么活下来的？】顾奚问道。 【目标本来只想救宋辞墨的，她终究还是舍不得看宋辞墨死在眼前的，可宋辞墨紧紧抱着你，根本分不开，目标没办法，就顺便一起救了。】系统笑了笑：【啧啧，真是一场好戏，宿主你没看到实在是可惜了。】 宋辞墨也没事啊。 顾奚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恍惚。 门在这时打开了，门口站着辞惜，黑发长裙的小姑娘，一双眼睛黑得没有一丝光，几乎像是僵冷的，快要腐烂了的尸体，又如同看不见底的深渊，扔下一颗石头，也永远听不见回音，曾经还能看到的一丝活气已经彻底消失了。辞惜抬着惨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嘴唇动了动。 “你醒了。”平淡的，空洞的陈述句，没有任何起伏，“睡了十五天，倒是醒得比宋辞墨还早……你的恢复能力很好。” 顾奚讥讽地笑了一下：“我说女王陛下，你到底想干什么？非要拉着我们给你陪葬才高兴吗？那你还救我们干什么？你那么想死干脆一起死算了！” 辞惜突然裂开嘴角，嘶哑地笑起来：“我不想死，可是你已经决定死皮赖脸地活下去了不是吗？” 顾奚一愣。 辞惜一步步逼近他，嘶声道：“我想你死，可是宋辞墨已经决定绝对不放弃你了不是吗？” “宋辞墨，我的哥哥，你终究还是把他从我的身边抢走了。”辞惜死死盯着顾奚的脸，“宋辞墨他一直理解错了，我不怕死，我只是不想失去他，可是既然已经注定要失去了，那死还是活，又有什么意义？” “这是我们第三次这样面对面吧，前两次都被哥哥打断了，但这一次，哥哥不会及时赶到了。”辞惜抬了抬手，顾奚就不能动了，像是被无形的锁链锁住了一般。 “所以，我们还有很多的时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辞惜在他床边坐下，慢慢开口：“我小的时候……一直到十岁之前，我都是一个正常的，普通的孩子。我有很疼爱我的爸爸妈妈，有很疼爱我的哥哥，曾经我觉得，我能这样无忧无虑不知愁苦地过一辈子。直到十岁的时候，我生日那天……” “我们这里的传统，十岁的生日是非常重要的，这意味着你已经不是纯粹的小孩子了，你要开始慢慢长大，慢慢成熟，慢慢……理解这个世界。” 辞惜抿了抿嘴唇，别开了目光，那张冷漠的僵木的脸上流露出了一瞬间的真实刻骨的痛苦。 “那天所有人都很开心，可是我突然变成了怪物。” 平静的，语调没有一丝起伏的叙述。 顾奚突然感到心悸。 “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我只是突然感觉到一种饥渴，一种好像要把灵魂都撕裂的饥渴。有人把我抱了起来，我就咬住了他，喝掉了他的血，那种味道让人作呕，但只有那种味道能缓解我的饥渴。我听到尖叫声，呼救声，我爸爸妈妈的声音。” “很久之后，那些声音才消失。” “然后我看到哥哥站在门口，他手里原本拎着给我买的蛋糕，可蛋糕砸在地上，已经不能吃了。哥哥很震惊地看着我，一副完全不敢相信，像是快要发疯一样的表情，我顺着他的目光，才看到满地满地的血，还有爸爸妈妈的尸体。” 是她杀死的，是她破坏的，是她毁掉的。 “多有意思，那时候我只觉醒了嗜血的本能，并没有其他任何力量，只是一个十岁的小孩子罢了，爸爸妈妈想要阻止我，甚至想要杀掉我，都不是什么难事，可最后，却是他们死了。” 平静的生活，安稳的日常，美好的亲人，所有的一切。 “但即使在这种情况下，即使看到了那样的场景，哥哥他还是愿意问我一句：‘发生什么事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辞惜终于有了一丝表情，辽远的，温柔的追思，与她的表情相对的，她的眼睛越加幽深，那里面的痛苦几乎能满溢出来，“他从不会轻易给我判死刑，他永远都愿意试着先去相信我，这就是宋辞墨，这就是我哥哥。我哭了，忏悔了，我说我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我说我没有办法，我说哥哥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他，就算再伤心，再痛苦，甚至哪怕恨我，他也还是会原谅我。” 顾奚听着这些话，心里某个角落抽动了一下。 “可他为了你放弃我了，他还是为你放弃我了。”辞惜闭上眼睛，“我做了最后的一个赌局，我输了，输了就认命，顾奚，我认了这个必死的命。” “你想做什么？”顾奚挣扎着问出口。 “我死了，你们却活着，长相厮守，一生一世，我不允许……你们不会有机会好好活下去的，想用我的命来堆砌你们的爱情，顾奚，你做梦。”辞惜抬起头，右眼已经变成了一片鲜红。 她划破拇指指腹，色泽暗沉的血渗出：“顾奚，我费了那么大力气救你，总要有回报。” 