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萧明允唰唰两下就到了,谢澄安足足用了一刻钟。 被野猪撞倒的二十多棵树,东倒西歪的,新鲜的不规则的断口,触目惊心。 不知道张旺儿的肋骨断了几根,他额头上冒着豆大的冷汗,挣扎着找到了根本没用的匕首,正躲在小土堆旁边,希望野猪不要注意到他。 萧汉英想把张旺儿拖到安全的地方,却被敏锐的野猪发现,不得不再次上树。 萧明允因此喘了口气,他被狂躁的野猪追了整整一刻钟,落在树上,野猪哐哐哐地撞树,地动似的根本没法瞄准。 落在地上,野猪的速度更快,没等他拉满弓,野猪就追到了眼前,萧明允也只能不停地上树。 从萧明允的角度,想吸引野猪的注意,避免张旺儿再次被撞,只能射击它的后门,因为其他部位上的皮毛实在太厚。 萧明允:…… 他不想和野猪打持久战,可是事到如今,也不能不管张旺儿。 过于精湛的箭术彻底惹毛了野猪,平均一分钟,牺牲一棵树,萧明允很抱歉,但是野猪缠上了他,他只能这样消耗野猪的体力。 野猪耐力极好,肚子划破也能给人致命一击,更别说只是中了一箭,应该把箭拔出来,血液流失是降低体力最快的方法。 但是萧明允不太想靠近它的腚,所以那一箭只起到了激怒野猪和炫技的作用。 经受此等奇耻大辱,谁都会疯吧,疯了那么久,野猪累了吗?没有,它只是在纠结。 坏它美梦的萧汉英,伤它身体的萧明允,已经没有反抗能力的张旺儿,和新来的不知强弱的谢澄安,接下来先攻击谁? 野猪很有耐力,却很缺乏耐心,它只愣了一瞬,就决定攻击距离最近的萧汉英。 可是萧明允之所以跑远,是为了有足够的时间瞄准它的眼睛。 咻咻。 一声是萧明允的箭,射中了野猪的左眼,一声是谢澄安甩过去的麻绳。 不知是怎样巧妙的力道,麻绳竟在箭尾处打了个结,射中野猪后门的那支箭。 麻绳的另一头绑在树上,野猪往前一冲,没入半截的利箭,便在尖锐的哀嚎中,被利落地扯出,连带着部分内脏和涓流不止的血。 萧明允:…… 小郎君好可怕! 谢澄安:…… 对一头发狂的野猪讲什么武德、要什么形象,能保住命就不错了,有手段就用。 凭着谢澄安对野猪的了解,野猪一定会来追他,它不懂三十六计,除了横冲直撞,没有其他的进攻技巧。 谢澄安早就物色好了一棵粗壮的树,用麻绳在树下打了两个结,套不住前腿、套后腿,总能套住一个。 指望小指粗的麻绳捆住野猪,根本不可能,但是只要能绊倒,就能给萧明允瞄准的时间,萧明允只剩下一支箭了。 轻功也不能瞬间到达,在麻绳甩过去的时候,萧明允就在往谢澄安的位置赶了,为了救那两个人而让谢澄安受伤,是他不能接受的。 野猪全力奔跑的速度,快于绝大多数人类百米冲刺的速度,它能以这个速度奔跑远远不止一百米,在丛林中,人会更慢。 许是太心急,也许是潜能总是在命悬一线时爆发,谢澄安觉得他只眨了下眼,萧明允就出现在了陷阱之前。 满弓,紧弦,屏气,凝神,贴近地面,锋利的箭矢正对野猪的眼睛。 谢澄安半抱着树,探出一颗毛茸茸的小脑瓜,里面想的是:好厉害啊,郑丰收讲的出神入化的江湖大侠,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小没眼色天爷:“小郎君夸你呢。” 从来没有遇到过生命危险,也未曾感受过夺命的紧迫感,小天爷只是感觉到了萧明允的杀气。 对一个气运之子候选人来说,杀气冲冲的不好,知道小郎君夸赞他,萧明允应该会感到开心,从而收起杀气吧? 啊嘞,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小天爷灰溜溜地缩在角落,尽量不惹萧明允烦。 野猪视力极差,当它看到尖锐的寒光的时候,已经来不及躲开。 一厘、二厘、不知道是转不动还是懒得转的大脑,没机会转了,可是那副不知疲倦的躯体,仍然在横冲直撞。 愤怒?不甘?就算肚子划破、血流满地,野猪仍然能够轻松地顶飞一个人,更别说只是中了一箭。 残余的疼痛激发出来的、单纯来自神经和肌肉的本能,仍然充满力量。 野猪瞎冲瞎撞,点背地踩中了陷阱,它只挣扎了两三下,就把麻绳挣断了。 桑柘木抗弯性极好,没断的结果是弹了回去,缠绕着它的藤蔓差点把谢澄安抽飞,萧明允拎着后领,把谢澄安放在了另一棵树上。 就这样由着野猪闹吧,三分钟,五分钟?它总有倒下的一刻,萧明允和谢澄安是安全了,萧汉英和张旺儿却没这么好。 谢澄安所在的位置相对较远、较高,野猪去追谢澄安,萧汉英终于有机会把张旺儿拖到石头后面。 可是他还没来得及检查张旺儿的伤势,完全不分方向的野猪就冲了过来。 许是单纯的运气不好,也许是这里的地势相对较低,下坡路比上坡路跑起来容易。 萧明允:“待着别动。” 萧明允回想了一下谢澄安打结的方式,抛过去一根藤。 在瞄准一事上,他从没失手过,野猪被藤蔓牢牢地套住,越挣扎,藤蔓就勒得越紧,前提是萧明允拉得住。 