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由对方扑进了自己怀里。 柳白真原本是打算和自家兄弟来个久别重逢的拥抱的,他的计划是这样。尴尬的是,他一米七二,他兄弟起码一米八五,于是他的计划被迫拥抱变成了投怀送抱。 没关系,在自家兄弟面前不丢人。 “三哥!”他抱着柳白水的腰,仰头泪盈于睫地瞅着他,哭诉,“柳灵那王八蛋不给你见我,害得我大半夜出来做贼!” 学一学原主,告状先。 白水低头看着怀里的人,说是青年,看轮廓又没那么坚硬,大约还未及冠吧。他心知对方认错了人,自己和他的兄长想必很相似…… 他总觉得这孩子声音耳熟,是昨天来的那两个人其一? “你……” 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是不是该告诉对方,他并非什么“三哥”?不过这么一来,这孩子会不会非常失望?他看上去很爱哭。 白水一犹豫,柳白真就觉得不对头了。 柳白真松开他,迟疑地打量他,这人无论怎么看都是他印象里的三哥,可是三哥看着他,绝不会露出这么陌生的表情。 怎么回事? 世上当真有两个人如此相似? “对不起,”白水歉意地看着他,“我大概和你兄长很像。” 不对! 柳白真抓住他的手,看到左手腕子上有个反光的陈年旧疤,这是原身小时候发脾气咬的。这就是柳白水本人! “柳!灵!”他眼神倏忽阴沉。 “砰!” 说人人就到,白灵猛地推开门,看见屋内两人靠那么近,脸上露出惊慌的神色。但他立刻掩藏起来,克制地对白水伸手:“过来。” 柳白真一下挡到男人前面,锵的拔出刀,刀尖冲着白灵。 “他要跟我走。” 白灵表情瞬间变得可怖,火塘的火苗窜高,将屋内所有东西的影子照映在他的身后,就好像有什么虫子在张牙舞爪。 两人之间如同绷紧的弦,一触即发。 “咳。” 白水轻咳一声,一下打断了这种极其紧张的气氛。 两人不约而同看向他。 白水相当自然地抬脚朝白灵走过去,在白灵欣喜的目光中,又转身看向柳白真。 “我觉得和你很投缘,”他温和地对柳白真笑,“明日你再来找我,可好?” 柳白真眼睛亮了,点点头:“我一定来。” 他看到白灵阴郁的表情,又上前几步,故作可怜地对白水说:“三哥,外面太黑了,你不能送我回去吗?我就在对面的小楼里。” “你——”白灵忍无可忍,刚抬起手,就被白水握住。 白水牵着他的手,对柳白真摇头:“我与白灵,已经成亲了。我不愿他不开心。” 柳白真傻眼了。 啥? “他——”他指着白灵,震惊道,“他真是女的?” “柳白真!” 行吧,看着怒发冲冠的模样,怎么看也不像女孩子…… 柳白真被赶出来,回去的路上,他还在琢磨。难道柳灵不愿让他见三哥的原因,是因为三哥失忆了,而他想趁机欺骗三哥和他成亲? 怎么会有这种无耻小人? 他气得忘了自己怎么溜出来的,从台阶几步跨上小楼,然后被秦凤楼堵在了门口。 “如何?”秦凤楼抱臂靠在竹门边,皮笑肉不笑看他,“谁输谁赢?” 柳白真哪顾得上这个:“小楼里真的还有个人,他就是我三哥,但是他好像失忆了。” “失忆?”秦凤楼蹙眉。 “他还说,他已经和白灵成亲了,”柳白真突然想到一件事,“对了,他的后背没有纹身。我本以为认错了人,但他身上有我小时候咬出来的疤痕,必是三哥无疑。” “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困惑,“白灵当真是与他有感情,还是趁他失忆,另有所图?” 秦凤楼也跟着沉默。 说实话,他脑子里一瞬间闪过几十种猜测,没有一种和什么感情有关。 “你看你三哥神志是否清醒?” 柳白真点头:“他看上去除了失去身为柳白水的记忆,和以前并无不同。还有,我发现他没有分毫内力,但也没有受伤。” “凡事论迹不论心,”秦凤楼想了想,“既然他神志清醒,你明日再问问他便是。”今日的事,换成是他,肯定满心疑惑。 就是不知道,失去记忆的柳白水会怎么想了。
第61章 柳白真回忆和三哥的短暂重逢,不管他是因为什么失忆,遭遇了什么,从他和白灵的相处模式来看,他似乎才是两人中间占据主导的那一个。 这总是好事,只要三哥还想见他,白灵想必不敢阻拦。 “好了,既然找到了人,他也不会跑的,”秦凤楼抱怨地看他,“你也该管管我,大半夜孤枕难眠哪!” 柳白真不由心虚,毕竟他这次确实是偷摸出去的。 他被秦凤楼牵着回到床铺前,回过神,人已经赤条条窝在被子里了。 “……” 一番折腾,再次醒来又是天明。睁开眼,秦凤楼依然懒洋洋坐在火塘前,面前依然是一锅热汤。这画面眼熟到他以为自己进入什么时间循环了! 柳白真头晕脑胀地爬起来,饶是他年轻力壮,连着荒唐两晚也不得不投降。 妈呀,真不行了。 昨天他起床,腰不酸腿不疼,活蹦乱跳。今日他起来,腿也飘,腰也塌下去了,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虚”。