她将拇指按在顾奚鲜艳的唇上，狠狠擦过。 像是抹了一层暗红色的口红。 她缓缓笑了：“很美的颜色，不是吗？” 顾奚的眼睛涣散开，失去了焦距。 作者有话要说： 辞惜口中的“爱”真的不是爱情的“爱”，她个主角之间是没有爱情上的纠葛的，这种爱更类似一种有点扭曲的亲情。 第14章 杀死吸血鬼的方法（十四） 意识缓缓归拢，像是细浪浮上沙滩，雪白的精致的泡沫亲吻着金黄的沙粒。渐渐感受到阳光的温度，不烫，像是一汪温暖的泉水。身边有谁的呼吸在轻轻响着，很有规律，很轻盈的呼吸声，带着美好的香甜的味道。 宋辞墨缓缓睁开眼，身体没有一丝力气，他看到床前少年扬起的灿烂的笑容。 “宋先生，你可终于醒了。” 宋辞墨不由笑了起来，温柔的，像是要融化在阳光里的笑容：“我睡了多久？” “二十天。”顾奚的笑突然像是带上了恶意，他看着宋辞墨垂头的动作，眯了眯眼睛，“宋辞惜已经死了，就在昨天。” 宋辞墨沉默了很久，久到顾奚都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傻掉了，他才短促地笑了一声，沙哑地吐出两个字来：“是吗。” “是啊。”顾奚笑得开怀，眼睛像是森罗恶鬼，带着嚣张的狠厉：“然后，今天，你也要死了。” 他顿了顿，轻轻吐出两个字：“阿墨。” 宋辞墨的身体几乎要猛地弹起来，他急促地呼吸了几下，静静地往一边偏过头。 这世界上，只有一个人会这样叫他。 终于……不打算再装下去了吗？ “说起来，我能成功弄死宋辞惜那个怪物，还要谢谢你呢，阿墨。”顾奚笑着摇摇头，“那个孩子很听话，你说的，无论她怎么发疯，怎么反抗，最终都会听话，所以哪怕在我昏迷的时候，也没有杀掉我，真是可惜了，本来她明明是有机会的。” 顾奚说着可惜，却没有一点感到可惜的神情，他从袖子里抽出一把短短的匕首，在宋辞墨的胸口比划着：“你说，往哪里刺下去会死得比较痛苦呢？” 宋辞墨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痛苦。 这把匕首，曾经属于M，后来顾奚也曾用它刺进了辞惜的身体。 “西西死的很惨呢，全身的皮肤一寸一寸裂开，血流得到处都是，就好像古代的凌迟一样，千刀万剐说的就是那般景象吧。”冰凉的刀锋贴在他的脸上，顾奚笑吟吟地叫着辞惜的乳名，“阿墨，我曾经对你多好，我那么信任你，把什么事情都交给你，你却能为了西西设计害死我……现在，你是不是该体会一下你妹妹的死法呢？” 宋辞墨闭上了眼睛，露出隐忍而哀戚的表情：“M。” “你终于知道我是谁了。”手指缓缓用力，一道长长的血线出现在宋辞墨的脸颊上，俊美的面容顿时显现出几分狰狞。 “我早就知道了。”宋辞墨像是听到自己的心脏裂了一条缝的声音。 顾奚手里的刀一顿，他有点困惑地“嗯”了一声，眯着眼睛说：“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宋辞墨轻声说：“在你第一次说喜欢我的时候。” 顾奚皱了皱眉，看上去有点吃惊，宋辞墨说：“你从来都不是一个擅长伪装成别人的人，而且你大概没有想到，我会把你说过的每一句话，你为我做过的每一件事，都记得清清楚楚，M。” 顾奚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哈的一声笑了，狠狠一刀刺进宋辞墨的肩膀。 “你要这么说，我可真要以为你对我情根深种了。”顾奚冰冷地笑着，“所以那时候你才说你终于敢喜欢我了……你把我扔在爆炸的中心一次，又在爆炸中救了我一次，你以为这样就一报还一报，干干净净，两不相欠了吗！” 乱了。 都乱了。 感情，身份，因果。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顾奚虽然无法控制身体，但思维还是清晰的，他感受这发生的一切，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都要炸了。 【目标发了疯，要你们怨怼而终不得好死，所以控制着你的身体说了几句谎话。】系统温柔笑道：【宿主，这点东西，有这么难理解吗？】 顾奚：【几句谎话？那宋辞墨呢？什么叫他早就知道了？他知道什么了？我都不知道我居然是那个什么M，到底是他疯了还是我疯了？】 宋辞墨的声音突然响起来，语气出乎意料地平稳：“你折磨辞惜，研究辞惜，最终得到的就是这个力量吗？你骗了所有人，‘锁’，还有那个符文的真正用途，不是获得什么力量，而是让一个死人，在别人身上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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