呃,有想玩滑草的吗?遍地石块和树桩子的那种,萧明允的鞋底都磨出了火花。 把藤蔓的另一端拴在树上?方圆几里的树,全都被野猪撞倒了,远处的够不着。 萧明允将精神力作用在双脚和胳膊上,堪堪拉住野猪,啊啊啊啊啊啊!他有点后悔自己没有拼命地修行,如今才在这儿拼命地拉野猪。 如果不是考虑到萧汉英和张旺儿,他大可以拔掉野猪眼睛里的箭,让野猪尽情地疯一会儿。 反正用不了多久,它就会嗝屁,可是那两个人正好在野猪乱冲的方向上。 尽管闹过不愉快,可是在这样紧急的时刻,人与人之间总该有一丢丢的默契吧。 比如萧明允就十分希望萧汉英,能把张旺儿拖远一点儿,拖在地势比较高的地方,可是萧汉英不这样想。 野猪的后门不停地流血,已经染红了“伐木场”,两只眼睛都中了箭,右眼的箭明显伤到了大脑,折腾了这么久,它应该已经不行了。 萧汉英不是大夫,不知道张旺儿伤势如何,出于常识,觉得别再挪动比较好,这样想着,他竟然来帮萧明允。 萧明允拼命拉住野猪,是为了让他们有时间转移,谁会跟野猪比体力啊? 等他们挪开,他就要松手的,萧明允白眼一翻,一句脑子有病差点蹦出来。 别说活的了,这个体型就是死的,也得七八个成年男子才抬得动。 十来天修的精神力都没怎么用,萧明允才堪堪拉住,萧汉英帮不帮忙真的没差。 谢澄安:“萧叔叔,先把张叔叔挪开。” 说罢,谢澄安竟然去拔野猪眼睛里的箭。 萧明允背上的汗毛一下就乍了起来:“回来!”他不确定他和野猪能僵持多久。
第24章 小夫夫的第一桶金 萧明允确定右眼的那支箭,伤到了野猪的大脑,但是想让它倒下,还需要点时间。 要不是为了攒功德,好跟老天爷换下辈子还跟谢澄安在一起的机会,他就不管了,服了萧汉英这个老六! 野猪被藤蔓套牢,亏的萧明允的大力,暂时动弹不得。 要么把箭拔出来,加速血液流失,要么扎深点,萧明允会在野猪受惊挣脱之前救他。 就像黑熊的大巴掌拍过来的时候那样,可是谢澄安只拔掉了左眼里的箭,右眼里的箭深得拔不动,也扎不动。 野猪已经穷途末路,可是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它猛地一挣,藤蔓断了。 谢澄安在野猪的正对面,根本来不及躲开,千钧一发之际,一只大手拽着他的后领把他提了起来,他就知道。 谢澄安刚落地就听到哐的一声,野猪撞在了石头上,萧汉英和张旺儿刚刚离开的地方。 丛林中,每一个判断都必须正确,每错一步,都有可能是人生的最后一步。 林子里终于恢复了平静,还没来得及庆祝胜利,谢澄安就被萧明允扯到了石头面前。 萧明允:“碎了吗?” 谢澄安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疑惑,他又不瞎:“你抓得太紧了、” 萧明允声色俱厉道:“你的骨头硬还是这块石头硬?”他背上的冷汗到现在都没落。 谢澄安又被扯到一棵断裂的树面前:“断了吗?你的腰粗还是这棵树粗? 萧明允:“叫你待着别动、谁叫你跑过去的?你想过后果没有?面对熊的时候知道害怕、面对野猪的时候就不知道害怕了?一猪二熊三老虎、这个道理我都知道!” 一种很陌生,很不应该的情绪涌上心头,谢澄安有些委屈。 谢澄安:“你会救我的。” 萧明允紧紧地捏着谢澄安的肩膀,火都从眼睛里面冒出来了。 萧明允:“万一来不及呢?!” 谢澄安:…… 多大的仇啊,他的肩膀都要被捏碎了。 谢澄安挣了挣:“轻一点,你弄疼我了。” 其实谢澄安也开始后怕了,他往日都很谨慎,今日不知是怎么了,做出这么头脑发热的事来,这一后怕,那股莫名其妙的委屈就更浓烈了。 萧明允从来没有皱着眉头跟他说过话,上次他被郑丰收气到,吼了萧明允几嗓子,萧明允都没有生他的气,他有分寸,他是因为信任萧明允才去拔箭的。 爹娘死的早,谢澄安被人欺负,被人看不起,被哥哥冷落,被嫂嫂为难。 吃不饱、穿不暖、睡硬板床,都没觉得委屈,可是现在,他觉得自己有一点委屈。 很不应该,可是谢澄安嘴巴一瘪,眼泪就吧嗒吧嗒掉了下来。 谢澄安:“对不起嘛。” 谢澄安小小的一只,红着眼睛,掉着眼泪,仰头看着萧明允。 衣服划破了好几处,沾着暗红色的血迹和绿色的青草汁,脸上的灰尘被眼泪一冲,留下一道道花纹。 萧明允:…… 萧明允把谢澄安抱在怀里,紧紧地,连说了两句对不起。 萧明允:“有受伤吗?” 谢澄安摇了摇头,眼泪鼻涕蹭了萧明允一胸。 萧明允的心情稍有平复,但是这个问题很严肃,他的眉头仍然不自觉地皱着,说:“我快吓死了你知道吗?万一我拉不住呢?” 从来没有人担心他会不会受伤,从来没有人害怕失去他,萧明允越说,谢澄安的眼泪就越是止不住。 萧明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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