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字?那不就是给他赚钱?曹润章大大方方地送了萧明允一沓,质量不是很好,但是给谢澄安学写字足够了。 萧明允:…… 大方,就说明他猜对了,具体是什么想法,等他慢慢琢磨。 互利互惠才能长久合作,曹润章跟萧明允挺投缘,当即给他介绍了一笔生意。 温财主的大公子定了亲,下个月送聘,聘礼上要贴喜字。 箱子贴特大的,盒子贴大的,瓷器贴中等的,海味贴小的,四京果贴再小的。 大大小小不下上千个,还有成亲当天用的、以及大小对联十几副。 先前写喜字的老先生眼花,不写了,温财主便找到了曹润章。 看了几幅字,却都不满意,工整是工整,就是没有灵气,眼看送聘礼的日子就要到了,温财主急得上火。 书局老板也是商人吶,曹润章早就想介绍萧明允了,却故意吊了温财主几天,越急,给的酬金越多,上次说好的酬金是十两。 做买卖得积极,曹润章连打扰温财主吃午饭的理由都想好了。 曹润章:“温兄,上次听你说的急,我刚得了副好字,一刻不敢耽搁就给你送来了,竟忘了这是吃饭的时间。” 温知严:“不打紧,快请坐。” 曹润章:“自从温兄托了我,我是问朋友、问亲戚、见人就问,还真让我问着了。” 总书局有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回乡探亲,从筑阳县路过,总书局叫曹润章好生招待。 曹润章与老先生聊了几句,觉着先生十分好相处,便为温财主争取了一下。 “你猜怎么着?”曹润章还卖个关子:“同意了!” 说着,曹润章将大中小各个型号的喜字,拿给温知严看。 温知严一眼就相中了,他连连说好,还想去拜访一下萧老先生明允。 曹润章:“先生急着赶路呢,写字已经够麻烦了,去了再说一会儿话,岂不误事?” “赶紧把喜字写好了要紧,下次再介绍先生给温兄认识,如何?” 温家在城郊有十余亩田庄,并非书香世家,老先生有没有名气、是不是淮安府的人、能不能拜访得到,全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字写得好,让他们有面子就行。 喜字买卖敲定,便该曹润章的长远生意了,产质量量没有任何问题,就是书的最末尾,那个铜钱样式的标记,温知严不理解,先生满腹经纶的人,怎么会用这样的标记? 名号可以仙去以后再公示,但是总得有个标记,让萧明允自己设计?不能,这样萧明允就知道,曹润章对他的字有想法。 书局老板也是商人吶,不想给萧明允分太多,曹润章大笔一挥,在书的最末尾画了个、怎么看都很像是铜钱的符号,以后,这就是萧大儒的签名了。 “此标记并非铜钱,而是天地,温兄请细看,”曹润章比划着自己的杰作,说: “天圆地方,说明先生胸怀万物,天长地久,是先生希望他的学问能一辈辈地传下去。”此处省略三百字的吹捧。 温知严:“先生觉悟就是高,倒是温某,满脑子都是钱了。”怎么看都是铜钱,要不是这字确是难得一见,他才不买。 曹润章为推销萧明允的书,浅浅地努力着,萧明允和谢澄安悠哉悠哉逛着街。 谢澄安本来打算吃干粮的,可是萧明允不想让他喝凉水、吃干饼子,便说自己想吃热的。 一两银子的工钱,已经到了谢澄安的口袋,卖野菜也赚了点儿,抠门掌柜谢澄安罕见地带着他的长工萧明允吃了碗羊肉面。 小天爷:“你不盯着曹润章吗?” 萧明允:“成不成,一会儿就知道了。”介绍生意都要赚的,该赚就让人家赚。 一直盯着曹润章,就知道他在打什么算盘了,可是萧明允不想浪费精神力干这个。 天眼很好用,但是他的脑子也不差,若非迫不得已,他不想监视别人,太变态了。 义薄云天的某天爷却按捺不住了:“他想把你抄的《孟子》,以每本十五两银子的高价卖给温知严!还有喜字,温知严出的价钱是十两,他给你说的却是八两!” 萧明允:…… 抄书匠抄的书,是放在书局卖的,这次的纸却比上次高档很多,勉强算得上好。 曹润章不打算把他的书放在书局卖,大概率会像今天这样,卖给一些有钱人。 未时初,两人准时地回到了书局,曹润章却还没回来。 再等下去,他们就要赶夜路了,萧明允告诉伙计,他们要走了,如果事情成了,叫曹润章派个人,去三家村告诉他。 没听错吧李一飞:“你上我们这儿找活计,自己不勤快点,让我们去找你?” 萧明允:…… 不好意思,等十分钟吧。 写大字与抄书不同,字的任何一个细节都会被放大,所以需要更扎实的功底,要更有耐心,手要更稳,更费时间。 曹润章本打算给萧明允开间上房,让他们两口子在县里住上一晚,等明天写完了喜字再回,可是萧明允半个时辰就写完了。 为了显得自己见过世面,曹润章强忍着惊讶,一个一个检查萧明允的喜字。 出于某种不知名的胜负欲,他很想从一千多个喜字里找到一个错的,或者不好看的,可惜没有。 他盯着写的,还是他研得墨呢,没见什么偷天换日的神通,这人是有真本事,收的值。 酬金十两,曹润章四,谢澄安六。 拿到钱以后,萧明允又往曹润章手里塞了二两,说是感谢他为这桩生意来回忙活,叫曹润章以后有这样的买卖,千万记着他。 怪不得有钱人,都会让孩子读书识字,字写得好看,可以挣大钱,谢澄安揣着沉甸甸的银子,却不知把字写好并非易事。 萧明允也是被敲着打着十几年,才练了这么一手好字,不是所有人都能如此。 两个人牵着冯爷爷的驴,从书局门口路过,不巧听见里头在吵架,好像是有位抄书匠的错字太多,写着写着就潦草了。 李二飞叫他把那几张重抄,还要扣纸张的钱,那人不愿意,就吵了起来。