要是照个镜子,里面的人八成挂着黑眼圈,一看就那啥过度! 他死鱼眼看着依然比他早起的某人,浑身散发黑色怨气。 “你知不知道老是如此会早死?”他沙哑绵软地怒斥。 秦凤楼噗嗤笑了:“知道,一滴……” “够了够了!”柳白真悲痛地打断他,扶着腰爬起来去洗漱。 某人的大笑声清晰可见,绕梁不绝,他愤愤地低头去掬水洗脸,洗着洗着,动作渐渐慢下来。 奇了怪了,秦狗虽说爱在言语上逗弄他,但并不是嗜/欲的人,为何到了万山城才两天,夜夜都要缠着他? 倒不是说这样不正常,只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头。 他脸上挂着水,表情严肃地想,以前他与秦凤楼同床,对方最多也就比他早醒那么半小时,而且还会躺着闭目养神。 这两天呢? 他一睁眼,秦凤楼就已经坐在火塘前,说是起得早……谁知道是睡了又起,还是根本没睡? 柳白真心中不安,不会是失眠犯了吧? 他脚步迟缓地回到火塘边坐下,接过秦凤楼递来的热汤。他趁机端详对方的脸,眼睛下方的青影似乎更重了几分,眼睛里甚至出现了血丝,一看就没有休息好。 马长春那次为秦凤楼诊脉,说过他的病症好了许多,私下曾对他说,兴许是因为感情有了寄托,所以夜晚才好入眠。 如果再犯,是因为又有了烦心事? “怎么这般看着我?”秦凤楼不快地拧眉,脸上一贯的笑消失不见。 “想太多了,”柳白真若无其事地挪开视线,“你又不是花,有甚可看的……” “那便好,”秦凤楼淡淡道,“我可不想多了个老祖母在旁边忧心忡忡。”说罢便起身,“我出去找什六有事。” 自从两人相识,秦凤楼从未用这样冷淡的态度对自己。即便上一回他在海清寺要冲进火海,秦凤楼气得吼他,眼睛里也都是紧张。 柳白真伸着脖子盯着他的背影,并不觉得生气或者伤心,而是更加担心。 孩子这是犯病前兆啊…… 秦凤楼跟他提过祖母对他的担忧,说他年少时曾为此叛逆,他的语气分明很后悔,又怎会拿这事做筏子呢! 如此不耐,如此暴躁,更是与昨晚的热情天差地别。 柳白真想了半天,见他还没回来,就偷摸去翻两人的行李,在秦凤楼的几本闲书下面找到了药包。 看来马道长说得对,如果是病,稳定下来几乎不必反复服药,可秦凤楼中的是蛊毒,只要蛊虫不死,他永远断不了药,一旦长期停用—— 他拿出药包藏进自己的包裹里,打算再找机会劝秦凤楼吃药。若是这人不听话,他就只好自己熬药,便是灌也得给他灌进去! 秦凤楼对此一无所知。 他烦闷地走下竹楼,心里一阵阵懊悔。 方才他怎会那样对小骗子?简直就像有另外一个人在控制他的身体似的…… 他越想越觉得低落,脑子里嗡嗡作响。 这样的身体……真的可以和人许下厮守之约吗?小骗子对他的情况懵懂,可是他自己骗不了自己…… “主子,您在这儿站着作甚?” 什六趴在二楼的围栏边,奇怪地喊。 他刚出来透气,就看见自家主子下楼往这边走,走着走着就停下来在那里发呆。听到他的喊声,主子倒是回了神,脸色却很难看。 什六见状吓一跳,连忙翻过围栏跃下,几步跑到秦凤楼面前。 “主子,出什么事了?” 秦凤楼看他一眼,往前走:“你跟我来,有些事要交代你。” 什六一头雾水跟上去,没出事怎么这幅脸色,难道是和公子吵架了? 等两人走到水潭旁,他把柳白水的事大概说了一下,什六高兴地差点跳起来。 “这么说,咱们也不用再到处找了?”他猛地拍掌,“这对咱们都是好事啊!” 秦凤楼嗯了一声:“白灵既然愿意见白真,如今又戳破了那一层窗户纸,如无意外,他会把剩下的四分之一山河图交给白真……” 什六不像什五想得多,闻言就道:“那咱们要不要继续搅混水?正好二王都在榕州府,若是放出假消息,两方定然打破头!” 秦凤楼却犹豫了。 “当初柳逸除了给我请柬,还附有一封短信,交代了他对山河图的处置打算。他虽用语含糊,我却猜得出他的意思。他是想要借我手将山河图献给朝廷,一旦朝廷找到了宝库所在,世上将无人敢与之争锋。柳家也就安全了。” 他慢慢说着,与其说是解释给什六听,不如说,他是在说服自己。 “白真想要集齐了山河图以后,公布于众,也是个法子,可不能一劳永逸……真要论,还是柳逸的法子更妥当。” 什六惊讶地看他:“主子打算劝公子献图?” 秦凤楼面无表情地凝视着远处的瀑布,没说话。 他何尝甘心把山河图给小皇帝? 那一家子人,害得他家破人亡——他明明能够享三代同堂之乐,如今逢到忌日,竟只能在一桌子牌位前,孤零零饮一杯冷酒。 还有他的娘亲,那样好的女人,却死得凄惨无比。 他想到最终竟让那家子得利,心口就像火烧似的,烧得他坐立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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