第21章 输的人要答应赢的人一件事 跟李二飞吵架的,是筑阳县落魄秀才纪端睿之子——纪若愚。 他一直在说筑阳书局看不起他,萧明允和谢澄安跟他没什么交情,就没有再关注这件事,倒是听路过的人,在谈论张师爷那位被算计的小妾。 “说是回家探亲,结果一直没回来。” “是不是被卖了?” “听说是死了。” 谢澄安看了看萧明允,眼睛里写着:不是被大师救了吗? 张文通被算计的小妾名唤孙珍,是孙莹的胞妹,比孙莹小十七岁,今年十六。 孙家姐妹确实有几分姿色,一年前,孙珍被张文通看上,做了他第三十六位小妾。 新人总是比旧人受宠,虽是妾,但张文通是师爷,老百姓眼里的大官,家里又有钱。 孙珍跟了张文通以后,吃香喝辣,穿金戴银,获得了很多妇人的羡慕。 在大庆,不得家主和主母的允许,妾是不能出门的,但孙珍受了惊吓,大病初愈,张文通特许孙珍回家探亲。 一辆与三家村这样的背景不太相符的豪华马车,晃晃悠悠地停在了孙家门口,孙父、孙母、和孙家的兄弟姐妹们,列队迎接孙珍。 自从指望不上孙莹,孙家的日子总是紧巴巴的,直到孙珍得了张文通的宠爱。 除了偷着接济的,每个节日,孙家都能收到丰厚的礼。 这次探亲,孙珍带回来二百斤白面,二百斤白米,五桶油,十匹布,胭脂水粉若干,都快赶上张家的主母了,能不隆重迎接吗? 孙莹穿了件能拿出来的最象样的衣裳,戴着唯一一根银簪,作为家里的老大,魏家的长媳,站在兄弟姐妹的第一位,可是她的心里却不大舒坦。 她跟兄弟姐妹的感情不深,尤其是几个小的,虽然他们靠着孙莹的月钱长大。 刚回来那会儿,靠着稀奇的故事,孙莹跟弟妹们很快就亲近了起来,她又嫁给了村里的豪门魏多田,周围全是巴结她的。 可是后来,为得到曹成惠的喜欢,孙莹不敢再接济娘家,也不敢打扮地太过。 孙莹怎么看,都是一位普通的农村妇人,魏家再大,也是村里的老百姓,师爷可是县里的官。 原来巴结孙莹的人,转头开始巴结孙珍,把人哄开心,随身戴着的首饰就有可能是他们的了,带回来的东西也能分上一份。 在他们看来,总把自己吹上天,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的孙莹,不如孙珍有本事。 除了骇人听闻的故事,他们没有从孙莹身上得到过任何实际的好处,吹得是好,可是他们总觉着,孙莹过得也不怎么样。 曹成惠都没实际掌权呢,什么时候能轮到孙莹?几十年以后?都成老头老太太了,还是把握住当下的机会吧。 孙珍被姐姐和嫂嫂们扶着,像孙莹给他们描述的宫妃。 从下车到进屋,一群人围着孙珍说话,她都没顾上和孙莹打招呼,曾经,孙珍也爱听孙莹讲京城的故事。 孙母:“莹,愣着干什么,你妹妹这么久才回来一次,快去做点好吃的。” 没等孙莹说什么,孙珍先站了起来:“我跟姐姐一起做。” 孙父摆了摆手:“不用,你坐着。” 孙珍:“我与姐姐都是嫁出去的姑娘,姐姐能做,我为什么不能?” 二嫂:“你嫁的是师爷,吃饭穿衣都有人伺候,大姑怎么能跟你比。” 孙珍:“话不是、” 三嫂拉着孙珍的手,打断了她:“师爷宝贝得什么似的,怎么能让你做饭,这手细皮嫩肉的,要是糙了,师爷不得来质问?” 孙珍:“不会的、” 四嫂拉着孙珍的另一只手:“有人做饭,不用你,这么好看的衣裳,千万别脏了。” 五嫂陪着笑道:“师爷要是知道我们让你干伺候人的活儿,定要心疼的,在婆家都不干呢,回到家也不用你张罗。” 所有人都围着孙珍,捧着孙珍,不用指名道姓,孙莹自己先待不下去了,可是现在走,又怕村里人说三道四。 孙莹:“妹妹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歇着吧,我去。”哭丧着脸太像失败者,硬是挤出一个笑。 孙莹不想跟孙珍坐在一起,这次回娘家,她带了十斤白面,十斤白米,两壶油,在三家村算多的。 但孙莹不想带,再但是回娘家带东西是礼节,不带不对,曹成惠也不允许她不带,可带了就会被比较。 没有人说少,只说:放那儿吧,等到孙珍,却是:这面可真细、这米闻着都是香的、 这油真清、炒出来的菜一定香、县里最流行的胭脂、妹妹有心了、回来就回来,带这么多东西干什么……曾经,这些夸赞都是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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